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給馮薩薩的這通電話是在自己臥室打的，思騰和爺爺一早出去打球了，家裏的傭人都在樓下，此時不會有人上樓來。可巧，這通電話卻偏偏被提前回來的程應森聽到了，臥室有兩道門，程應森進第一道門的時候，肖雅沒有聽到，而第二道門虛掩著。

    肖雅麵朝窗外背對著門，程應森進來時肖雅正打著電話，雖然通話內容隻聽了一半，但重要信息程應森一字不差的聽進了耳裏，等肖雅掛斷電話轉身，著實被一臉怒容的程應森嚇了一跳。

    “程老頭，你回來啦，寶貝孫子呢？”肖雅扯出一抹笑容，仿佛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你呀你呀，真是老糊塗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這是在破壞你兒子的幸福！”程應森實實在在地動了氣，如果他沒聽到，豈不是把兒孫的未來給耽誤了。

    肖雅和程應森過了半輩子，還從未見他如此跟自己說過重話，心裏和嘴上立馬沒了氣勢。“我，我這也是為兒子好，萬一兒子哪天想通了呢？而且，這樣對思騰也好。”她可沒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

    “糊塗！難道還盼著你兒子離婚不成？如果兒媳對思騰不好，你以為就憑你的幹涉能夠改變什麽？”程應森越說越氣，看向肖雅的眼神盛滿失望，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下去，再說下去恐怕會說出傷人的話來。

    程應森右手撫上胸口，推開房門怒氣而去。

    肖雅跌坐在臥室的軟椅上，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以往做了惹程老頭生氣的事都會第一時間求助於兒子，可是這次，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向兒子開口。

    三聲輕輕的敲門聲傳來，“奶奶，您在裏麵嗎？”程思騰的聲音暖暖地傳來。

    肖雅的淚眼一亮，對呀，她還有寶貝孫子哪！“思騰，奶奶在，快進來！”

    程思騰聽到回應，推開門邁著小短腿身板挺拔地走了進來。十歲的小萌帥已經顯現出小小少年的英氣，舉手投足有著同齡人少有的成熟。尤其眉眼間那抹淡定從容與程徹的氣質毫無二致。“奶奶，您怎麽了？”

    “思騰，奶奶惹爺爺生氣了，他要是生氣不回家了可怎麽辦？”肖雅向自己的寶貝孫子哭訴。她一生順心如意，被家裏老老少少寵慣了，這是程應森第一次對她發脾氣，所以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奶奶，沒關係的，爺爺一會兒就不氣了。奶奶，您別哭了，奶奶哭，思騰也想哭了。”程思騰一邊用稚嫩的小手為肖雅擦去臉頰的淚水，一邊聲音暖暖的安慰。

    “還是寶貝孫子對我好，奶奶可不能沒有你。”肖雅果真被程思騰哄得不哭了。

    “奶奶，爺爺一會兒就回來了，您不要傷心了。”程思騰用自己的小手帕給奶奶擦臉上的淚水。

    “寶貝孫子，今晚留在老宅陪奶奶好不好？明天再回去看你爸爸。”肖雅跟孫子商量著，她盼著程應森回來，又害怕程應森回來，有孫子在，她也好有個依靠。

    “好的奶奶，我陪您。”雖然程思騰今晚很想回家看一周沒見麵的爸爸，但奶奶需要他，他就會留下來。

    晚餐的時候，程應森沒有回來。肖雅沒有什麽胃口，在程思騰的勸哄下才算多少吃了一些。

    晚上九點，馮薩薩還沒有吃晚餐，因為程徹還沒有回來。兩小時前程徹來過一通電話，說已經出了機場，但臨時有事需要處理，會晚一點回來，讓她不用等他，自己先吃。已經一周沒看見程先生，馮薩薩想和他一起吃這頓晚餐，於是坐在窗前繼續等下去。

    時鍾走到晚十點的時候，入戶的電梯門終於開啟，程徹大步走進家門。後麵跟著的司機將行李交給了在門口迎接的芳姐手裏。

    “你回來啦！”馮薩薩從客廳窗前笑著跑了過去。

    “嗯，吃晚飯了沒？”程徹將馮薩薩摟進懷裏，親了下粉唇問道。雖然在先前打回的那通電話裏囑咐她自己先吃，但他怕這個傻女人乖乖地等他。

    “等你回來一起吃。”馮薩薩望著程徹，滿眼的想念。

    程徹望著馮薩薩的目光裏飽含太多的情緒，好像要一下子把她看進自己的心裏，那種無法言說的情緒裏裝著滿滿的疼惜和愛。他伸出手去，用溫暖的掌心捧著馮薩薩的臉頰輕聲道：“真是個傻丫頭。”

