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的醫生可以進醫院內部網站給病人做擔保，這樣即使病人欠了醫藥費，也可以開出醫囑來。但是如果病人沒有及時將錢交上，這擔保的金額就是醫生自己出了。

    所以聽到羅琰文這麽說，顧欣還停頓了一下，“真的擔保五千嗎？”在她看來，王玲玲不一定能還上五千。

    羅琰文漫不經心的點頭，“先這麽多吧。”

    言下之意，如果還需要擔保，他還能擔保更多。

    顧欣笑著回過頭，用羅琰文的賬號給王玲玲做了擔保。又將王玲玲的一級護理改為二級護理，想了想，還去護士站跟值班護士打了個招呼，讓那邊的護理操作悠著點開。

    將所有病人的醫囑開完，中間還不時有病人進來找羅琰文了解病情。今天上午難得的沒有羅琰文的手術，但是他依舊不得閑。

    宋天沉默的坐在徐方明的電腦麵前寫病曆，眼睛不住往羅琰文方向瞟，她放棄南雅，特地來市三實習，就是為了羅琰文，可是羅琰文連帶教都不願意帶教她，反而帶教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三流大學學生，這到底是為什麽？

    她瞟得多了，蘇卡瞧著她便覺得來氣，跑到顧欣身邊跟人咬耳朵，“你看宋天鵝，一直為羅老師不帶教她耿耿於懷吧。”

    顧欣聞言看了宋天一眼，恰好與宋天看過來的的眼神撞上。

    宋天不閃不避，眼睛發亮而帶著挑釁。

    顧欣微微發愣。

    蘇卡還在她耳邊喋喋不休道：“我聽說宋天家裏很有錢，她爸爸是C市有名的房地產商，媽媽是大學高知。就是因為家底不錯，宋天鵝成績也好，所以才一直這麽傲。”

    雖然顧欣瞧不上她這股傲勁兒，但是也得承認，宋天是優秀的。從成績上來說，她的學費績點超過40，明擺著大學五年不是混過來的。從家境長相來說，她更是同齡人裏的佼佼者。雖然年少輕狂就傲了一些，但是她也的確有傲的資本。

    顧欣心裏頗不是滋味的低下頭，和宋天相比，自己有什麽呢？

    無端覺得辦公室有些悶，反正手頭病曆也暫時寫不完，顧欣拉了蘇卡一把，“我去洗手間。”

    蘇卡回過神，“哎，我也去。”

    顧欣不欲再聽蘇卡提起宋天，便和蘇卡說起了早晨在電梯裏碰到的事，說完還歎氣道：“那個人親老師認識，應該也是某個科室的老師。”

    蘇卡覺得有些耳熟，“你碰到的可能是泌尿外科的老師吧，我聽說他們科室有醫生看到長發飄飄、發質好的美女就會問人借頭發。”說著挑了顧欣的一縷頭發看了看，“你這頭發的確不錯。”

    顧欣訝然，“他們借頭發幹什麽？”

    蘇卡嘴角一抽，“向前輩致敬吧。”

    “嗯？”顧欣挑眉。

    “90年代的時候有個醫生經常給病人做包皮環切手術，可是每次做完手術就要拆線，這個操作十分麻煩，而且位置比較尷尬，病人也麻煩。正巧外科雜誌也曾提到過頭發偶爾被整形外科醫生用於皮瓣縫合。你想啊，頭發是角蛋白，十天後因為缺血或者排斥反應，會在傷口縫合處自動斷裂脫落，這樣不就省了拆線的程序嘛。”蘇卡解釋道。

    這下輪到顧欣嘴角抽搐，“所以他們想效仿前輩借頭發縫合？”

    蘇卡同情的看著她，“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沒有錯，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氣憤，這也是為醫學獻身啊。”

    “……”顧欣無言以對，與真正意義上的為醫學獻身來說，借個頭發縫合還真不算什麽，雖然說縫合的位置比較讓人尷尬。

    “那是90年代的事了，現在幹嘛還要借頭發？整形外科那些線已經夠先進了吧。”顧欣吐槽道，現在多的是不用拆的線了。

    蘇卡搖頭，誰知道泌尿外科那些大神是怎麽想的。

    二人從值班室出來，便看見宋天迎麵而來。

    顧欣停住腳步。

    沒辦法，不是她不想讓，而是她往左走宋天便往左，她往右宋天便往右，明擺著要找麻煩，她隻能停下來。

    蘇卡不高興了，“宋天鵝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天沒有理會蘇卡，而是將顧欣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眼裏流露出一絲一屑，“真不知道羅老師是覺得你哪裏優秀，放著我這種學生不要，非要帶你。”

    宋天高抬著下巴，目光掃過顧欣就如掃視螻蟻一般，“我會證明給科室的老師看，我才是最優秀的。”

