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何為人心(2)

字數:3077   加入書籤

A+A-


    廖琪的話很重,張雅早已經委屈的要落淚。她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看似堅強的說:“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一直在認真的貫徹一名法醫的職責,也一直在告誡自己要那麽做。”

    王安琪上前,攬住張雅的胳膊,輕聲安撫了幾句。而後她抬頭看向廖琪,她說:“廖琪你說的話太傷人了。張雅她一直都十分努力,並不是你說的那樣。”

    其他人的視線也都在廖琪和張雅身上不停轉換著,即便他們並不是法醫,但也能明白廖琪的話對張雅有多大觸動。就像是一個兢兢業業救死扶傷的醫生被同行認為,並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所有都認為廖琪會強勢回應,卻不料廖琪微微低下了頭,言語輕緩的說道:“我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這麽說。我知道張雅是個正直的姑娘,但是她太單純了。”

    聽了廖琪的話,張雅有些詫異。單純麽?即便她還沒親身接觸過多少案子,但作為一名法醫,她看過太多案例。那些案例裏,囊括了太多殺人的肮髒動機和醜惡嘴臉。她總覺得自己對這個社會的陰暗麵有過諸多了解,但現在卻被別人說單純。

    張雅自然是不服氣的,但將要說出口的反駁的話卻被廖琪一擺手打斷了。他麵無表情,說道:“說案子吧。”

    “我不說。”張雅賭著氣,驕縱的說:“你都說了我的是錯的,還有什麽好說的?我聽你說就是了,剛好也看看我到底錯在哪了。”

    張雅的態度並不好,廖琪平靜的承受著她的憤怒,甚至一直盯著她那雙泛紅的雙眼,毫不退縮。最後搖了搖頭,氣勢突然變得冷厲,說道:“我知道你不服氣,賭氣任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你不說,那我來說。如果聽完,你還認為自己是對的,我接受你的反駁。”

    說完,不等張雅有所回應,廖琪轉向江陽,讓他把阮靜雅的案卷調出,並沒有走向解剖台,隻是用激光筆點在屏幕的現場照片上,沉穩的說:“從勒痕來看,是自縊所留下的痕跡。並且屍身並沒有其他傷痕,所以死者是死於機械性窒息無意。也就是,被勒死。”

    說到這廖琪故意頓了頓,看向張雅。張雅果然忍不住反駁:“就算勒痕符合自縊的特征,也不能說明阮靜雅就是自殺。再說,病理檢驗裏檢測出安眠藥的成分,該怎麽解釋?”

    既然已經服了安眠藥,為什麽還要上吊?或者說,既然要上吊,為什麽還要服用安眠藥。這並不是什麽重要問題,卻相互矛盾。

    廖琪卻隻是說道:“毒物檢驗確實檢測出安眠藥的成分,但結合藥物的半衰期看,阮靜雅當時最多也隻服用了雙倍的量,根本不會致死。但為什麽會同時存在這兩種行為,除非她親口說出來,否則沒法知道。”

    說罷,廖琪看了一眼躺在解剖台上,早已經冰冷了的阮靜雅。不等其他人說什麽,廖琪似是沉吟道:“或許,我們可以猜測一下。”

    “猜測?屍檢是靠事實說話的,怎麽能猜測?”張雅極其不滿的說。但廖琪根本沒有理會,而是兀自說了起來。

    “阮靜雅和男友的感情很深,但無奈豪門難進,卻更難出。貧寒子弟想要贏得豪門的肯定,談何容易啊……所以,哪怕是兩人拚盡全力,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麵前那座大山所帶來的壓力。

    所以,他們分手了。

    那一晚,是他們最後的晚餐。可能是阮靜雅,也可能是她的男友,想喝點酒,但是對方拒絕了。他們可能都沒有哭,十分甜蜜的回憶著他們的第一次見麵,第一次約會。很有可能,他們吃飯的地方就是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一樣的溫馨,一樣的甜蜜。

    但是,他們分手了。

    男人把女人送回了家,然後約了幾個死黨,一醉方休。而女人呢,忍著孤獨和痛苦,遲遲不能睡下。即便是她吃了安眠藥,也仍然清醒的沒有一絲睡意。”

    說著說著,廖琪閉上了眼睛。當時的畫麵仿佛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而他仿佛也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向他講述著女孩當時的心境。

    廖琪的聲音悠揚卻也悲愴,他一直說著不曾間斷。

    “她的腦海裏都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麵,歡笑也好,淚水也罷,一步步讓她的心變得堅定。但是,那麵映照著他們彼此的鏡子最終還是破碎了。破鏡還能重圓麽……或許,那時她的腦海裏又出現了其他的人,比如她的父親、母親,以及準備讓她下嫁的那個男人。

    可能很帥,也可能長相平庸;可能很花心,也或許很專一……但他卻是能幫助自家事業的人。在她的心裏,或許她不過是個犧牲品。

    所以,她逃不過生的懲罰,選擇了死亡。那根深深勒進脖頸的繩子,以及被阻隔的呼吸,卻是讓她的心更加寧靜。”

    廖琪的聲音戛然而止,然而四周卻是寂靜無聲。每個人的喉嚨中都有些幹澀,即便這可能隻是廖琪編纂出的故事,但阮靜雅的屍體就在這裏,難免會讓人有諸多感觸。

    能為愛情付出生命的人有麽……有,但是絕對不多。甚至很多都是在故事中。

    哪怕是假的,也足以讓人動容。

    都說愛情就像鬼,隻聽過沒見過……那是因為,見過的人都死在了愛情裏。

    很淒涼,更現實。

    張雅最先從這個症結中掙脫出來,她盡量保持著理智,對廖琪說:“這跟屍檢有什麽關係?跟案子有什麽關係?”

    “還原現場。”廖琪淡漠的看了張雅一眼,然後才接著說道:“通過現場所遺留下的痕跡,死者,以及諸多證據,了解死者的內心,以及凶手的內心,從而盡可能的還原出現場經過。這樣,才能更好抓住那一絲契機。法醫的職責,並非隻是對屍體進行各項檢查、檢驗,出一份報告那麽簡單。我想,書本裏也應該提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