    馮薩薩陪程徹到樓上換家居服，再下樓時，吳媽已經將飯菜重新熱過，一進餐廳就能聞到食物的香氣。

    程徹沒像以往一樣坐到馮薩薩的對麵，而是坐在了她的旁邊。他自己吃的不多，整餐都在為馮薩薩夾菜、挑魚刺。

    馮薩薩埋頭吃飯時，程徹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溫柔得如月色下的湖泊，寧靜如鏡。

    “程先生，小騰騰先前來電話說明天再回來，周末你要是有時間，我們陪小騰騰去滑雪吧？還有，遲到的新年禮物，明天要記得第一時間給小騰騰，不要忘記哦！”馮薩薩吃肉不忘叮囑。

    “好！”程徹答應著，然後把挑淨刺的魚肉送到馮薩薩的嘴邊。

    吃完相當於夜宵的晚餐，程徹在馮薩薩去浴室洗漱的空隙回書房處理了幾通越洋電話，他和錢同家、鍾齊等人十五年前投資的幾個項目近期陸續到了投資退出期，所以有些事情需要溝通商議。

    程徹的電話沒有講太久，從書房出來後到隔壁房間衝了個澡，回到主臥的時候，馮薩薩也剛剛從浴室出來，頭發已經吹幹，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

    此時窗外飄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飄飄灑灑從天而降，這是今年遲來的第一場雪。

    程徹從後麵抱住馮薩薩，低頭輕吻了下她的頭頂發心，淡淡的香氣入鼻，是獨屬於她的味道，讓他溫暖又安心。“對不起，薩薩！”

    馮薩薩的身子一顫，程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讓人聽了難過，“你怎麽了？”她想回過頭來看他，卻被程徹的雙臂擁得更緊，讓她動不得。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一個人默默地受委屈，我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但我會努力做得更好。原諒我，讓你在我沒有處理好母親的事時嫁給我；原諒我，沒讓你在婚後過上毫無顧慮的生活；原諒我，沒有讓你自己來決定是否要生一個我們的孩子……”程徹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馮薩薩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瞬間落淚，她沒想過他有一天會知道。“你什麽都沒做錯，有什麽好原諒的？我慶幸這輩子嫁給了你，你讓我體會到了幸福和快樂，我已經很知足了。”

    “媽要求你的事，為什麽要答應？為什麽不跟我說？”程徹在機場回來的路上接到父親的電話，讓司機調頭去了水上酒吧。和父親見麵後的所知讓程徹既驚又痛，深感婚後這三年為人夫的失敗，他對她的委屈一無所知，他無法原諒自己的這份疏忽。此時問出這番話來，程徹的雙眼是濕潤的。

    “不想讓你為難。”馮薩薩轉過身來，右手撫上程徹的臉頰，此時此刻真真切切的知道，她愛這個男人啊。“不想再因為我讓你們母子之間發生不快，你娶了我已經讓母親失望了，所以不應該讓她再為我們的事不順心。我們已經有了小騰騰，你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血，我想即使我們以後沒有孩子，你也不會在這方麵有所缺憾。”

    “傻瓜，我會遺憾。我希望擁有和你的孩子！一個像你、像我、像我們的孩子。我知道你喜歡孩子，你不會不想他的到來。”程徹從來沒如此難過，淚水瞬間濕了馮薩薩的掌心。

    馮薩薩用指腹輕輕地為程徹擦去淚水。“程先生，你怎麽哭了，像個小孩子。”

    程徹用雙臂再次把馮薩薩摟進懷裏。“薩薩，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程先生。”馮薩薩把頭靠在程徹的胸口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她不是不想給他生孩子，此時她比任何時候都想給他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一個像他的孩子。

    當晚，程徹沒有像以往出差回來那般同馮薩薩纏纏綿綿到天亮，而是躺在床上把馮薩薩摟在懷裏，聽她講許多許多話，也把自己的心裏話講給她聽，直到她在自己懷裏微笑著熟睡。

    程徹望著馮薩薩的睡顏，失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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