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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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斯年輕咳一聲道:“那你怎麽說的。”

    雲舒撓撓頭支支吾吾:“我說李蔚那公司那需要我幫忙所以還要一陣再回去。”

    “離婚的事情就說你最近忙所以先拖在那了還沒辦。”

    雲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雲嵐問起這件事時,腦海裏第一反應,就是要瞞過去。

    虧得她腦子轉的快,雲嵐問起時,不過兩秒就迅速想出了應對的理由雲嵐甚至沒有半點懷疑。

    章斯年搖搖頭:“不是長久之計。”

    而且兩人既然打算過一輩子,就不可能一直瞞著。

    “你姐姐最近都在國內麽?定個時間我陪著你去北京一趟把該解釋的解釋清楚。”

    “不過我這周有個項目要談下周開始的時間都沒有安排。”

    雲舒有些遲疑的看著他。

    她姐姐她還是很了解的強勢又果斷小時候就能將欺負她的男生堵巷子裏暴揍一頓,真要是不滿意把章斯年掃地出門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和雲嵐提兩個人的事情。

    章斯年本來想揉揉她的頭,無奈滿手上還包著餃子便笑著安慰他:“我覺得好像除了年齡這一項不是特別達標,在其他方麵,我還是挺合適的人選。”

    “你也該對你的章先生有些信心。”

    “那你父母那邊……”

    雲舒想到章父、章母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有些擔心自己不是兩人滿意的兒媳婦人選。

    章斯年寬慰道:“我父母一向不幹涉我的決定,而且,我想他們會喜歡你的。”

    雲舒悶悶的應了一聲,顯然是沒有徹底安下心來。章家三代都是大學教授,那種滿是書香氣的人家,未必會喜歡她這樣跳脫的兒媳婦。那天章阿姨不是還在和她說兩人離婚的事情。

    “那我問下我姐,她最近什麽時候有時間。”

    “嗯……不知道怎麽解釋就不用多講。都交給我處理就好。”

    他看得出來雲舒不是很願意麵對這個問題,他本來打算等兩人再相處一段日子,讓雲舒也多一些心理準備,再和兩邊家長說。而且他將雲舒照顧的好,雲舒家裏才會對這段開始方式不太對的婚姻多一些信心,放心的將雲舒交給他。

    雖然要見長輩比預計的要早,但他也算不上完全沒有準備。雲舒縮在她身後,當小鴕鳥,也是沒什麽關係的。

    章斯年將剩下的餃皮包完,開始處理雲舒包的奇形怪狀的餃子。沒捏好的口捏緊,包多了合不上的將陷剔出來些,再重新包上。

    章斯年不說什麽,雲舒也是有些沒臉看自己包出來的那個“餃子”的。

    她低著頭悶悶坐在一旁玩自己的手指尖——她不會做飯,也不會理家,學習也就是馬馬虎虎的樣子,也不太可能對章斯年的事業起到什麽幫助,兩人在一起,算起來都是章斯年照顧她。她這樣子,大概是一輩子都沒辦法做什麽賢妻良母的,裝大概都裝不像。也不知道之後要怎麽去見章斯年的父母。

