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路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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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我……”龐翔有些疑惑,又不知從何說起。

    原本,他對古叔的安排信心十足。眼前的情形卻讓他不知所措。難道他們和王妧不是站在一邊的嗎?

    “所以,是誰告訴她,我在容州?誰告訴她,我需要她替我牽線搭橋?”

    王妧看到龐翔露出一副受挫的表情,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除了張伯,還有誰會替她如此運籌?

    “蘇老板見過張伯了?”她問。

    龐翔應了一聲是。

    “蘇老板讓你來容州幹什麽?我記得,如意樓和鱟蠍部有嫌隙,很少涉足容州。”

    直到這個時候,龐翔才有機會把他和同伴們的經曆說出來。

    “我們七個人,九死一生逃出濁澤後,卻被視作不詳之身。首領一直在找機會殺死我們,永絕後患。”

    王妧聽說了當年的那段恩怨,心頭不免黯然。再想到張伯的用意,她更是鬱悶。

    “那你的打算是什麽?”王妧暗自歎了一口氣,不得不問道。

    龐翔仍處在激憤之中,他捂住了含淚的雙眼,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取出隨身收藏的木盒,說起了一段更加久遠的曆史:“大約三百年前,南沼發生一場天災,我們後來把它稱作‘黑水疫’,你大約聽說過。”

    

    王妧點點頭。

    “那個時候,容氏出了一個自稱‘巫聖’的奇女子,她以一己之力抵禦了‘黑水疫’,救活了無數人命。她死了以後,還把活命救人的能力傳給她的後人。容氏每一代都會生出具有超常能力的聖子或聖女。威脅到人們性命的毒草、毒蟲全都臣服在聖子、聖女們腳下,說他們被南沼人尊崇為‘神’也不為過。”

    然而,龐翔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帶上太多的崇敬之意。

    “當年的事實如何,我說不清楚,但是三百年後的今天,容氏的卑劣行徑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龐翔至今仍記得,那年他們逃出生天後,首領追問他們是否見過一種葉子上長著水斑紋的藥草。他粗心大意,根本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古叔采了許多不知名毒草的事也才沒有被他說出去。

    “容氏的巫聖血脈是假的,那些被他們當成傳家寶的解毒藥丸是假的,就連當年的厭鬼作亂,也是假的。容氏撒了一個又一個彌天大謊,隻是為了滿足他們的私欲,他們根本就不管別人的死活!”他握著木盒的手浮現出幾道青筋。

    王妧看著被龐翔打開的木盒。盒子裏盛放的枯草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它皺縮的身體脆弱得幾乎承受不了眾人的目光。

    “容氏號稱能解各種瘴毒、蟲毒,但是,煉製那些藥丸所需要幾味重要藥草,全都生長在濁澤深處。現在鱟蠍部中,誰有十分能力、十分膽魄進入濁澤?可笑啊,人人都相信,隻要是聖女煉出來的藥丸就有效用,全都是被蒙在鼓裏的可憐蟲!”

    龐翔眼睛發紅,好像那聲“可憐蟲”不僅罵了別人,還罵了他自己。

    “我回到容州,就是要揭穿容氏的真麵目,那幫無既陰險又虛偽的無恥之徒,全都該死。”

    王妧總算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據我所知,容州軍督府在屏嶺設了瞭望哨,還禁止任何人進入濁澤。如今的容州已經和當年厭鬼作亂的時候不一樣了。即便容氏無力對付濁澤的凶險,你也無法憑借一株藥草扭轉整個局麵。”王妧沒有和他一樣陷入憤懣之中不能自拔,她畢竟沒有經曆過龐翔的遭遇。然而,她的話說得十分中肯,龐翔幾乎不可能實現他的目的。

    龐翔卻連連搖頭。

    “古叔說過,時機一到,這株藥草就能要了容氏的命。容氏在南沼地位超然,但他們永遠不會滿足。這一次,他們故技重施,是想在南沼稱王!”他把沒說完的話全都說出來,並指望這番話能改變王妧的看法。

    這一次,王妧沒有去挑剔他所說的話是否有理有據。不知何故,她問了一個在龐翔聽來異常刺耳的問題。

    “你為什麽相信我?難道你就不怕我搶了這株藥草,轉身和容氏狼狽為奸?”

    龐翔心裏有些抗拒回答她的問題,他認為王妧不會這麽做,可他又憑什麽這樣認為呢?

    “古叔說……”他欲言又止。

    王妧也主動打斷他的話:“他可沒有見過我,我不管他。我是問你,為什麽相信我?”

    龐翔愣住了,他嚐試用常人的想法去估量王妧,可是他的腦子好像糊成一團漿。他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

    他抬起頭,眼中露出些許迷惑和惶恐,但更多的卻是堅定。他說:“大小姐,你不用這樣試探我。我不甘心就這樣苟活至死,我一定要替那些死去的同伴出口氣。如果你說願意幫我,我就信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就……”

    “就怎麽樣?”王妧的語氣十分冷漠,甚至隱隱有威脅之意。

    龐翔眼裏堅定的神采慢慢逝去。他被問住了,半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他還能怎麽樣?他還有麵目去見追隨他而來的同伴、回頭去見古叔嗎?他除了用一死來謝罪,還有別的辦法嗎?

    王妧見此情形,心中大驚。她著惱地蹙起眉頭,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莫行川也隨她站了起來。龐翔更是滿臉驚異,籠罩在他身上的絕望暫時消退了一大半。

    二人不知道的是,王妧的惱怒並非針對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她惱的是張伯自說自話、又給她惹來麻煩,還惱她自己胡亂把脾氣發作到龐翔頭上。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還想到了六安。六安不在,張伯便把防範六安的精力全都用來“教導”她了。

    “我不是在試探你,”她開口時心情已經恢複了平靜,“我不會幫你殺人,也不會幫你毀了容氏,但我會盡我所能,查明真相。你如果相信我,就留下來。”她也不知道張伯是否會滿意她的這個回答。

    龐翔沉默了。這時他才想起,臨行前古叔交代他的那番話。

    他們要光明正大地奪回屬於他們的榮耀和身份,要讓容氏的陰謀無所遁形。如果僅憑一株草藥就能做到,他們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發熱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龐翔因為慚愧而臉紅。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挑唆大小姐與容氏為敵,我隻是……”他有些語無倫次地替自己辯解。

    王妧聽後,點頭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龐翔起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王妧很快又吩咐了一句,這回他聽清楚了。

    “把藥草收起來。容氏如果做賊心虛,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