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剛剛有些喝醉了，到了車上以後，便靠在後排座位上閉目養神。

    程緩緩看到他的手背上還有幾道血口子，似乎是剛剛跟霍東升打架的時候，被酒瓶子碎片割傷的。

    所以在車子經過藥店的時候，程緩緩讓司機停了一下，自己去藥店買了一盒大號創可貼。

    她想給卓然把傷口該住，卓然卻沒讓：“一點小傷，不用了。”

    “可是傷口處理不好是會感染的……”

    卓然皺眉，像是有些賭氣似的說：“我不想用創可貼！”

    他的語氣不太友善，甚至近乎於嗬斥了。程緩緩拿著一片創可貼，有些發懵，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卓然沒有看她，一直在歪著頭看著窗外的街景。

    他不是第一次為她打架了，以前讀書時，每次打完架，她都會給他買創可貼。後來，創可貼就成了她常備的東西。

    那時候，她總是喜歡追問他為什麽喜歡打架，為什麽有話不能好好兒的說。

    他自以為無比牛氣的說：“男人之間的問題，就該用男人的方式來解決。”

    她一邊給他貼創可貼，一邊笑話他：“可是打架才不是男人間結局問題的方式，而是未開化的野蠻人解決問題的方式。”

    卓然被她嘲笑，隻是一笑了之，並不為自己辯解。

    他也知道打架是不對的，但是對於他而言，打架隻是一種表達愛她的方式。

    他文筆不好，不會寫那些情真意切的情書情詩，他也不會說太多的甜言蜜語，更不能想出層出不窮的浪漫事兒來。

    唯一的方式，就是禁止所有不懷好意的男生靠近她。

    那時候他小，還是個學生，於是他的為她而戰，就成了大逆不道，甚至成了校園霸淩，讓老師深惡痛絕。

    他隻是愛她，想一輩子守護著她。

    僅此而已。

    車子開到程家別墅門口，卓然沒有下車：“我還有事兒。”

    程緩緩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問他去哪兒，便推門下車了。

    關上車門的時候，卓然看到她坐過的地方，還放著一片創可貼。他伸手拿起來，端詳了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的錢夾裏。

    之後幾天，卓然似乎也忙了起來，每天早出晚歸，甚至有時候回來時，還帶著一身的酒氣。

    這樣的他，會讓程緩緩覺得溝通困難，難以接近。

    他們仍舊住在同意而屋簷下，但是卻很久沒有溝通過了，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

    到月底的時候，程緩緩竟然接到了蘇行止的電話。

    這讓她感覺十分意外，因為自從上次，她離開B市去大理的那一回，借給他一筆錢，兩人通過一次電話之外，已經好久沒有聯係過了。

    一來是程緩緩在B市，他在紐約，有時差；二來，程緩緩也知道，蘇家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有什麽好消息，蘇行止應該會主動打給自己。

    但是她沒有想到，蘇行止這次真的打給她，也不是什麽好消息。

    因為，接通後，蘇行止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緩緩，多謝你的錢，幫我爸爸延續了一個月的生命……”

    程緩緩心裏咯噔一下：“什……什麽？”

    “我爸去世了，你的錢，我恐怕延期還給你了。”

    程緩緩哦了聲，說：“錢的事兒不用著急，你和子衿怎麽樣？最近一段時間能回到B市來麽？”

    “過幾天會回去的”，蘇行止說：“過幾天，我和子衿一起回去——好讓我爸落葉歸根。”

    這是一個無比傷感的話題，讓程緩緩想安慰他，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她想起當初，自己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她忙著處理後事，償還債務，還要見很多父親生前的老客戶，盡管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現在的蘇行止，大概就跟當年的自己那樣孤立無助吧。

    雖然他還有母親和妹妹，但是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不但要安排好父親的後事，還要照顧好家中女眷。

    “你不要太難過了”，程緩緩說：“無論什麽困難，咬牙挺一挺，堅持一下就會過去的，沒什麽大不了。”

    蘇行止嗯了聲：“謝謝，其實我給你打這一通電話，主要就是跟你說錢的事情……”

    “錢我不急著用，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子衿。蘇行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謝謝”，蘇行止說：“那先這樣吧，我先掛了。”

    收了線，程緩緩坐在窗邊出神。

    傍晚的時候，她竟然聽到了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走到窗邊一看，竟然是卓然開車回來了——記憶中，他可是很少回來跟程緩緩一起吃晚飯了。

    甚至，有時候早上都見不到他的人影。

    除了孕檢的時候，他會準時出現以外，其餘時候，他對於程緩緩來說，就像是個透明人。

    她下樓吃飯的時候，卓然已經在桌邊等著她了，餐桌上剛好擺著兩幅碗筷。

    程緩緩現在的肚子已經大起來了，又因為是在家裏，為了圖舒服，就很隨便的穿了一身寬鬆的罩衣。

    卓然在看到她的時候，才醒悟過來，這個時候，寶寶是不是都能在她的肚子裏一下下的動了？

    他幫她盛了一碗湯，率先打破了僵局：“最近還好吧？”

    程緩緩點了點頭：“你今天怎麽這麽有空？”

    話一說完，頓時又有些悔不當初。

    這麽問他，仿佛是自己耐不住寂寞，帶著一絲幽怨，責問他為什麽這麽久不回來似的。

    卓然笑了笑：“最近忙，以後多抽時間陪你。明天我有空，一起去逛街吧，給寶寶買點東西，你也該穿孕婦裝了。”

    一細想起來，該買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呢。

    程緩緩卻搖了搖頭：“不用了，好多東西，我都已經在網上買完了，過幾天就到貨。”

    卓然不動聲色得看了她一眼：“生氣了？”

    “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程緩緩一邊喝湯，一邊說：“逛街又不像是孕檢，不是那麽必要。既然不是必要，那也就沒有必要耽誤你的寶貴時間。”

    “給寶寶添置東西，難道不是必要的麽？”

    “卓然，你說我們現在這種關係算是什麽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