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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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展告訴我,他收到照片後,猶豫再三,最終沒有克服自己的心魔,選擇了妥協。
    “他說隻要我給十萬,他會把照片的原件清空。”穆展眉心緊擰,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你選擇相信他?”我問。
    “不然呢?”他看著我,左眼微微眨了一下。
    “他是誰?”我繼續追問。
    穆展因為緊咬牙關,瘦削的臉頰凹陷,半晌,他才說出那個人的身份。
    盡管我已經早做好了準備,可在得知真相的一刻,仍心痛難當。
    為什麽惡魔總是存在於本該給予孩子們信任和愛的人當中?
    原來,穆展和可兒擁抱時,恰好被來接可兒放學的繼父撞見。而繼父平日是不會來接可兒的,那天因為可兒沒有按時到家,繼父才尋到了學校。
    當時,他站在走廊上,從教室外麵的窗戶看,大概一開始的確是誤解了。但他在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保護可兒,反而是拿起手機,拍下這一幕畫麵,成為他敲詐勒索的工具。
    我看著穆展,對他沒有絲毫同情。
    “可兒現在哪裏?”我冷冷地問。
    “那天她被繼父帶走後,我就再也沒聯係到她。後來我去她家找過,但那是城中村的出租屋,已經人去樓空。”穆展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懊悔。
    “可兒如果出了什麽意外,你也是幫凶,你知道嗎?!”我終於抑製不住憤怒,大聲地斥責他。
    他不語,仿佛認罪般垂下了眼眸,與此前判若兩人。
    “我是個罪人,現在,我隻想贖罪。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他懇求著我,我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根據你剛才說的經過,那麽從你當初給他錢到現在事發,中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吧?他沒再敲詐過你?”我讓自己冷靜,盡量去關注事件本身。
    “沒有。”穆展回答地很果斷:“我把錢給他之後,他當著我的麵刪除了手機裏的照片,說一筆勾銷。當時我問他可兒怎麽辦,他說可兒的母親會照顧她,讓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冷笑:“所以你就當了縮頭烏龜?穆展,虧我們還曾對你刮目相看。”
    “我……”穆展眼中的悔意更甚,他自言自語地辯解道:“對不起。可是他說,如果我聲張出去,他就會揭發可兒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當時我『亂』了陣腳,他的表現就好像是剛剛得知可兒懷孕,對我憤恨不已,認定了我是元凶。我也是在那之後,反複地思考,才愈發覺得不對勁。”
    我明白了穆展的意思。
    可兒的繼父在勒索穆展時,以可兒懷孕的引子,讓穆展更加騎虎難下。他擺出一副父親保護女兒的姿態,故意冤枉穆展,而已經被照片攪『亂』心智的穆展,此時更無法集中精力去尋找破綻。
    雖然他是繼父,但可兒之前的狀態一直很好,大家都認為她的家庭環境得到了改善,穆展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懷疑是繼父侵犯了可兒。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繼父就是罪魁禍首,但他在發現可兒懷孕後,不是為可兒討公道,而是隻索要了十萬元的善後費,就足以說明他沒有把可兒當人看。
    我怎麽能不懷疑他?生父尚且可以如某人般禽獸不如,更何況繼父。
    我承認我的經曆影響了我的思路,但這一刻,我無法再相信人『性』向善。
    “我先入為主地以為可兒是和男生談了戀愛或者是被校外的混混欺負。”穆展的解釋和我的推測不謀而合。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測,我也納悶可兒的『性』格變化到底是什麽造成的?她的繼父為什麽會突然轉『性』?
    如果他真是元凶,為什麽會放著之前有救濟金的好日子不過,要去傷害可兒這棵他眼裏的“搖錢樹”?
    事到如今,隻有找到可兒,才能解開所有的謎底。
    “把那個禽獸的手機號給我。”我盯著穆展。
    “已經是空號了。”穆展答:“事件擴散後我第一時間撥過去……之後我也托朋友去打聽消息來源,得到的消息是,最早放出消息給媒體的是一位律師,但因為是匿名提供線索,他隻爆料了自己的職業,說是要弘揚社會正義,打假這些打著公益旗號幹著齷齪勾當的組織機構。”
    看來,事情似乎不隻是表麵上這麽淺顯。
    律師?我聽到這個職業,倒是覺得或許不難找到這個人。畢竟律師圈裏,劉一線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要利用一個女孩的不幸遭遇來打假公益,矛頭直指星芒和我,恐怕不是可兒的繼父想要的吧?