    說完，宋天就繞過她們走了。

    蘇卡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人也太討厭了吧，你別理她，純粹是有病！”

    蘇卡說完良久沒見顧欣回應，不由皺眉，“顧欣？”

    顧欣看她，“其實宋天的確挺優秀，是不是？雖然說人傲氣了些，可是她成績好，聽說在班上一直穩坐前三。咱們都知道大學讀書全靠自覺，多的是進大學就混吃等死的，她這個成績，足以說明她在醫學成績上的確是很優秀了。”

    蘇卡有些氣弱。宋天是H醫科大的尖子生，與她們讀的二流三流大學不一樣。H醫科大的附屬醫院就是南雅，像宋天這樣的人，本就可以去南雅實習的。“……她成績的確是不錯啦。”

    顧欣一笑，其實也不僅僅是不錯。宋天有自製力，腦袋聰明，麵對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從不放手，這一點從她一直想盡辦法來骨科就能看出。雖然說這帶點兒手腕的方法有點不討喜，但是她的確是拚盡全力在爭取。

    “你知道有底氣的女生比普通的女生強在哪裏嗎？”顧欣輕輕問道，不等蘇卡說話，她便徑自回答道：“她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不會在任何人任何事麵前自卑，遇到問題，她們會努力去想辦法，哪怕不擇手段。又坦蕩又卑鄙，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蘇卡聽得一頭霧水，“顧欣，你在說什麽？”

    顧欣歎了口氣，搖頭，“你就當我在亂說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說著便拉著蘇卡往辦公室走去，蘇卡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卻不知道該怎麽問。

    中午剛吃完飯，王玲玲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

    顧欣見了，便叫住她，“怎麽了，你有什麽不舒服嗎？”

    王玲玲見被人看到，麵上有幾分尷尬，“沒有沒有，我挺好的。”見顧欣疑惑的看著自己，“對了……羅醫生呢？”

    “羅老師在值班室休息，你有事找他嗎？”顧欣疑惑道。

    王玲玲一臉苦惱，“我想出院，可是又不大敢跟羅醫生說，小顧醫生，要不你先幫我開出院算了？”

    搞半天早上還真是怵羅琰文才那麽好說話的。顧欣心裏暗暗道，麵上卻瞅她一眼，“你不敢跟他說，你覺得我敢不通過他直接給你開出院嗎？”

    “也是，你是他學生，要是私自給病人開出院，估計得挨罵，更不好。”王玲玲摸了摸腿，“那可怎麽辦，我真的交不起醫藥費啊，我家裏沒什麽錢，再住下去，我砸鍋賣鐵都湊不齊了。”

    顧欣想問陸家不給你出錢了嗎？但是又覺得這麽問有點往人傷口撒鹽。

    王玲玲自然看得出她的欲言又止，倒也坦白，“自從我流產，陸家就不再管我了。現在那個女人恨我搶了她老公，當然不會同意拿錢給我住院。”

    顧欣望天，王玲玲也是彪悍女人，和陸家兩個男士之間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關係估計是傳揚開了。那個陸太太不遑多讓，一筆爛賬。

    顧欣十分有禮貌的保持了沉默，羅大神說過作為醫生，隻需要對病人的病情負責，而不用做道德審判。

    不過她這麽想不代表王玲玲也這麽想，王玲玲住院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人說話，現在辦公室裏就她和顧欣兩人，顧欣也沒有表現出厭惡，她便打開了話匣子，“你說這能怪我嗎？他們圖孩子，我圖錢，各取所需，有什麽問題？”

    顧欣：“……”

    “陸家那個老頭兒，有兒子兒媳婦，嫌沒孫子。我攀上了他兒子，他們老兩口早就知道的。”王玲玲毫不避諱道。“後來我懷孕了，他們兒媳婦去鬧，他們兩個不要臉的還幫著勸來著，不就是打著讓我生下孩子，然後再給我錢讓我滾蛋的主意？可惜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懷上的竟然是陸遠那老頭的種。”王玲玲冥思苦想，“也許是那晚上喝多了……”

    喝多了後麵發生了什麽，顧欣覺得自己不敢想。就是覺得這些人關係真亂。

    王玲玲的眼神十分清亮，“我就是想要錢怎麽了？我爸肺結核還在治療，我媽就賺不了錢。他們讓我給生個孩子，隻要給我錢，我就當給人做代孕了。”

    “你這人真是太不要臉了！破壞人家庭還在這裏理直氣壯說這些話。”宋天站在門口，氣咻咻指著王玲玲罵道。

    顧欣頓覺頭痛，也不知道宋天是什麽時候在辦公室門口待著的。

    “你憑什麽罵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破壞人家庭了？我一沒讓他們離婚，二沒有讓他娶我，怎麽就是破壞人家庭了？”王玲玲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立刻尖聲回應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