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當下沒反應過來，思考了十幾秒鍾才意識到，秦唐這是在諷刺她。她不就是他妹本人麽。

    想到這裏，紀年拍了一下額頭。她想，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腦子反應都慢了半拍。

    紀年清了清嗓子：“那什麽，我們先走吧？”

    “不艸我妹了？”秦唐麵無表情地問出這個問題。

    紀年看著他這張臉，簡直有衝動給他一個耳光。可惜，不行。那就隻能忍了。

    紀年朝著秦唐笑了一下，對於她的笑容，秦唐沒有做任何回應。他垂眸掃了一眼她的手腕，繼續抓著她往前走。

    這一次紀年學乖了，一路都沒出聲。

    乘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秦唐還是跟剛剛一樣，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拎上了車。紀年感覺自己在他麵前就像一隻小雞，被拎著到處走。

    紀年原本以為這家酒店到醫院的距離應該挺近的，沒想到竟然用了一個多小時。紀年一路上都在看外麵的風景。

    不得不說，海城真的是很美，難怪旅遊業那麽發達。如果可以的話，她也願意在這種地方生活。

    ……

    紀年是從路邊的指示牌看到醫院名字的，一路上秦唐都沒跟她說話，車裏的氣氛特別壓抑。

    不過紀年也不想理他。她這會兒沒手機，就隻能看外麵的風景解悶了。秦唐的車最後停在了醫院的b2層。

    停車以後，都不用他吩咐，紀年很自覺地下了車。這次她長了記性，直接把手背到了身後，沒有給秦唐抓她的機會。

    秦唐看著她的動作，冷笑了一聲。

    “跟上，跟不上打斷你的腿。”他這樣吩咐。

    媽的，暴力狂。當然，這種話紀年隻敢在心裏頭說一說，罵出來就免了。

    秦唐走得很快，不過好在紀年今天腳上穿了一雙運動鞋，要跟上他也不是什麽費力的事兒。

    紀年跟著秦唐進了電梯，醫院的電梯裏很擠，人也多，她生怕被認出來，所以一路上都低著頭，有驚無險，總算是安全從電梯裏出來了。

    走進走廊之後，紀年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不少。等下她要見的人，是她的親生父親。

    這種事兒確實挺狗血的，但是發生了，就隻能麵對，不是嗎。但她還是要說，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生父親，她真的沒有什麽感情。

    可能是因為她沒良心吧，什麽血緣關係，對她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在她心裏，隻有一個爸爸，就是紀德。

    停在病房門口，秦唐推開門，回頭看了紀年一眼。紀年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她跟在秦唐身後，進了病房。

    病房裏，秦遠山正在輸液。因為病情惡化，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整個人憔悴到不行。

    看到秦唐之後，他臉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正要收回視線時，他正好瞥見了紀年。

    秦遠山當時就愣住了，目光鎖定在紀年臉上，久久不能回神。

    太像了……她這張臉，跟蘇曉簡直一模一樣。

    紀年猜得到秦遠山為什麽這樣盯著她看，昨天晚上她已經提前看過照片，確實很像。連她自己都覺得像，何況是別人。

    秦遠山盯著紀年看了很久，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孩子，你來了……”

    “……”紀年不知道該怎麽接。

    對於她來說，秦遠山就是個陌生人，雖然他們確實有血緣關係，但是她真沒辦法跟他親近。

    “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秦遠山的聲音裏寫滿了自責，“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別。”紀年擺了擺手，對他的關心絲毫不感冒：“我爸媽沒讓我受苦，我過得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

    她不喜歡秦遠山的措辭。難不成不在他身邊長大就是受苦了？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養大的好吧。他這麽一說，搞得好像她爸媽每天都在讓她吃糠咽菜一樣。

    秦唐站在旁邊，聽著紀年這句回複，有些想笑。看來他之前的擔心確實是多餘的，就衝她這個態度，怎麽可能給秦遠山配型。

    秦遠山被紀年堵得說不出話了，正沉默的時候，護士正好過來給他換藥。見護士進來，秦遠山對護士說：“讓張醫生過來一趟吧，辛苦了。”

    護士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的”。

    過了兩三分鍾，張醫生就過來了。

    ……

    紀年一開始沒明白秦遠山要做什麽，但是當張醫生進來和秦遠山說了幾句話之後，紀年就反應過來了。

    “等會兒帶她去做個配型，看看可不可以。”秦遠山說這句話的時候沒看著紀年，但是紀年知道，他說的就是她。

    配型這個事兒，來之前秦唐已經跟她提過了。紀年覺得惡心。

    她雖然性子單純，但是不傻。秦遠山剛才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打親情牌讓她心軟，然後再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記得我沒答應過去做配型吧？”忍無可忍，紀年出聲打斷了秦遠山的話。

