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重回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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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故事的主角,顧清漪最後一個才得到消息。
農莊別院消息閉塞,隻有往返京郊兩地的李婆子才聽了一耳朵的流言蜚語,那些醃臢不堪的話無需秦王囑咐也不敢隨意透露,因此顧清漪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秦王和周夫人在忙些什麽。
直到周夫人消失了幾天,帶回一則讓她半天回不了神的消息——
“周夫人,您要收我為義女?為什麽?”
“漪丫頭,你這性子與我年輕的時候像極了,初見時便覺得歡喜,對你便親近上幾分,原也想著如此相處著,直到前幾日被秦王提醒,老身才想起還可以收你為義女的。”周夫人笑著看她,“老身半世孤零,兒孫皆沒,此番突然要收你義女,未曾與你說過,就怕你覺得冒犯,若是不喜歡了,推了便是。”
“周夫人說的什麽話,若是沒有夫人照顧,根本就沒有今日的我。清漪自幼喪母,從您這兒得到母親般關懷,能夠被您認可是我的榮幸,心裏感激還來不及,哪裏會覺得被冒犯呢。”
顧清漪從震驚中回神,心知此事肯定與秦王脫不了幹係,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居然還要周夫人救場。
“後日便舉辦認親儀式,你今日便與我回京吧,好做些準備。”周夫人欣慰地點頭,拍著她的手說道。
顧清漪臉上出現了遲疑之色,“可是要回顧府?”
拜幹親並不是隨隨便便口頭上的稱呼,自有一套禮儀,過年時還要開族譜登記在冊,成為名正言順的幹親。因此認親乃兩家之事,她自從被送到庵堂之後顧家就不聞不問,恨不得沒有她這個女兒,如何會願意讓她如意?
“你父母健在,按理是要與他們一同上門認親,勢必要回顧府住的。”周夫人約莫猜到她的顧忌,安慰道,“你且放心,顧太傅不會為難你的,一切有秦王呢。”
坊市中的流言蜚語對顧家的名聲亦是有礙,顧太傅比誰都想洗清顧清漪身上的流言,更別說秦王已經向聖上請過旨意,隻要秦王透露消息,顧太傅自然不會不給秦王麵子。
顧清漪也想清楚了個中緣由,頓時沉默了下來。
“近日京中有些流言蜚語,我先與你知會一聲,免得你聽了有心人嚼舌根失了態,讓惡人得逞。”
周夫人歎了口氣,終於還是決定給她透個底,刪刪減減,盡量含蓄委婉地說了幾日的流言,栽贓陷害、辱沒名聲等等種種惡劣不堪的形跡,若是放在普通閨閣少女身上,恐怕是要羞憤自殺了,然而顧清漪不同他人,聽了這話隻有“果然如此”一個念頭。
她的心性在一次次的磨難中漸漸堅韌,連死都不怕了,又何懼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
周夫人扣著她的手不動神色地把著脈,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眼底不掩關切,顧清漪心中一暖,向她露出了毫無陰霾的笑容,道,“夫人不必擔心,我行得正坐得端,那些魑魅魍魎的伎倆上不了台麵,邪不勝正,終究會被打回原形的。”
“你能如此想,那就再好不過了。”周夫人終於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當天下午,啟程回京。
封鳴侍衛作為秦王身邊的紅人,自然是不能隨顧清漪一同回顧府的,倒是芷蘭和思晴倒是可以隨行。在岔道與周夫人告別之後,馬車駛向長寧街,約莫兩刻鍾的功夫,顧府終於到了。
門房一看到她立馬作揖行禮,“大小姐回來了,老爺等候多時了。”
顧清漪的視線從顧府的鎏金牌匾中收回,清透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再一次踏入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宅院,清雅別致的房屋院落,清幽高遠的蘭花異草,鄙夷不屑的奴婢下人……記憶和現實相互撞擊,恍然行走在夢中。
正房的下人一見到她,連忙替她打開簾子稟告,“大小姐回來了。”
熏然馥鬱的暖香驟然襲來,給五月天增添了煩悶和燥熱,顧清漪獨自一人進去,便見到上首坐著的三個人,中間是板著臉的顧康文,張氏和顧文茵左右坐在兩邊,做足了三堂會審的架勢。
斂去心中複雜的思緒,她依禮上前請安,“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哐。
杯盞相撞的脆響,顧康文把茶盞重重地放在桌幾上,冷冷地看著她,“顧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還有臉回來!”
顧清漪早就煉就了百折不撓的心腸,聽著他的嗬斥絲毫不覺哀痛,平靜又冷然,“父親若是不歡迎女兒,女兒離開便是。”
“放肆!”