    返工一遍後餃子依舊算不上多好看。但總算有了點餃子的模樣。

    章斯年將餃子一個一個碼進裝餃子的一格一格的容器裏去,注意到雲舒的沉默。

    “你啊,別想太多。”章斯年擦幹淨手,安撫似的用指尖摩挲她的發根。

    雲舒和雲嵐打電話含糊打聽了下她空閑的時間後,兩人去B市的行程最終定在了下周周末。

    對章斯年而言,忙才是常態。要空出和她一塊回家的時間,最近公司要展開一些合作,免不了有些應酬,最近都不太挨著家。

    但章斯年從定下來去的日子開始,就開始按照她所說的雲嵐和她爺爺的喜好開始挑選禮物。

    雲舒除了提些意見,反倒什麽都插不上手。

    章斯年不太和他提公司的事務,但她一直有偷偷關注章斯年的微博,還有章斯年的那些粉絲微博,雖然她不太懂,但也知道這是會影響到章斯年公司後麵幾年的發展的很重要的合作。

    章斯年一邊忙公司的事情還一邊費盡心思挑禮物,更是讓她又感動又有些愧疚——自己真的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說起微博這事,雲舒總覺得章斯年似乎發現了什麽。前幾天有一次她趁著章斯年做飯的時候,偷偷拿著微博小號刷章斯年的動態。對著一張章斯年出席某個商務論壇的照片,花癡了幾分鍾。結果一抬頭,就和章斯年似笑非笑的目光撞到了一塊兒。

    其實她手機是立著的,章斯年不一定看到了,但她當時就是做賊心虛一般,飛快的將手機給關上了。還將手機倒扣在了桌麵。

    雲舒為此,最近章斯年在家,都不敢將手機拿出來。刷微博,都隻敢趁著章斯年不在的時候偷偷刷。

    人其實天天都在她跟前,但她依舊刷的樂此不疲。

    ——照片中的章斯年是他很少見到的一麵。

    頭發攏在腦後,穿剪裁得體的高定正裝,舉止得體又疏離,笑容都是克製的弧度,精英範十足。

    不過她還是更喜歡章斯年對著她的一麵,雖然總是板著臉說這說那,挑她的各種毛病,會敲她腦門,但眼底的溫柔騙不了人。會替她係好安全帶,即使忙也會為她做早飯晚飯……

    章斯年在公司忙,雲舒就在家埋頭寫論文。

    她就沒有通過這方麵的關竅,寫篇金融的論文和扒一層皮差不多,章斯年在家時就在旁邊盯著還好些,章斯年不在,她白天就是寫兩句話就開始摸摸這,摸摸那,一天都寫不出來500字的狀態。

    今天依舊沒寫幾個字,就開始刷微博。

    大號刷完了,就刷專門關注章斯年微博的小號。

    其實每天的新動態都不算多,但她即使是看過幾遍的圖,依舊看得挺起勁兒。

    但今天,一進那個微博號,就顯示有100條的新微博。她關注的人不算多。很少一天能有這麽多條更新。

    一看,首頁基本被一條微博的轉發刷屏。

    配圖是章斯年和另一位女士握手的照片以及幾張Facebook的截圖。

    照片中的另一個人她倒是認識,章斯年最近合作的那個公司的負責人,是個美籍華人,氣場和章斯年很像,大部分場合都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前幾天她刷微博的時候看過她的照片。相傳履曆和章斯年不相上下。女性華人,留學美國,畢業就進入頂尖的四大投行,在風雲變化的華爾街殺出一條血路,經曆稱得上近乎傳奇。

    她一看內容,往日偷偷舔章斯年顏的快樂消散的幹幹淨淨。

    配文倒是很簡單一句——“合作夥伴亦是舊日情人?!”

