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中學放學的時間，幾十上百個幾乎穿著統一校服的初中生從學校南門內湧出，不算寬闊的街道被各色車輛與帶著微笑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給占的滿滿登登，一時之間正處於變聲期的男孩們的打鬧叫喊聲、堵車帶來的不斷鳴笛聲和街兩邊小吃的叫賣聲鋪天蓋地。

    在南校門斜對麵有一家露天的餐館，確實是純露天，因為這家店坐落在人行道內側，霸占了另外一家店麵門前的一大片位置，除了老板和老板娘做菜所搭的棚子以外前前後後擺了不少張小方桌。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在這樣一個不算多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這樣一個不算舒適的就餐環境裏，這些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小方桌也幾乎被坐滿了。

    何卓和李新宇就坐在這，為了遠離道邊車輛駛過揚起的塵土砂石，何卓特意趁著他們來的那會還有很多空桌可以選的時候挑了張靠裏側的桌子。

    露天就露天吧，吃汽車尾氣還是算了！

    斜靠在桌子上等著王丹妮來的何卓也是很無語，他那個隔壁宿舍的同學給他推薦的時候那叫一個激動，恨不得把這家的爆肚誇成了天上有地上無，可壓根沒跟他說這地方是個路邊攤啊！

    不！連個路邊攤都算不上！人家路邊攤起碼頭頂上還有個遮陽傘呢！

    不過看到這好到火爆的人流量，何卓還是打消了換地方的念頭，他也不是矯情人，想換地方也頂多是因為怕一會再晚一點坐在室外吃飯會冷，就衝這現在抬屁股走再回來肯定沒有座的份上他也得嚐嚐這家爆肚到底有多好吃。

    估計王丹妮打車到這邊還得有一會，何卓想喊老板娘先給他們上兩瓶啤酒和一碟花生米，可惜老板娘這會正忙著給掌勺的老板打下手，一副忙的不可開交的樣子，所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何卓自己跑到前邊棚子裏拿了一碟被保鮮膜包的還算幹淨的炒花生米，又順手拎了兩瓶啤酒回來。

    桌子邊上係著跟繩子，底下吊著個瓶起子，何卓嗖嗖兩下把兩瓶啤酒起開，一瓶遞給坐在他對麵裝深沉不說話的李新宇，一瓶自己仰頭先幹了一大口。

    這種天氣常溫的啤酒摸著也是拔拔涼的，喝到嘴裏整個人能一個寒噤從頭顫到腳，不過冷是冷，但也是真的爽。

    何卓不是嗜酒的人，但是對於啤酒他還是很喜愛的，尤其是大夏天的時候街邊大排檔擼點串整兩杯紮啤，要多帶勁有多帶勁。

    這一口酒幹下去想也沒想的舉著瓶子在對麵李新宇麵前的酒瓶子上輕輕磕了一下，“來吧，哥？”

    李新宇繃著臉沒什麽表情，看到何卓舉著瓶子一直等著他，他才忍不住心軟去跟何卓撞一下瓶，抬頭一口就是半瓶。

    “不生氣了唄？”何卓雙手重疊著按在啤酒瓶瓶嘴上，下巴搭在手背上隔著桌子去看李新宇，王丹妮這丫頭片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但是王丹妮跟李新宇怎麽說也都是第一次正式一塊吃個飯，等人到了再點菜比較好，中午那頓吃到一半碰上的不能算。

    嗯？中午那頓飯？

    何卓突然想起來，中午飯他好像忘了去結賬，是李新宇結的吧？他看著李新宇拉的挺嘮長的臉，打消了問一問的想法，肯定是李新宇結的錢，不然食堂老板怎麽會放李新宇出來呢。

    繼續保持姿勢看著李新宇，何卓細細聞了一下周圍空氣中飄來的香味，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一聲，本來好像不怎麽餓的來著……

    幸好這是在大街上，就不說路當間車水馬龍‘嘀嘀嘀’喇叭聲響個沒完，就光旁邊拎著的那幾桌喝高了的人嘰嘰歪歪嘮嗑的動靜都足以把他這微不足道的肚子叫給淹沒。

    事實上何卓不是真餓，是饞，李新宇才是真的餓透了。

    中午那頓飯李新宇剛吃了個半飽就直接被楊雲奧這孫子給氣飽了，剛才在奶茶店吃的那點小甜品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呢，人在饑餓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脾氣自然不會比平時要好。

    李新宇悶頭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喝幹淨，空酒瓶子隨手推到桌邊，從旁邊裝著一次性筷子的鏤空塑料小圓筒裏抽出兩雙筷子，一雙順著桌子滑到何卓那邊，一雙握在自己手裏三兩下拆開，從何卓掀開保鮮膜的盤子裏夾了一粒花生米丟到嘴裏，蒼蠅再小也是肉，花生米勉強充個饑也不是不行。