顧康文拍了拍桌子,“誰教你這般桀驁不馴,不敬父母?往日見你聽話乖巧,沒成想是包藏禍心之輩,隻會給府上招引禍端,我怎會有你這樣的不孝女。”
想起前幾日登門的定遠侯夫人,張氏心中又妒又恨,挑起唇譏諷地笑,“老爺,人家攀附了定遠侯夫人做靠山,自然不屑顧家門楣了,左右有人護著她,又怎會體會府中艱難。”她頓了頓,視線在顧清漪平靜的臉上掃了一圈,眼中閃過一抹惡毒,“她怕是記恨上了老爺,巴不得與您解脫關係呢。”
顧康文神色愈發難看了,指著顧清漪怒道,“不孝女,跪下!”
熟悉的情態和場景,顧清漪嘲諷地笑了,“怎麽,父親又要請家法,笞刑三十嗎?”
“父親訓女,有何不可。”顧文茵剜了她一眼,“你去庵堂住了一趟,難道還鑲金戴玉打不得了不成。”
“二妹妹說得對極了,兩月前我乃無依無靠的弱勢孤女,任誰都能踩上一腳,即便是在庵堂重傷垂死也是活該造孽的,隻是上天垂憐,忍不得我受盡冤苦,最終有貴人相助,否極泰來,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欺負的。”顧清漪仗著秦王的勢,看著顧康文臉色青白交加,淡淡一笑,“父親乃聰明人,何必揮霍最後這點父女情分,留著日後相見豈不是更好?父親,你覺得如何?”
張氏和顧文茵半知半解,以為她口中的貴人乃周夫人,隻有顧康文才聽明白她話語中的威脅——她分明是抬出秦王來壓他!
想起之前秦王明裏暗裏的威脅,他臉色愈發難看,原本還好奇秦王好端端地怎麽要娶她為側妃,原來兩人早就暗通曲款,私定了終身。
“不知羞恥!不知羞恥!我顧康文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往日種種湧上心頭,顧清漪鬱結了怨氣,愈發替表妹不值,當即就冷笑道,“我還道怎麽會有您這樣的父親呢。不問青紅皂白就笞打我三十,你可知我遍體鱗傷,被丟棄在庵堂中高熱不退差點死去?對了,你原本就不在意的,恨不得我死了一了百了,如你所見,舊日的我死了,現在活下來的是不知羞恥的我,幸虧我臉皮厚,不然還不知如何在庵堂尼姑的刁難陷害中活下來呢。”
顧康文臉色煞白,怔怔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原本就相看兩厭,又何必相見呢,父不慈女不孝,各自相安無事罷。”
顧清漪拂了拂寬大的袖子,盈盈一拜,動作優雅美麗又一絲不苟,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就像她的聲音一般恭敬到恰到好處,似乎方才的怨懟和控斥未曾發生過一般,“女兒告退,後日再見罷。”
她轉身離去,脊背筆挺又孤傲,宛若獨行者一般無所畏懼,所向披靡。
“老爺?老爺。”
張氏看顧康文神色不對,連忙叫喚了幾聲,待他視線有了聚焦,才開口說道,“清漪的性子愈發左了,雖說後日還要與定遠侯府認親,但還是要管教一二的,不然清漪規矩不嚴,到時候丟的也是顧府的顏麵。再說了,外邊的流言蜚語……”
“好了,外邊的事自有人處理,無需你操心。”顧康文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又道,“這幾日你把她嫁妝準備好,很快就要用上了。”
張氏一驚,壓抑住心中的滔天巨浪,“清漪要出門了?是哪家的公子,我怎麽不清楚?前陣子不是與您說了我娘家的侄子麽,長得一表人才又好學上進,門當戶對又是親上加親,怎麽都比外人好。”
顧康文麵沉如水,“秦王親自向聖上求的旨,納她為側妃,日子定在六月初九。”
張氏和顧文茵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臉上精彩紛呈,像是打翻了染色盤一般,眼中的嫉恨幾乎都收不住了。
秦王素來不近女色乃京中公開的秘密,各府打他主意的多不勝數,都被他一一擋下了,如今他居然親自求娶顧清漪,雖然隻是側妃,但也是一樁榮耀!
秦王軍功顯赫且兵權在握,自從大勝回京後就被任為正一品車騎大將軍,金印紫綬,典京師兵衛,掌宮衛,相當於掌控了整個京城和皇宮的命脈,如此重要的職務非帝皇心腹不能任職,可見聖上對秦王的隆寵。
不知有多少人眼熱秦王,巴不得與他攀附上關係,即便是公侯之家,也願意把自家庶女送進去當妾室的。而顧康文正一品的太子太傅隻是虛職,實職乃從一品禮部尚書,官職雖然高,但是在達官貴人遍地走的京城隻算是中上,如何比得上烜赫一時的秦王!
居然讓顧清漪那小賤人勾搭上來秦王,張氏母女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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