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靖南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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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舞無助地看著自己的兄長,卻隻得到一個製止他說話的眼神。

    “大哥,真的非殺她不可嗎?”陳柘轉頭對著躺在睡床上沒有起身的範從淵問道。

    範從淵睜開了他疲憊且毫無神采的眼睛,他沒有回答陳柘,而是緊緊盯著陳舞。

    “你確定,那個女人真的是她?”陳柘又向弟弟陳舞追問了一句。

    陳舞連忙點頭說:“嗯。她和她妹妹長得一模一樣!”

    “我們隻在去年偶然見到過王姍一次,”陳柘自言自語地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神色一變,“大哥,你也見過她的。”

    範從淵經過這一提醒已經想通了,在段家見到王妧的時候,他為什麽會覺得王妧眼熟。王姍、王妧,他怎麽沒有早些把這兩個名字聯係到一起!

    “先前我還不明白,劉筠跑到滁州去做什麽,現在倒清楚了。她也在關心著端王的婚姻大事呢。”範從淵陰沉地說,“好了,三弟,別再哭喪著你那張臉了。你這次,沒被人發現吧?”

    陳舞依然愁眉不展,直到範從淵又喝問一聲,他才戰戰兢兢地回答:“應該沒人看見我。隻是,我沒有時間把門鎖……”

    說完,他慢騰騰地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銅鎖。

    範從淵扯著站在床頭邊上的陳柘的胳膊、掙紮著坐起身來。陳柘感受到範從淵手下傳來的怒意,他看向陳舞,橫眉喝問:“婁婆婆那,可都交代好了?”

    陳舞經此一嚇,說話竟結巴起來:“交、交代、好了。”

    陳柘頓時感到手上一鬆,他提著的心也放下了。

    “沒錯,那個女人非死不可。”範從淵順了順氣息,不緊不慢地吐出這幾個字。

    拉攏王妧?他可沒忘了那個女人是如何的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憑燕國公府的家世,她怎麽會看得上像他們這樣微不足道的外室子。

    “一旦她嫁給趙玄,我們要麵對的,恐怕就不止是一個趙玄了。不過,先弄清楚她潛入別院的目的是什麽,還要去探探劉筠的口風。”範從淵手掌扶著前額,指尖用力地揉了幾下,“要殺她的辦法有很多,犯不著去收買一個亡命之徒。畢竟,她不像趙玄,每次都要帶著一班人馬才敢出門。”

    兄弟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不再多說什麽,告辭離去。

    陳舞一路神色不豫,腳步又急又快,把陳柘甩到了身後。踏入家門,一直忍著脾氣不發作的陳柘追著弟弟陳舞進了見客的小廳。怒罵了一通後,陳柘才發現,背對著他的陳舞捂著臉,身軀微微抽動。

    “你哭什麽哭。”陳柘的語氣軟下來,眼裏卻依然帶著不滿。陳舞從小就是這樣,隻認死理,腦筋又直。不過是一次提議被範從淵拒絕了,陳舞就這般沮喪,傳出去真是丟了他這個做哥哥的臉。

    轉過身來的陳舞紅著眼,薄唇被他抿成了一條線。

    兩人各自入了座。

    “哥,我害怕。”陳舞的眼神空洞無物,說話聲比衣料摩擦的聲音還輕。

    陳柘卻被這句話震撼了。他十分清楚陳舞在害怕什麽。可惡的趙玄,和那群失控的瘋狗,害得他的弟弟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如果不是萬幸遇到一個過路的獵人,陳舞已經去天上見他們的娘親了。

    “大哥的意思是讓我們去做吧?出事的話,被推出來的也隻是我們吧?”陳舞雙手抱在胸前,整個人幾乎要縮進椅子裏,“大哥瞞著我們那麽多事,我真的好失望。”

    陳柘聽說這話,接口道:“他隻是僥幸,比我們早生兩年。要是我們也能在王府出入,哪裏還需要這樣巴著他。你說的那座地牢按理說應該是被廢棄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不追究也罷。”

    陳舞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思恍惚。陳柘見狀不由得皺了眉頭,他提起另外一件事:“救了你的那個獵人是什麽來路?可不可靠?”

    “他隻是個山中獵戶,不過為人俠義,又認識幾個江湖遊俠,才能聽說到這些事。我想,是當初修建王府的那批人漏的風。”陳舞恢複了幾分精神,麵露不解,他問道,“哥,你提他做什麽?”

    陳柘露出微笑:“聽你說,他受的傷不輕,你好好待他,最好把他留下來。我們也需要自己的人手了。”

    陳舞下意識地點點頭,應了他的兄長一聲。

    ………………………………

    “我已經把這件事稟告給範司務,一切還要等範司務的指示。”婁婆婆頓了頓,轉向王妧身側的丁美,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請丁姑娘隨這兩位差使走一趟,範司務要見你。”

    一把丟失的鎖,和幾句空口無憑的說辭,並不能證明有人私下闖入了王府別院。王妧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範從淵隻用了些場麵話來搪塞。

    “無緣無故,範司務為何要見我?”丁美當即不悅地反問。

    婁婆婆卻像聽不出丁美語氣中的不遜,搖頭表示不知。

    王妧伸手攔下了還要說話的丁美,她看著婁婆婆低垂的嘴角,徑自說道:“範司務要是看重有人私闖別院的事,昨天就該找我去問話了。今天他找的是你,可見是為了別的緣故。”

    丁美這兩天安分得很,也沒去招惹吳楚等人,誰會來找她的麻煩呢?

    王妧張口說出了她的猜測。

    婁婆婆終於抬起她的眼皮,當她聽到王妧口中說出段小紅的名字時,眼神顯得躲閃起來。

    “大半日沒看見她,倒不知她去了哪。”王妧又向婁婆婆詢問起小紅的行蹤。

    “範司務吩咐我,把新鎖的鑰匙拿給段姑娘,我正要去尋她。”婁婆婆訕訕地笑著說。

    “那就一起去吧。”

    王妧心中了然,領先走出房門。那個靈透乖覺、且頗有見地的丫環,被什麽東西遮住了銳眼?

    難道殘餘的那半本記錄還不足以說明範從淵在段綺星的事情上有所隱瞞?為什麽小紅還會相信他?

    “等等!”

    王妧被丁美尖聲的喊叫拉回了心神。她頓住腳步。

    “如果我天黑之前沒有回來的話,你就去找薛澄,她欠我的。”丁美瞪圓了雙眼,也不管四下裏有多少隻耳朵聽到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