    她這話一出來，秦遠山和張醫生都愣了一下。

    張醫生看了一眼秦遠山，接受到他的眼神之後，張醫生轉過身看向紀年，對她說：“姑娘，隻是做個配型而已，先看看合不合適。”

    紀年沒反應。

    張醫生繼續說；“你爸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我們雖然一直在尋找腎源，但一直沒找到非常合適的，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

    “誰說他是我爸？”紀年打斷張醫生的話。

    她看向秦遠山，一字一頓地說：“我隻有一個爸，他在滿城，身體好得很。”

    紀年這話一出來，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尷尬。秦遠山沒想到紀年會這樣回複，他原本以為，她會遺傳蘇曉的心軟，蘇曉就是個非常心軟的人。

    如果是蘇曉的話，一聽他這麽說，肯定義無反顧。

    顯然，紀年沒有他想象中的好搞定。

    秦唐全程都沒說話，他站在原地，雙手抱著胸，就像看戲一樣。

    “如果你綁我過來就是為了給你做配型，勸你趁早放棄。”這話，紀年是看著秦遠山說的，“我不是白蓮花也不是救世主，不會隨隨便便挖一顆腎給你。你把我想得太偉大了。”

    病房裏的氣氛越來越沉重。

    張醫生站在旁邊，尷尬得不行。

    他咳嗽了一聲，“那……你們再商量商量？我去看看其他病人。”

    說完這句話，張醫生就撤退了。別人的家庭矛盾，他也不想參與。

    張醫生走後，秦遠山看向紀年。

    “我知道你恨我，當初是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

    “打住打住。”紀年朝著秦遠山做了一個“停”的手勢，“你沒必要跟我說這麽多，就算你說出花來，我也不會給你捐腎。”

    紀年的態度依然很堅決。

    她覺得這事兒挺莫名的，突然冒出來一個親生父親，還沒怎麽樣，就要她弄一顆腎給他，這不是開玩笑麽。她哪有那麽偉大？

    秦遠山被紀年的態度驚到了，張了張嘴唇，還想繼續說，卻不知道怎麽說了。他沒想過這孩子的性格是這樣的。

    ……

    正僵持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秦唐聞聲走到病房門前，將門打開。開門一看，是季平生。

    季平生是秦唐最近在談的一個合作項目的負責人，他本不是海城人，是近些年才來海城發展的，但是因為資本充足，所以起來得很快。

    秦家是做旅遊業起家的，而季平生手裏正好有這方麵的資源。不過，這回的談判有些不順利，主要是雙方在分成上出現了一些分歧。

    看到季平生過來，秦唐也有些驚訝。

    季平生似乎看出了秦唐的疑問，笑著解釋說；“今天去公司拜訪，聽你助理說你在醫院，打聽了一下，是老秦總生病了，所以特意過來探望一下。”

    “很驚喜。”秦唐往後退了一步，“請進。”

    季平生微笑著踏進病房，剛剛走進來，就看到了紀年。他將目光停在紀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

    “這位是？”

    同為男人，秦唐怎麽可能看不出季平生對紀年的興趣。

    “哦，是我妹妹。”秦唐為季平生介紹，“叫紀年，現在在娛樂圈工作。”

    “我說呢，看著有點眼熟。”季平生臉上依然掛著笑。

    紀年不明白秦唐為什麽突然把她介紹給季平生，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跟季平生點了點頭，勉強算是打招呼。

    “秦老先生身體如何了？”和紀年對話結束之後，季平生的注意力轉到了秦遠山身上。

    “老樣子，老毛病了。”在外人麵前，秦遠山也不能提自己病情惡化的事兒，所以隻能隨便敷衍兩句。

    “嗯，還是要好好養身體呀，人年紀大了，更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季平生說，“回頭我讓手下的人送些人參和鹿茸過來。”

    “有心了。”秦遠山笑著點點頭。

    紀年先前沒見過生意場的人是怎麽相處的，今天一看，她突然覺得混商場的人比混娛樂圈的人還要虛偽。

    **

    季平生在病房裏坐了很久，臨近中午的時候，秦唐主動提出了去外麵吃飯的邀請，季平生答應了。

    紀年本來以為自己解放了，沒想到，秦唐竟然帶著她一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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