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山間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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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家家學淵源,極擅水利之事,宋誌忠從小便顯露出水利天分,入朝為官後幾次督建水利,皆為不凡,隻是他為人耿直,不善官場中的爾虞我詐,得罪了小人,被排擠為可有可無的小官吏,非但不能一展所長,還整日被案牘勞形,少有出頭之日。
    秦王知曉宋誌忠在水利上的本事,特地把他帶來慶寧府治水,最後也沒讓秦王失望,他在宋誌忠的輔助下規劃河道,引流分洪,及時地止住水勢,拯救了受災百姓。然而到了修建堤壩的環節,秦王失蹤了,宋誌忠以一己之力扛住知府等人的壓力,不像以往那樣圖省事,執意打牢地基,增強堤壩防禦力,隻要堤壩建成,抗洪能力將極大增強,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年都要浪費勞役和銀子進行修補。
    宋誌忠的做法無疑斷了某些人的財路,很快就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個月來的修築工程並不順利,到了現在,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沒銀子買糧食和材料,工程已經有爛尾之憂。
    秦王若是不能活著回來,追討回賑災銀子,隻能上奏朝廷撥銀子了,但是戶部的銀子並不寬裕,恐怕不願意再撥銀子下來了。
    因此宋誌忠這些天愁的頭發都要白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秦王妃來了。
    他草草地洗漱一遍,換了幹淨整潔的衣裳前去拜見,顧清漪聽了唐浩的介紹,對他心生好感,連忙讓他坐下,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意,“宋大人,我今日來是想了解一下我們家王爺失蹤當日的具體情形,還請他在哪個河段失蹤的?最有可能卷向哪個方向?還請宋大人幫我。”
    宋誌忠早就猜到秦王妃的來意,心中早已經有了腹稿,連忙把當日的情形重複一遍,還帶著她去了事發地點,顧清漪看著翻滾的洪流,頓時沉默了下來。
    “王妃娘娘,再過二十裏就有東西兩段支流,王爺卷入東邊直流的可能性比較大,隻是當時我們搜救過去,未曾發現王爺的蹤跡。”
    “好,我知道了,多謝宋大人指點。”顧清漪收回視線,“如今王爺未歸,鑄堤的銀子也無以為繼,宋大人上表朝廷索要銀子吧,我也會附上奏帖,一起送過去。”
    宋誌忠頓時大喜,他人微言輕,寄到京城的奏折說不定都沒機會遞到陛下案頭,但有了秦王妃的附帖就不同了,想必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把秦王妃的帖子攔下來,隻要遞到禦前,得到銀子的幾率就更大了。
    他連忙拱手作揖,“王妃娘娘高義,下官代替受災百姓拜謝您的恩德。”
    “原本就是我們家王爺的差事,我略幫小忙也是應該的。”
    顧清漪禮尚往來地稱讚了宋誌忠幾句,然後就帶著一群人回到秦王居住的別院,吳三等人一路護送,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傷,便讓他們留在別院中養傷,讓周景明把所有人安排好後,顧清漪才有空進去書房,開始寫奏表。
    秦王雖然才在別院中住了一個月,但處處都有他留下的痕跡,常用的書房更是如此,顧清漪看著硯台的殘墨,又忍不住紅了眼。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奏表寫好,讓人交給宋誌忠後,顧清漪終於扛不住身體的疲倦,抱著秦王的衣服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顧清漪給雙腿內側的傷口上了藥,帶上足夠的幹糧和水,開始沿著宋誌忠提示的方向去尋找秦王,因為昨日的請托,一路上遇到不少自發尋找的百姓,因為有侍衛陪伴,顧清漪專門挑選了百姓們不敢涉足的山地林間搜找,隻求能夠撞見千萬分之一的概率。
    這一日,顧清漪坐在溪邊的石頭上休息,默默地啃著幹糧,周景明打探消息回來,匯報道,“王妃,前方有一座房子,應是山間獵戶所建,房子有炊煙升起,應該是有人居住。”
    他們都抱著秦王還活在人世的希望,根據這個思路來思考,秦王肯定是被外人所救,但他又遲遲沒有向外界傳遞消息,就說明他重傷在身,無法與外界聯係。因此他們盡量搜尋人類活動的痕跡,就比如現在,他們是順藤摸瓜找到山林深處的。
    顧清漪精神大振,身上疲憊全消,把水囊和幹糧都收起來,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快帶路!”
    七拐八拐之後,果然在山穀中看到一座木頭搭建的房子,房子外圍紮著籬笆,隻半人高的柴門緊扣,周景明直接對著院子喊著,“請問有人在嗎?我們主子誤入山林深處,偶然發現此處有人家,還請主人家發發善心,讓我們借貴地休息一會兒。”
    許久之後,才有個身材健壯的中年男子打開門走出來,他戒備地看著周景明等人,覺得這群年輕力壯的男人十分危險,直到發現顧清漪這個女流之輩時,才稍稍緩和了臉色,“此處乃山林深處,人跡罕至,你們因何前來?”
    看來是沒有完全信任他們。
    周景明知道他的懷疑實屬正常,臉色愈發溫和,“我們家老爺生了病,為顯虔誠,我們家夫人親自進山采藥,不想迷失了道路,此時天色已晚,才冒昧借宿,還請壯士勿怪。”
    這是顧清漪想到的借口。他們不能明目張膽地說來找秦王,畢竟要防備秦王落入心懷不軌之人手中,到時候他們故意隱瞞,並且借此要挾,恐怕還會把秦王推入更危險的警惕,倒不如像現在這樣找借口接近,再做打探。
    中年男人目光一柔,徹底放下了戒備,打開柴門讓他們進來,“夫人重情重義,柴某佩服,快請進來,我們家也有病人臥床,還請你們不要喧嘩。”
    顧清漪連連點頭,剛走進屋子,就有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子從二樓走下來,環視了陌生人一圈,一臉戒備,“爹爹,這些是什麽人?”
    中年男子解釋了一遍,道,“茹兒,去準備幾個酒菜,爹爹要招待客人。”
    少女茹兒不情願地嘟了嘟嘴,但還是聽話地去了廚房開始忙活,顧清漪不好意思地道謝,“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男子連連搖頭,連道不麻煩,周景明主動與他攀談,得知此人名叫柴雲波,是一名獵戶,因為黃河發大水衝垮房屋,便帶著女兒避居山野,暫時在打獵時搭建的房屋居住下來,平日裏靠著打獵所得去集市換取生活所需,距離上一次出去,已經是大半個月了。
    大半個月?
    顧清漪心中一動,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方才聽柴大哥說,家中有病人,也不知他是你什麽人?病得嚴不嚴重?我有良醫和妙藥,可以幫忙治一治。”
    柴雲波十分心動,“那就再好不過了,他……”
    “爹爹!”
    柴芸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打斷柴雲波將要說出口的話,還不客氣地瞪了顧清漪一眼,十分不客氣地說道,“不過是一群身份不明的陌生人,爹爹何必與他們說咱們的家事,小心被騙了。”
    柴雲波尷尬不已,“芸兒一向心直口快,一時失禮,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哪裏哪裏,是我多事了。”
    顧清漪並未惱怒,微笑著與柴雲波寒暄,但是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主人身上,就在方才,周景明趁著父女兩不注意悄悄上了二樓,那位神秘的病人究竟是不是秦王,很快就知曉了。
    等待的時間焦急而漫長,顧清漪覺得過了百年之久,樓梯裏終於出現周景明的身影,他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激動又欣喜,不顧場合地高聲道,“是主子!主子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