    點進配圖,一張大概是兩人剛確定關係時,那位女士發的兩人的合照。配文是boyfriend。

    看一眼時間,是快七年前。兩人並肩站在一塊,沒有什麽親密動作,還是很青澀的學生模樣。

    另一張是章斯年的微博,說是收到了一個很珍貴的禮物,下麵有那位女士的點讚。

    而那個珍貴的禮物,雲舒居然很熟悉。是……章斯年常用的那隻鋼筆。

    當時,還是花生糖從外麵撿回來的。

    雲舒突然覺得心裏有些酸。章斯年快30歲,感情史不可能一片空白,她倒是知道。而且章斯年在一早兩人要假扮夫妻時,就將自己僅有一段的感情史坦誠交代的明明白白。

    過去到現在這兩張照片,兩人都沒有什麽過分親昵的舉動。隨便從她手機中挑一張她和章斯年的自拍合照,都比這張要親昵很多。

    更何況那段感情還是在七年前。

    讓她介懷的是,章斯年居然一直留著那隻鋼筆,一直用著,還拿著給她講課、簽文件。將前女友送的珍貴禮物,留到了現在。

    她和章斯年之間,除了那條項鏈,沒有任何有紀念意義的物件了。

    而且……雲舒看著照片中的女子。

    她實在太優秀了些。耀眼的學曆,出眾的工作能力,穿著得體的正裝和章斯年平起平坐在會議桌的兩端。

    優秀到她甚至有些自卑……她在事業上不能給章斯年任何幫助,連生活上,都是受照顧的一方,處處給章斯年添麻煩。

    她其實知道章斯年一點錯處都沒有,但她心裏就是悶悶的難過。

    窗外雲腳低垂。沒有什麽陽光,風挺大,灌進屋內,將窗簾都吹得鼓起來。

    雲舒情緒低落了一會兒,決定出去抱著滑板出去溜一圈。章斯年一點錯處都沒有,她這情緒來的莫名其妙,她不想讓這影響到兩人的相處,準備自己出去發泄一下,將這情緒消化掉。

    她沒有用什麽花哨炫技的動作,隻是將滑板滑的飛快,風撲在臉上,吹起發絲,本來以為這樣可以將不好的情緒吹走,沒想到在小區裏繞了兩圈,情緒沒有半點緩解。

    看了眼時間,快到章斯年下班回來的時間了,還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減少兩人最近本來就少的相處的時間,雲舒又調轉方向,悶頭往家裏滑。

    滑到一半,身後傳來一聲喇叭聲,一回頭,章斯年的車行使到她身後。

    身上穿得正是照片裏那套藏藍色的西服。

    雲舒覺得氣悶的更厲害了,扭過頭,不理他,繼續往前滑。

    章斯年的車子就無比緩慢的墜在她身後。

    兩人到家,章斯年將車停在院子裏。

    雲舒本來抱著滑板在院子裏等他,但看他下車,又有些生氣的扭頭往家裏走。

    章斯年今天心情頗為不錯,加快腳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將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子轉過來,刮了下她的鼻子:“怎麽皺著眉?誰惹我們家小朋友不開心了。”

    雲舒本來還覺得自己可以忍住那些不好的情緒,偷偷消化掉。結果章斯年聲音寵溺的叫她“我們家的小朋友”,她情緒瞬間繃不住了。

    她氣鼓鼓的抓起章斯年刮完自己鼻子還沒落下的手,咬了一口。

    “你合作對象是你前女友為什麽不和我說。”她聲音委屈巴巴的。

    章斯年聽她一說,神情一滯。

    “你最近好幾次晚上都沒有回來吃飯,說是應酬,是不是和她一起。”雲舒越說越覺得委屈,鼻子忍不住吸兩下,聲音都帶著些哭腔。

    “你還留著她之前送你的鋼筆,花生糖之前撿回來的時候,你還和我說這個禮物對你有特殊意義。”雲舒說著眼眶都紅了,眼珠在眼眶裏打轉,委屈的拉著章斯年的衣袖。

    “你都還沒送我過有特殊意義的禮物……”

    “我知道為了你七年前的一段感情吃醋真的是很可笑,但我心裏真的就是很難過啊。”

    雲舒說著撲進他懷裏,頭埋進他胸口,有些委屈的用鞋尖踢了章斯年一腳。

    章斯年伸手將她抱緊些,有些無奈又心疼。揉了揉雲舒的腦袋,安撫她。

    章斯年語氣溫和道:“好了,你說完了,氣也撒了。現在聽我說可以麽?”

