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在乎你了？我在乎的是……”
    我話未說完，就聽到斜對角的方向傳來巨大的嘈雜聲，連舞曲的聲音都被蓋過了。
    所有人都循聲而望，浮躁的舞池也漸漸安靜下來。
    “CNM！我們南哥的麵子都不給？把你們老板叫來！”男人粗魯的話語傳來，我看不清他身旁的沙發裏坐的人是誰。
    南哥？哪個南哥？
    “我們老板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在我們蔣公子的地盤上撒野，你特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說話的人我認識，是蔣豪城的心腹向天。
    這些年我們來永夜玩兒，沒少受他照顧，是很場麵的一個人。
    “顧客是上帝懂不懂？沒讓你跪下叫爸爸算便宜你了。”男人的語氣滿是不屑，這明擺著是來找茬，砸場子的。
    我知道蔣豪城沒離開，這裏麵燈光昏暗，他現在或許還在我們的卡座那兒坐著等楚晴川，早就把這一幕收歸眼底。
    想到這裏，我抬眼望向我們的座位，果然看到那家夥翹著二郎腿，雙手伸展搭在沙發背上，肆意地仰著頭，像沒事人一樣。
    而這時，那位被稱作“南哥”的男人站了起來，清瘦頎長的身軀在燈光下宛如一紙剪影。
    他二話不說，邁開長腿繞過麵前的長桌便向外走。
    楚靖南？！他瘦得差點讓我認不出來。
    “南哥！”剛才氣勢洶洶的男人帶著一股子怨氣，似乎不吐不快。
    楚靖南站定，回頭看了眼他的跟班，聲音低沉：“北峰，煙給我。”
    我快速瞟了眼卡座裏的其他人，都是陌生麵孔，人不少，可是看上去沒幾個正經的，都是玩咖，男男女女成堆成堆的。
    這家夥……
    “南哥，我今天不把這兒平了，就是對不起嫂子。”叫北峰的男人大概無奈於楚靖南這副冷漠的樣子，想要做隻出頭鳥。
    嫂子？他說的是李語彤嗎？
    “隨便。”楚靖南接過煙，抽出一根點燃，幽幽地向外走，那步伐雖然不踉蹌，但也看得出來喝了不少酒。
    借著火光，那張原本英俊的麵孔顯得更加憂鬱。
    這是我自李語彤死後第一次見到他，相較於從前，他給我一種模棱兩可的感覺。
    怎麽形容呢？從前就算他的性格再乖戾，我也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可是現在，他的表情和語氣雖然是淡漠的，事不關己的，卻讓我覺得很縹緲，把握不住他在想什麽。
    等等，他和蔣豪城會有什麽過節？難道，是因為顧瀾依和李語彤嗎？
    “楚靖南！”我沒再細想，直接喊住了他。
    他腳步一怔，循聲望過來，從前明亮清寒的眸子暗沉沉地如同一潭古井，幽暗莫測。
    “是你。”他一如剛才那般沒什麽感情地說。
    與此同時，他微微側頭看了眼我的身後，緊接著一抹冷笑便掛上了唇角。
    “有情人終成眷屬嗬。”他把視線落在我臉上：“聽說他失憶了？還記得你嗎？”
    他略帶嘲諷的語氣，讓我覺得陌生。我想和他說幾句話，試圖安慰他，可轉念一想，似乎並不妥當。
    李語彤的死雖然是咎由自取，但從楚靖南或者李語彤親人的角度來看，和我，和楚晴川等等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能理解，甚至有可能把我們當成凶手也說不定。
    “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是關於語彤的。她走之前，我們有過一次短暫的接觸，她和我說了點你們之間的事。你想聽麽？”我最終決定，還是把當初和李語彤在衛生間的對話告訴他，包括後來李語彤為我擋下一針的事。
    楚靖南低眉看了我一眼，冷漠地說：“她留了遺書。”
    “哦。”既然如此，我想李語彤會把一直藏在心底的委屈和愛意都告訴他吧。
    那麽，就不需要我的多此一舉了。
    “她，其實很愛你。”我承認現在說這些是廢話，可我實在無法再去論斷一個死人的是非。
    聞言，楚靖南撇了下嘴，說：“如果愛是折磨，我承認。”
    “驕陽，他是誰？”大概是見我和楚靖南聊得太多，又或者看到楚靖南的表情冷冰冰，楚晴川終於在我身後開了口。
    “小叔，別來無恙。”還不等我張嘴，楚靖南就主動打上了招呼。
    我心想不妙，回頭去看楚晴川，他居然一臉鎮定。