    據我所知,她的繼父隻是一個小商販,而她母親在一家紡織廠做女工,沒有什麽文化。
    我怒其不爭地瞟了眼穆展,又聽到有人敲門。
    不等我開口,門兀自從外向內被推開:“哪位是穆展?跟我們走一趟。”
    我回頭的同時,從語氣判斷出來者應該是警察。
    果不其然,三位身著製服的警官麵『色』不善,為首的緊盯我麵前的穆展,目光如炬。
    他身後的一名年輕警官走過來,例行公事地出示了手裏的證件,說要穆展回去協助調查。
    穆展沒有任何抗拒,在經過我身邊時,對我投以請求的眼神。
    這時,方才為首的警官卻讓他們先出去。
    “你是成驕陽?”他打量過我,嚴肅地問。
    “我是。”我應道。
    他沒再多說,而是給我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轉身就走。
    我猜測他應該也看了媒體對我的報道,不知道內心對我作何評判。
    當務之急,是根據穆展提供的線索,順藤『摸』瓜,找到可兒。
    可兒?!
    我驀地反應過來,追出門去,恰好看到那警官的背影:“警察同誌!你們找到可兒了嗎?”
    可兒作為當事人,警察如果想要調查取證,不會不去找她。
    “成小姐,這不是你該問的。”對方頭也沒回,不帶任何感**彩地給了我回答。
    我立在原地,狠狠地抹了把臉。
    與此同時,校長和琳達從樓下上來,我們正好打了個照麵。
    琳達正要開口詢問,我搶先一步讓她和我一起回去。
    路上,我把穆展交待的事情告訴了她,親眼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悲慟再到沉默。
    “我去找可兒。”她把我放在劉一線的律所外,轟地一腳油門踩下去,像是在泄憤。
    我提前給劉一線打過電話,讓她幫我查穆展口中的律師。
    等我走進她辦公室的時候,她剛剛放下手裏的電話。
    “驕陽,你怎麽會惹上這個人?”她見到我,立刻起身,少有的緊張:“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我『摸』『摸』自己的臉,不解地看她:“難看?”
    “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拉著我往衛生間走,我沒從。
    “出了這種事,我臉『色』好看才怪。”我拒絕她的好意,一門心思在可兒這件事上:“你剛才說的那個人,是誰?”
    劉一線看我態度堅決,不再勉強我,徑自走到電腦前,我也跟了過去。
    “就是他。他是有名的刺頭,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活動,常利用國外的服務器散播一些違背主流價值觀的言論,挖掘社會陰暗麵,所謂的扞衛人權和正義。明麵上道貌岸然,有許多擁躉,冠冕堂皇俘獲了不少激進的粉絲。
    可實際上,據我們調查,他利用舉報人提供的線索,暗中敲詐,借打假斂財。不過這些還都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是我們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做出的推測。”劉一線盯著屏幕,看著屏幕上那個衣冠楚楚的律師。
    他的簡曆很精彩,我注意到幾條:留英法學博士,權威期刊專欄作者,最後的人權戰士。
    “照你推測,他應該會來找我,敲詐我?”我把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劉一線臉上。
    劉一線皺起眉頭,伸出食指『揉』了『揉』:“難說。這個人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難道你們星芒真得有見不得光的東西落在他手上了?”
    如果是別人這樣質疑,我可能會覺得反感或者不舒服。但劉一線不會無中生有更不會胡『亂』推測,她必定是很了解這個律師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劉一線分明也知道剛才說的話戳到了我的心上,於是補充道:“驕陽,星芒是一個大的公益組織,你雖然是前期負責人,但那麽大一攤子,你也不可能顧及到方方麵麵。再者你現在已經離開,它背後的『操』縱者是一個集團而非個人,既不是你,也不是封火。”
    我明白她的擔憂,這也是我一直如鯁在喉的事。
    當初我凡事盡可能的親力親為,就是為了讓每一個環節都不出紕漏。
    可任何事情一旦做大,不可控的因素就會變多,風險也會隨之增大。
    現在,擺在我麵前的線索倒是不少,律師,可兒,穆展,星芒,可是究竟該從哪一端下手?
    我一籌莫展,卻接到了來自戰江的電話。
    “驕陽,晴川出事了。”噩耗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我在站穩之前一把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