    “你知道錯了？”李新宇一粒一粒花生米接連丟到嘴裏，板著張正經的臉去問何卓。

    好不容易李新宇終於開口說話了，何卓哪能不順著李新宇的話往下說，他急忙點著頭“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錯哪了？”李新宇不為所動。

    “……我不該開玩笑那麽長時間不接你電話讓你著急讓你找不著我讓你小心髒撲騰撲騰玩蹦迪。”何卓眼不眨氣不喘的一下子蹦出一大串話，雖然這話看起來像是在瞎胡扯，實際上……實際上也在扯。

    其實何卓知道自己這玩笑開過了頭，他也暗戳戳的一直在跟李新宇示好來著，之前李新宇一直不說話，他不斷的撩騷，想逗李新宇出聲，現在李新宇自己都開口說話了，還是問這種問題，明顯是不氣了。

    既然李新宇都不氣了，他肯定是要故態複萌繼續作妖的。

    李新宇因為何卓這一句話又不出聲了，但看的出來，這回李新宇不是氣的不想說話，是臉頰顫啊顫，明顯是已經繃不住臉在那忍笑呢！

    何卓趁熱打鐵，把脖子縮回到衣領裏，隻露出半張小臉賣萌道“新宇哥？新宇哥哥？原諒我唄？”

    “原諒不了！”

    身後氣勢洶洶一句話突然傳了過來，要不是王丹妮嗲嗲的聲音辨識度忒高，何卓都要以為這哪冒出來的接話的！

    何卓扭過頭看著扭打扭打走過來的王丹妮，不知道路上誰惹到王丹妮了，平時挺陽光開朗個小姑娘竟然撅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他開口詢問“怎麽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他以為王丹妮要開始跟他吐槽碰到的人渣或者奇葩，結果王丹妮來勢洶洶掀起短裙下擺就往他旁邊一坐，指著他鼻子開始數落，“沒有誰！就是你！除了你還能有誰！”

    “……我？”何卓無辜的忍不住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啥時候惹你了？”

    周圍環境亂糟糟的，雜七雜八的背景音不絕於耳，何卓再次開口詢問“額……是因為這家店環境太差嗎？你不喜歡要不咱換一家？”

    “跟這個沒有關係！”王丹妮撇了下嘴，伸手在桌上的那盤花生米拈了兩粒扔到嘴裏嚼，翻了個白眼給他，“中午！中午在清真食堂！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

    何卓被王丹妮說的有點蒙圈，清真食堂怎麽了？除了楊雲奧那事以外，好像沒別的什麽事了吧？難道因為他先走一步沒跟王丹妮打招呼？

    眨眨眼，何卓表示他真的想不起來。

    這個時候老板注意到他們這桌第三個人終於到位，已經眼疾手快的把菜單給他們遞了過來，拿著個記菜的小本子笑嗬嗬的站在旁邊等著他們點菜，有外人在王丹妮還要維持淑女形象，隻能把這事先放下，一會再跟何卓算賬。

    雖然不知道王丹妮到底氣個什麽玩意，秉承著女士優先，漂亮女士更優先的原則，何卓把菜單推到王丹妮跟前，讓王丹妮先點，反正他知道這家店的特色菜，一會再把特色菜補上就行。

    王丹妮也不跟他客氣，指著菜單上的菜連著點了好幾個，等王丹妮選好以後他也不用把菜單給李新宇，反正李新宇會喜歡吃的東西他都了解，這要是把菜單給了李新宇這個選擇困難症，那還不知道要浪費多久。

    最後何卓跟老板確定了點的單子，水爆肚、孜然板筋、牛頭肉、羊尾尖，素菜是去皮拍黃瓜，再加一道羊肉湯，大冷天坐戶外吃飯來一鍋湯是再好不過的。

    其實這家店菜品正經是少的可憐，翻來覆去就算王丹妮獅子大開口往死裏宰他，也點不出太多東西。

    但正所謂越少越精，人家這連個門市都沒有的小店就憑著這麽幾樣菜就能坐個人滿為患，生生把道邊那幾家店鋪裏麵的生意全給搶了過來，就證明人家確實有拿手的好手藝。

    除了水爆肚是現做的以外其他幾樣東西都是提前做好一直用鍋在小火煨著，很快就被老板娘端了上來，何卓這會終於不是被饞的肚子叫，他是真餓了，王丹妮這丫頭就光瞪著他不說話，他想了想，在王丹妮沒有什麽威懾力的目光下顫顫巍巍舉起筷子夾了一口牛頭肉……

    “嗯！味道真夠正的！”

    何卓吧唧著嘴，忍不住又動筷子夾了塊黃瓜，嫩綠的黃瓜才入口他就眼前一亮，這酸甜可口還真挺開胃的！

    看著何卓吃貨附體不管不顧已經開吃了，王丹妮忍無可忍，憋屈半天才憋出一句“這頓飯你可不能再尿遁逃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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