第兩百一十二章憾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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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鼎扶著梁家二老下樓時,餐廳裏已經擺好了碗筷。

    已經憂心忡忡朝樓上看了十幾次的段寧歡終於鬆了口氣,能下樓來吃飯,看來應該是接受了事實,至少……沒有崩潰得直接暈厥過去,這就算萬幸了。

    對於安覺的師兄張健竟是張素婷兒子這件事,段寧歡消化良好。走了一個梁慧,多了一個張健,他們和梁家的關係不但不會疏遠,反而還會更進一步。

    段寧歡和張小東是多年的好友,兩人有著革命友誼,這些年也經常來往,對於彼此的家事都非常了解,又因為同樣遭遇女兒的早逝,四目相接便爆發出同病相憐的慟哭,抱在一塊互抹眼淚。

    安覺有點受不了這種氛圍,跟在身邊勸。但心裏也清楚,這種時候勸說是起不到什麽作用的,隻好想法子轉移張奶奶的注意力。

    “張奶奶,您想認回我師兄嗎?”

    “你師兄……就是張健?當,當然,他是我們的外孫呀!”張小東聽到她的話,勉強止住了眼淚,握住她的手問:“他是什麽時候出生的,今年多大了?我,我這個姥姥,從來沒有抱過他,更不知道他以前吃過那麽多的苦……”

    回想起張健小時候的孤苦伶仃,張小東心裏就跟一直被針紮著似的。

    安覺微笑著撫摸她的手背,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給她聽:“師兄是1972年10月12日出生的,沒幾天就是他生日了,可惜今年我們不能給他慶祝了。他八歲之後一個人在棚戶區生活,但也不算孤苦,那裏的人都是命運多舛的,左鄰右舍都幫著呢,每天換著喊他去吃飯,他這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棚戶區雖然條件簡陋,但師兄住的地方還算好,是個小兒層樓的老房子,也是雨淋不著,風吹不到的。我聽他說過,那時候家裏還有台黑白電視機,就是信號老不好,看不到中央電視台。他人聰明,知道自己成了孤兒,街道辦有照顧政策,所以逢年過節就主動跑過去領補貼,不至於會餓著。13歲遇到師父後日子就更好了,跟著他一起住小洋樓,吃香的喝辣的,師父從不在吃穿上虧待自己,也沒有虧待過師兄……”

    盡管她這樣說了,張小東還是心疼得指尖發顫:“我可憐的外孫啊,八歲開始就一個人過日子,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這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誰會知道?還有我可憐的婷婷,到底是得了什麽病才會年紀輕輕的就走了,還把孩子留在了棚戶區,她臨死,臨死都沒有想過給我們打個電話……嗎?”

    張小東被女兒的死訊刺激得滿心痛楚,又因為外孫的過往而極度自責,愧疚和悲痛糅合在一起發酵,止住的眼淚又噴湧而出,數度哽咽。

    但她握著安覺的手卻一直沒鬆開過。

    安覺儼然不知道自己如今在梁家二老眼裏,就好比汪洋裏的一塊浮木,隻有抓住她,他們的心裏才能好受點。

    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勸慰:“等師兄回來,我們陪著您和梁爺爺去祭奠素婷阿姨,您看好嗎?哎,也不知道這些年過去,我師兄有沒有休憩過她的墳墓,在我們家鄉,公墓不多,棚戶區那一帶去世的人原先都是葬在郊外的一片公地,萬一市政府要更改規劃,說不得……”

    “這,這可是大事!老頭子,老頭子!你聽見小覺剛才說的話了嗎?你最好明天就派人去一趟,不不,我們親自去,去找找素婷的墳,最好是能夠遷過來,就葬在北京,離我們近一些!以後想她了能隨時去看看。”張小東抹著眼珠,對梁三省說道。

    梁三省也想親自去,但他明天有個重要會議,頓時有了猶豫。

    見他居然在猶豫,張小東忍不住罵道:“老頭子,這麽多年了,你為了工作上的事忽略了家庭,我能理解你,但孩子們呢?他們難道就不需要父親的關心和陪伴嗎?婷婷走的那樣早,你連抽個時間去幫她遷墳都不肯嗎?”