    “嗯。早點回去吧，一會兒要打起來，你還受牽連。”他望向不遠處劍拔弩張的兩夥人，關切地說。
    我剛剛還略感沉重的心情瞬間變得有些歡樂。
    好你個楚晴川，還真是能沉得住氣，人家叫你小叔你就敢答應。
    楚靖南這家夥也可以，明知道他失憶，還來一句“別來無恙”。
    我看你倆全都病的不輕，還有臉說什麽別來無恙。
    “嗬嗬。是，請照顧好我的前妻。拜。”楚靖南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沒頭腦的話。
    我一個眼神掃射，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你有沒有和他解釋我們的關係？嗯？你是我的前妻，我去世的女朋友是他的前未婚妻。小叔，你搶了自己的侄媳婦，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楚靖南眯縫著眼睛離開我的視線，雖然麵無表情，可言辭間滿是挑釁。
    我知道現在沒法用常人的思維來衡量他，感覺他就是想找點事刺激一下自己麻痹的神經。
    “楚靖南你……”
    還不等我說出後半句，楚晴川卻將我一把攬入懷裏，打斷我的話：“凡是能被搶走的，就證明那不屬於你。對一個男人而言，成就感是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很抱歉聽到你女朋友去世的消息。”
    這番對話刷新了我對男人的認知，原來他們之間也可以綿裏藏針，如此“小心眼”。
    楚晴川的這番回擊，還真是挺招打的。
    楚靖南本來口才就不好，尤其是吵架，嘴角特別不利索，被楚晴川這麽一嘲諷，直接喪失了回擊之力。
    “你快走吧。”我無奈地搖搖頭，催促他回家休息一下，醒醒酒。
    憑我對他的了解，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是喪到家了。
    可他卻邪笑著看向楚晴川，問了句：“你就不怕我把她追回來？”
    “別說了，趕緊走。等你醒了酒再說。”我狠狠地瞪著他說。
    “嗬嗬。你還想管我？你以為你還是我老婆……”
    楚靖南越說越離譜，可是“婆”字還沒說完，一記重拳就掄在了他的臉上。
    他整個人就在刹那間從我麵前消失，被直接打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騷動登時引起一場暴動，原本對峙的北峰和向天兩夥人不知道是哪邊摔了個酒杯，人群便扭打在一起，場麵一片混亂。
    我管不了那麽寬，隻能重點關注眼前的兩個男人。
    楚晴川還要上前，我急忙扯住他的袖子：“你幹嘛打人啊？別打了，你看他瘦的，哪經得住你的拳頭。”
    “你心疼他？”楚晴川聽了我的話，臉上的慍怒更甚。
    “嗬嗬。”楚靖南一笑，我頓時覺得不妙，回頭一看，他手裏居然多了一個酒瓶，看樣子是準備決一死戰。
    “我心疼個鬼啊！你們是不是有病？我特麽現在就打120把你們拉到精神病院去！”我一急，說話也沒了分寸。
    “一把年紀的人了，打什麽架？有什麽事兒不能好好說？有本事打我啊！你，還有你，來！”我擺出和劉一線她們學過的格鬥架勢，衝著他兩嚷嚷。
    沒想到我這招出奇製勝，兩個男人目光複雜地看著我，一臉憋屈無奈的表情。
    最後，我們仨坐在了酒吧外麵的噴泉池邊，一人點了根煙。
    就在我準備往嘴裏放的時候，楚晴川一把給我薅下來，扔進了噴泉池子裏。
    “幹嘛？”我氣急敗壞地質問他。
    “抽煙對皮膚不好。”他振振有詞。
    這個理由，讓我無法拒絕。女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對皮膚問題還是很敏感的。
    他說的對。不得不說，楚晴川讓我對“失憶症”有了新的認識。
    我抱臂看著天，不知道為什麽局勢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兩個男人分別在我身邊吞雲吐霧，不發一言。
    “你和蔣豪城，什麽仇什麽怨？今天是帶人來砸場子的嗎？”我受不了沉默，主動找個話題和楚靖南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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