    “最近和我合作的,確實是我之前的女朋友,我們師出同門,跟著同一個導師後麵做研究,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大概在一起半年多,最開始的時候覺得兩人各方麵的背景都很接近,而且在學術還有各方麵觀點都很一致,談得來,但真正相處才發現,兩個人性格其實並不合適在一起,我們兩都是驕傲的人,那時候還在學校裏,沒什麽閱曆,兩個人都不懂得妥協,從在一起後,就有各種各樣的矛盾。漸漸的,她就覺得我刻板、固執,又無趣,最後和平分手。”

    雲舒聽他這麽說,心裏更委屈了些。

    “但如果隻有前女友這一個前提條件,我不會一句話都不和你提,甚至晚上出去應酬。因為坐在和會議桌對麵的,不止有她,還有她的先生。”

    雲舒有些驚訝的“啊”了一聲,抬頭看他。

    “他先生也是我校友,兩個人結婚都四年了,一兒一女,我回國前還參加過兩人的婚禮。應酬的時候她先生也在。我也和他們說了我已婚的事情,他們走之前,還想和你一塊吃個飯,見下你。”

    “至於那隻鋼筆,我之前也說過,我第一次發SCI論文時收到的禮物,大家讀博的時候都不算富裕,這隻鋼筆是當時同門的幾個朋友一塊買了送給我當做慶祝的,自然有她的一份。我一直留著,並不是因為她,而是確實有紀念意義。”

    章斯年三言兩語,沒有絲毫隱瞞,無比坦誠的解開了雲舒所有的心結。

    雲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她這飛醋吃的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剛剛還踢了章斯年一腳,她用的力氣不算大,應該不會很疼吧……

    章斯年托起她的臉,輕輕替她擦去臉上未幹的淚痕:“不過確實是我沒處理好,沒和你提前說清楚,也確實……。”

    章斯年頓了頓,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的小盒子:“有紀念意義的禮物在這裏。今天才拿到,不知道我們家小朋友看到能不能開心一點。”

    雲舒猜到了盒子裏的東西,指尖有些顫抖的握住章斯年的手腕。

    章斯年打開盒子,一枚稱得上是素淨的戒指,中間墜了一顆並不大鑽石,戒指的花紋有些奇特,裏側刻著兩人的姓名縮寫。

    剛剛還被霞雲遮蔽的太陽突然從雲層中跳了出來,霞光漫天,帶著暖意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柔的晚風輕輕吹拂起發絲。

    章斯年輕輕將雲舒被風吹起的發絲捋到腦後,吻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

    在一片霞光裏,拉著她的手,單膝跪在庭院裏。

    章斯年抬眸看著他,鄭重道:“雖然結婚證已經領了這麽久了,但雲舒,你願意帶上戒指,和我共度一生麽。”

    他不會說太多花哨的甜言蜜語,一句求婚的話,說的簡單直白。但眼眸中的情感格外真摯。

    雲舒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有些不受控製的用手遮住自己的臉。

    “好了,哭什麽。”章斯年聲音輕柔,拉起她的手,將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然後拿出另外一個盒子,放在她手裏:“給我帶上。”

    雲舒輕手輕腳的將戒指戴在他手上,看著兩人手上的對戒,碰撞在一塊,那顆小小的鑽石在霞光裏閃著耀眼的光。

    章斯年擁她入懷,揉這她的頭道:“喜歡麽。”

    雲舒點點頭。

    “這枚樸素些,可以一直帶著。婚禮上的戒指也已經在設計了,寶石更多些,將來隆重些的場合也用得上。”

    “有這一枚就夠了。”雲舒聲音悶悶的帶著些哭腔。

    章斯年揉了揉她的腦袋。他今天才拿到戒指。已經和S市據說夜景最美的飯點定了包場,下午已經和飯點負責人初步訂好了三天後的屋內裝飾,甚至還在考慮能不能在江邊放焰火,想給雲舒一個一生難忘的求婚儀式。

    結果就這樣在家裏就將戒指送了出去。

    按照他的計劃,這個有紀念意義的禮物,該在兩天後送出,但雲舒眼眶一紅,眼淚一落,他就像從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一樣驚慌失措,哪還顧得上那些計劃。

    ——隻能說雲舒生來就是來打亂他所有的計劃的。

    他從沒預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小自己八歲的女孩,也會預想過自己會如此慌亂的求婚。

    一切都出乎自己的意料。

    但此刻他將自己最心愛的姑娘抱在懷裏。他並不討厭,甚至感恩上天,給自己這樣美好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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