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致遠沒有說話，隻是上前一步，將她抱在懷裏，緊接著捏著下巴吻了上去。

    兩個人，眼淚都落下來了。

    今天從病房出來，他仰著頭，對盛柏衍說他喜歡上欒鹿橙了。

    盛柏衍站在他的邊上，給他把煙點燃了，“如果我勸你，放棄，你願意放棄嗎？”

    裴致遠側過頭，“如果我讓你放棄亦歡，你願意放棄喜歡她嗎？”

    “不會，死也不會。”

    “我也不會。”

    “所以……我什麽也不會勸你。跟著你的心走就好，哪怕是短短一個月，也好好陪著她，對於她來說，你就是一輩子。”

    裴致遠猛地吸了一口煙，最後嗆出了眼淚。

    ……

    隔天一早，欒鹿橙整個人的精神要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致遠，還是因為睡得好，她弄了淡妝跑到溫亦歡的病房。

    “亦歡。”

    溫亦歡從床上坐起來，“鹿橙，你怎麽樣？你的起色看起來好很多了。”

    欒鹿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是當然的，醫生說隻要我好好的治療，癌症也不是不可以治療的。”

    “是嗎？那真的是太好了，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消息。”

    欒鹿橙狠狠的點頭，然後猶豫了半響，支支吾吾的，“那個……亦歡……我、我……”

    “我我我我，我什麽啊？”溫亦歡被她這樣想說又不說的樣子逗得有些急了，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晃了晃。

    欒鹿橙羞紅了臉，“我跟裴醫生在一起了。”

    溫亦歡臉上的笑容僵住，欒鹿橙看著有些不安，以為溫亦歡這是不同意。“亦歡，你是不是……不希望？”

    話音剛落，溫亦歡就一把抱住她，“太好了！終於有人把裴致遠那個禍害給收了！鹿橙，辛苦你了。”

    欒鹿橙被她抱著有些懵。

    不一會兒反應過來才癡癡地笑了。

    欒錯錯牽著溫禦丞的手走進病房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媽媽都抱在一起，他們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後也抱起來。

    溫亦歡被他們兩個人的動作逗笑了，“琥珀，錯錯，你們做什麽呢！”

    “錯錯在學媽媽。”

    “琥珀也在學媽咪。”

    溫亦歡勾起唇，從床上下來，“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早啊？”

    欒鹿橙也將欒錯錯抱在懷裏，“吃早餐了嗎你們兩個？”

    “吃了。”兩個小孩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裴致遠拿著早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們兩個女人各自抱著自己的孩子，不由得挑眉，“還真的是熱鬧啊。”

    “致遠哥哥。”

    溫亦歡突然柔著聲音說話，裴致遠下意識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吞了一口唾沫，“你這是……吃了什麽錯的藥？”

    “裴致遠！”

    “對嘛，這樣才對啊。”

    溫亦歡翻個白眼，“過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吩咐你！”

    “是！說吧！”裴致遠走上前，溫亦歡便扯著他走到角落。

    “你是真的喜歡鹿橙嗎？”

    裴致遠這次終於是忍不住翻個白眼了，“難不成還假的嗎？溫亦歡，什麽時候我裴致遠在你眼裏這麽不堪了？”

    “不是這麽說的，我隻是擔心你……算了，我相信你，我隻是想告訴你，要對鹿橙好，真的一定要對她好。”

    裴致遠轉過身看著欒錯錯和欒鹿橙兩母女的背影，柔著聲音，“我會的，我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隻要可以，裴致遠願意這麽做。

    可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溫亦歡垂著頭，最後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會有奇跡的。”

    “我也希望。”

    一個月，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就這麽過去。溫亦歡一直都陪著欒鹿橙，可是她的情況卻一直在下滑。

    終於，又一次暈過去。

    欒鹿橙已經將臉上的素顏霜卸掉，站在病床邊，臉色蒼白，唇色死灰，她握住溫亦歡有些冰涼的手，“亦歡，對不起，我還是沒有做到你要求的。”

    裴致遠一直很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後。

    醫療團隊的人走進來，“欒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欒鹿橙點點頭，然後轉身看向裴致遠。她伸手摸了摸裴致遠的臉，“裴醫生，謝謝你讓我過了一個這麽愉快的一輩子。”

    “鹿橙。”

    “我一直都會在，我會保護亦歡……我也會在天上保護著錯錯和你。”

    說完她便往病房門口走去，裴致遠抓住她的手腕，不願意放手。欒鹿橙紅著眼眶，深呼吸一口氣，“裴醫生，你要幸福啊。”

    裴醫生，你要幸福啊。

    欒鹿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裴致遠一直都懷揣在心裏。他親眼看著她離開，親眼看著她和溫亦歡兩個人被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亮起，這是裴致遠第一次沒有陪著醫療團隊進入手術室。

    他靠著牆壁，抓著自己的頭發，“鹿橙……”

    盛柏衍隻能用自己的力氣按著他的肩膀。

    欒鹿橙，最後……是安樂死。手術的醫生說，她最後注射這個藥物時，是笑著的。

    她是幸福的，是樂意的。

    可是裴致遠一直都走不出來。

    手術持續了五個小時，心髒移植手術終於完成了。而他的鹿橙，那個笑起來燦爛的女孩，沒了。

    一個晚上，他都在停屍間待著，看著欒鹿橙的屍體，一直都沒有說話。

    他知道，他這是愛慘了。

    甚至他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可能這麽愛一個女孩子。

    裴致遠苦笑：“鹿橙，可能我這輩子真的是注定孤獨吧？”

    他的女孩兒，沒了，這個世界上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明明，不是有他嗎？為什麽可以走的這麽決然。

    裴致遠眼淚落下來，一個男人，在這個安靜的地方，放聲大哭。

    “鹿橙，回來！”

    五個小時前，他抓著欒鹿橙的手腕，多想說：“不要去做這個手術了，再給我一年的時間好不好？”

    可是他很清楚，如果一年，欒鹿橙活下來，另外一個死的人就是溫亦歡。

    兩邊都是疼的，欒鹿橙更不會願意看著溫亦歡死。他將蓋在欒鹿橙身上的白布，一把掀開，眼淚落下來。

    “鹿橙，我愛你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