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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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溪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醒來時卻隻記得幾個殘缺的片段。

    夢裏有一群人圍繞著她。

    他們說話時她也在說話,他們奔跑時她也在奔跑,他們舞動時她也在舞動。

    他們和她共享著喜悅和悲傷,沒日沒夜。

    直到,她看見那個戴著鬼臉麵具的人……

    不,她根本不知道麵具之後是人是鬼。

    或許,它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當它出現時,人群、連同一切悲喜的情緒全都消失了。

    她陷入了混沌。

    容溪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醒過來的。

    溫熱的水一杯接著一杯,被她灌進肚子裏。

    但她仍然感覺到口渴。

    是王妧阻止她繼續喝下去。

    “你喝得夠多了。”王妧奪走了容溪手裏的杯子,將它放在床頭的暖壺旁。

    房間裏的燈因為她和葛束的到來多添了兩盞。

    四麵亮堂堂的。

    龐翔和老五守在門邊。裏裏外外,無論什麽動靜都能清楚落入他們的耳朵。

    容溪恍然若失。有一刹那,她誤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腹中鳴響陣陣,她坐在粗陋的木板床上,腿上蓋著一張薄被。

    “我餓了……”

    蒼白的臉色將她臉上的紅色斑痕襯得分外鮮明。

    王妧轉頭看了葛束一眼。

    葛束點點頭,走出門外,沒過一會兒又折返回來。

    王妧首先開口了。

    她對著容溪說道:“我要告訴你一些事,希望你聽完以後還能有個好胃口。”

    她的語氣並不和善。

    葛束在一旁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厭鬼降世是真的,我親眼看見了。”王妧說。

    容溪猛地吸了一口氣,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王妧等她平複下來,又指著葛束說:“赤猊軍也來了。”

    “真……”容溪一時情急,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又被嗆得咳個不停。

    王妧為她倒了半杯水。

    這一次,容溪隻是喝了一小口。

    “赤猊令在趙玄手裏,你們鱟蠍部留守在哨崗和宿所的全部人馬已經被一網打盡。”

    冷酷的話從王妧嘴裏說出來,瞬時打消了容溪心底僅存的希望。

    容溪支撐不住,再次倒在木板床上。

    淚水悄無聲息地從她的眼尾流出,沒入她的發間。她手裏的水杯也傾倒了。

    此時的她萬念俱灰,竟挑不出哪一件事壞得更徹底。

    治療她父親心疾的藥草,鱟蠍部的人馬,她和堂弟容濱的性命……無論哪一樁,都脫離了她的預想。

    淪為石璧階下囚的那日,便是她厄運的開端麽?

    “你能活下來,真是命大。”王妧出聲打斷了容溪的遐思。

    但容溪聽見後卻和沒聽見一般,毫無反應。

    房外突然多了一些腳步聲,隨後,一陣烤肉的香氣傳入室中。

    王妧朝葛束看去,猜測他做了什麽。

    葛束依然鎮定,示意王妧繼續說下去。

    王妧隻得收回心神。

    “容濱身為容氏子弟,中了瘴毒,卻無藥可治,還得掩人耳目,避到偏僻無人的這宿所來等死。而你,堂堂聖女,從小到大,飽受丹毒的折磨。你們鱟蠍部對自己人可真狠。”

    容溪一動不動,像個死人。

    “他若死了,燒盡他的屍身。”容溪說完這一句話,便又閉嘴不言了。

    “為何?”王妧問,“難道你不想救他的命?”

    王妧等了許久,容溪都不出聲。

    一旁的葛束見此情形,緩緩說道:“相傳,每一個進入濁澤的活人、活物都會受到詛咒。不幸的落入無底沼澤,當場喪命,屍身不化,最後變作厭鬼。幸運的逃出濁澤,經受瘴毒發作,慢慢死去,屍身腐化,最後釀成瘟疫,荼毒生靈。”

    容溪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

    “你還說過厭鬼不會一直躲在屏嶺之南。若是厭鬼出了濁澤,同樣會禍害容州、乃至整個南沼。”王妧接著說。

    這些噩夢般的情景,曾經是容溪最在意、最想阻止的。

    “死心吧,王妧。我空有一個聖女的名頭,實際上什麽也不是。我救不了容濱,救不了任何人。”

    “你放棄了?”

    王妧突然有些感慨。

    聖女這個名頭,已經不是容溪引以為傲的東西了。

    誰知,容溪卻說:“我認輸了。”

    王妧聽她這麽說,嘴角一動,坦然道:“我可以保你一命。”

    容溪突然睜開雙眼,用一種怨憤而又沉痛的眼神瞪視王妧。

    “你瞪我做什麽?你認輸不就是為了活命麽?”王妧快言快語,不留半點情麵。

    容溪想要節省下一些力氣,不和王妧鬥嘴。屋外的肉香對王妧二人不算什麽,對她來說卻是無法抵抗的誘餌。

    她抹去眼角的淚痕,掙紮著坐起來。

    “鱟蠍部奪占了西二營和屏嶺宿所,鱟蠍部聖女落在趙玄手裏還能有活路嗎?換作是趙玄落在我手裏,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不是嗎?保我一命?你憑什麽保我一命?”

    王妧見容溪已經願意打開心扉,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挑明了一切,說道:“我說出來的話,自然能夠做到。你信或不信,由你。但我要先告訴你,我不會白白這麽做。我要知道兩件事,其一,你們鱟蠍部保住容濱性命的辦法,其二,真正能夠解除瘴毒的丹方。”

    容溪聽後,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你知道了也沒用。丹方中的藥草都絕跡了,瘴毒是無解的……唯一存在的清滌草在劉筠手裏,你要怎麽說服她、讓她交出來?”

    容溪再次睜眼看去,卻見王妧神情篤定。

    “我自有辦法。”

    容溪看著王妧的臉,覺得有點討厭,又有點羨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悶悶地說:“罷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條件是,你要保全我和我堂弟的性命。”

    “容濱能支撐多久,我不能保證。”王妧沒有讓她的話含混過去。

    容溪隻是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容溪,”王妧忽然臉色一肅,鄭重其事,“聖女之名和解除瘴毒的丹方對鱟蠍部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東西,你丟掉了它們,以後,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了。”

    容溪眼裏蓄滿了淚水。

    王妧身體往前一傾,遞了一條幹淨的手帕給她。

    毫無征兆地,容溪握住了王妧的手,並將自己的臉埋在王妧的手心裏。

    “它們太重了……”

    淚水濡濕手帕沾到王妧手上。

    王妧心中觸動。

    她想到了宮中的劉妃,想到了碧螺,想到了六安,想到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