    “哎,我沒有這個意思!好,好,我這就給陳局長打個電話,把明天的會議推後。”梁三省心神俱損,被老伴這般指責,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但老伴說的沒錯,他這輩子誰也不欠,就是虧欠兒女太多。

    安覺見他們好歹能振作了些,問道:“素婷阿姨還有兄弟或姐妹嗎?”

    張小冬拍著她的手說:“自然是有的,素婷排行老幺,是我最小的一個女兒。她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如今都年過五十,我還有三個孫子,他們都已經成家了。”

    “這麽說,師兄是您唯一的外孫了?”

    張小冬嘴角揚起,“是啊,他是我們唯一的外孫,若不是他現在在日本,我真想現在就見到他,告訴他這件事……唉,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們。畢竟當年素婷是因為我們的反對才會離家出走。對了,他爸爸呢?素婷走了,這麽多年來,他爸爸就沒管過他?”

    安覺微蹙眉頭,“他爸爸的事,我大約也知道一點,這是在他改姓張之後跟我說的。但我怕說了,您會……生氣。”

    張小冬年輕時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軍人,心思十分敏銳,一聽她這麽說就沉下臉,“你盡管說,是不是那個男人辜負了婷婷?但就算這樣,他怎麽連親生兒子也能狠下心不管?!”

    “事情是這樣的。當年素婷阿姨跟著師兄的生父齊韞私奔,到了太原,就馬上結婚了。但生下兒子後她才發現,齊韞原來是有家室的,隻是妻子一直在農村沒有接到市裏來,但他們的的確確具有夫妻關係。而素婷阿姨和齊韞隻是擺了酒,卻沒有領領結婚證。一夜之間,她從妻子儼然成了人人唾棄的情婦,一時間怒急攻心,滿心悲憤,決心和他一刀兩斷。她後悔沒有聽家人的話,一意孤行跟了這樣一個騙子,心裏既愧疚又自責,覺得沒臉回家,就帶著兒子去了充成,想找個工作先住下來再說。不想她孤兒寡母被人歧視,又沒有當地戶口,日子過的相當艱難。她心高氣傲,自尊心強,並不願意向齊韞求助,不得不苦苦支撐,應該就是在那段時間,她的身體落下了病根……”

    安覺盡量以客觀的角度敘述了這段往事,但其中很多細節她都掠過了,因為張健也沒有對她說的太過詳細。另外,張素婷為什麽臨死也不尋求父母的幫助,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隱情,他也沒說過。

    張小冬捂著心口幾乎窒息,滔天的恨意從心底泛濫出來,“好哇,齊韞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可婷婷當年就是鬼迷了心竅,鐵了心要跟他……都怪我,要是我能先把他調查清楚,拿到證據再去說服她,說不定就不會是這種結局了,嗚嗚嗚……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啊。你怎麽這麽命苦,真傻啊,他對你不好你可以回家來啊,為什麽一個消息也不肯給我們,為什麽?”

    打完電話回來的梁三省恰好聽到關鍵的一段話,眼眸通紅,手死死攥著拳頭,渾身殺氣騰騰,怒火中燒,惡氣滿盈!

    鍾鼎連忙拍了他一把,低聲道:“那姓齊的對不起婷婷,我們絕饒不了他!我能理解你想為婷婷報仇的心情,但現在是法治社會了,你就算要動手,也得講究方法。老梁,不要因為這種小人把你的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梁三省瞋目切齒,懲忿窒欲,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說道:“張健是個好樣的,這種畜生根本不配有這麽好的兒子!他改姓隨了母姓,是個孝順的!”

    說完他忍不住擔憂他在日本的安危,又給國安部的部長打了個電話,說一定要派遣精英中的精英去東京,尋找張健,並權力配合他的心動,掌握山本橫三盜竊並販賣我國文物的罪行!最重要的是,是要保證他的安全,確保他能夠順利回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