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一起，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起來。

    程緩緩仍舊坐在椅子裏，目光靜靜望著桌麵上的筆記本電腦，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扇形陰影，也遮蓋住了她眼睛裏的全部內容。

    卓然站了會兒，才從椅子上起身，朝她伸出手去：“劇本拍攝的事情我會想法子解決，現在該吃飯了。”

    見程緩緩沒動，他又說：“昨晚的事兒，真的很抱歉，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他。去年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你。”

    程緩緩深吸口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表麵上卻帶了幾分笑色：“現在，卓總可是我的金主，我怎麽敢怪罪卓總？讓卓總給我道歉呢？”

    她的語氣柔而媚，卻又帶著一絲的漫不經心，讓人捉摸不透。

    自從失去了小奕之，從國外之後，她像是長了兩副麵孔，一副麵孔是精明圓滑的菜鳥編劇，像一個妖精一樣充滿魅惑，甚至還會通過色相來解決問題。

    可是那天晚上，他提起小奕之的時候，她仿佛才掀過這張麵孔，重新做回原來的那個失去寶寶，被人冤枉又無處訴說的程緩緩。

    卓然不喜歡那個妖精似的他，他隻憐惜那天在路燈下流淚，讓他不要提起小奕之的她。

    他皺了皺眉：“緩緩，你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麽？”

    程緩緩站起身來，歪著頭看他：“這才是跟金主大人說話的態度，難道不是嗎？”

    卓然盯著她看了幾秒鍾，忽然用力抓過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圈進懷裏來：“程緩緩，你在報複我是不是？”

    程緩緩哂笑：“卓總，我能報複你什麽呢？你那麽了不起的人，豈是我能報複得了的？”

    “去年，因為我的疏忽，你才失去了小奕之，我還汙蔑你跟蘇行止有染，不告訴你小奕之葬在哪裏，讓你對我徹底絕望，離開了B市……”

    一口氣說完，卓然才猛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罪大惡極。

    所以，程緩緩恨他，報複他。

    而她報複他的方式，就是讓他再也見不到當初那個單純善良的緩緩，甚至，她也變成了卓然最討厭的一枚妖豔賤貨！

    失去了小奕之，所以，也懲罰他永遠失去他最心愛的女人。

    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提醒著他：當年那個簡單快樂的程緩緩，早就陪著小奕之一起死了。

    程緩緩有種被刺探內心之後的心虛和慌亂，本能的想要離開他的身邊：“你放開我……”

    卓然一手圈著她的細腰，一手將胡亂掙紮的雙手擰在身後：“程緩緩，你聽著，我不是你的什麽金主大人，我是你前夫，也會是你未來的老公！”

    程緩緩愣了下，連掙紮都忘了，被卓然口中錯綜複雜的關係給繞暈了。

    “一年錢，讓你從我身邊溜走，是我不小心，是我罪該萬死！但是，我也保證，下不為例。這一次，說什麽我也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逃開。至於以後……”

    “沒有以後”，程緩緩斬釘截鐵的說：“卓然，我跟你沒有以後，你不要癡心妄想了。”

    說著，她終於抽出手來，推搡開卓然，連筆記本都忘了拿，便朝門口快步走去。

    門把剛剛被擰開，身後一隻大手伸過來，啪的一聲將門重新又給合上了。

    程緩緩還來不及尖叫，整個人已經被打橫抱了起來，像一件物品一樣，橫放在會議室的長桌上。

    這裏是西風工作室，不是他的私人公寓，也不是他的天卓集團。

    記得門還沒有鎖，隨時都會有人進來。就算是卓然不要臉，程緩緩也是要臉的，她的臉都白了：“卓然，你瘋了是不是？你以為這裏是你家麽？”

    卓然咬牙：“你要是一直這個態度，我也不介意把這裏變成我家，甚至是變成我們的臥室或者是洞房！”

    程緩緩半天沒有作聲，完全被這個男人的無恥和厚臉皮給震驚了。

    “程緩緩，事不過三，我已經失去過你三次了，絕對不能再有第四次！”

    那三次中，第一次，是學生時代，他才十幾歲，為了她打架，把人給打成半殘。為了不坐牢，不得不離開她去美國讀書。

    第二次，是他還是程文華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恨他恨得一刻鍾都不想在他身邊多呆。他做了那麽多的努力，也還是少去了她。

    第三次，是一年前，在墓園外頭，她看著他，說她應該離開自己了。

    那次，她的眼神裏充滿了絕望。

    卓然以為她去的是法國，從航空公司的機票訂購記錄顯示，她的確是飛去了法國。

    但是之後的時間裏，卓然去過法國的很多地方，去巴黎，去普羅旺斯，去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卻都找不到她。

    後來他才知道，她去法國之後，並沒有在法國久留，便去了美國，學她的編導係。

    如果第四次，卓然再失去她一次，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

    程緩緩苦笑了下：“卓然，人死了不能複生。心死了，也不能重新動起來。”

    “我幫你把你的劇本拍出來”，卓然說：“那是屬於我們兩個的劇本，我找投資上給你拍，原汁原味的拍出來，好不好？”

    “可是我寫了這個，僅僅是想緬懷一下過去，給自己留個紀念，僅此而已。至於別的……”

    程緩緩笑了笑：“如果有的話，那也是你想多了。難道你以為，我會無聊到，借著這個劇本，想要跟你複合？”

    卓然咬牙，沉默了會兒，才輕聲說：“那要是我想呢？”

    程緩緩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滯，半晌才忽而一笑：“可以，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反正你有錢又有人脈，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大不了，再讓我巨債纏身一次，你再來一次英雄救美！”

    程緩緩嗬嗬一笑：“畢竟，伺候您這麽一位金主，比伺候很多男人強多了，你說是不是？”

    卓然的眼神裏閃過一抹愧疚，連按在她身上的雙手，都驀然鬆懈下來。

    其實當初，程緩緩原本不必身負巨債，被高利貸的那些人擄去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