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終於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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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向來熱鬧。
寬敞的街道用平整的青石鋪就,豪華富貴的車輛來往穿梭,路旁種著一排排茂盛碧綠的柳樹,行人熱鬧非常,他們或是穿著樸實或是衣著富貴,三三兩兩地在攤販上逗留,悠閑而輕鬆,帶著盛世雍容的笑影。
街上叫賣的貨郎,酒樓中唱著小曲兒的伶人,大堂中叫喊的賓客……嘲雜而清晰的聲音緩緩入耳,男子靠窗而坐,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似乎街市上正演繹著人生百態,比戲台子還要吸引人。
男子錦衣華服,風流俊逸,他劍眉星眸,雪膚烏發,拿著一把江南煙雨暈染的折扇,手中輕搖,誘人的桃花瞳仿佛盛滿了春光,一股風流的不羈和人間的富貴撲麵而來,教人沉溺在盛世榮光裏,難以忘記。
友人笑著調侃道,“蔚光兄,你可別再露臉了,放過街上的小娘子吧。”
其他人大笑,“方才還有小娘子過於癡迷摔了一跤,還好沒有出問題,不然蔚光兄要負責了。”
“可別亂說,蔚光兄是有家室的人了。”
調侃打趣的聲音不絕於耳,邵言錦唇角的笑容一淡,剛要執盞大醉夢三千,忽而看到一架青幄馬車急速駛來,裏麵丟出一支金釵,露出一張朝思暮想的容顏,她被窗格割裂的麵容蒼白而虛弱,對著外邊叫喊,聲音如貓叫一般消弭在喧囂的街市之中,然而他奇異地聽清了那短短兩個字,她在喊,“救命。”
他蹭地站起來,友人被他嚇了一跳,追著他大喊,“蔚光兄,你去哪裏?”
邵言錦顧不上與友人道別,更顧不上貴公子的儀態,急匆匆地跑出酒樓躍上愛馬,鞭子一抽朝著疾行離去的馬車追趕而去,他雖然是膏粱紈袴子弟,馬術卻不凡,一路上閃避行人和車馬,終於在路中間攔住了那輛青幄馬車。
車把式是個中年男子,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報家門乃顧府,原本還擔心是看錯眼的邵言錦心中安定了下來。
車廂被拍得砰砰作響,邵言錦眸子中閃過冷光,“顧府的下人?你做了什麽雞鳴狗盜之事?為何裏麵有女子高聲呼救?”
李三眼中閃過慌亂之色,“與你何幹,此乃我顧府家事,小公子最好別插手。”
“公子救命啊,此乃府中惡奴,綁架我們家小姐,請公子救救我等。”
唯一還有力氣的含冬聽到外邊的爭執,立馬高呼起來,李三臉色一變,立馬舉起鞭子抽在馬背上,竟是不理會攔在路中的邵言錦就這樣衝了過去。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邵言錦投鼠忌器不得不避開,居然讓李三逃出生天,眉梢染上了怒色,對著前方的百姓喊道,“都避開。”便驅馬追上去,在靠近李三之際直接從馬背躍下,跳上馬車爭搶起韁繩來。
馬車變得顛簸不穩,顧清漪被撞了腦袋,頓時從昏沉中清醒過來,此時徐嬤嬤已經昏迷過去,含冬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手中扒著窗格不放,搖著腦袋與藥性抗爭,看到顧清漪額角的清淤時頓時一急,剛要過去護主就在顛簸的車馬中倒了下來,一屁股坐了下來,強行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姑娘別怕,有人救我們了。”
顧清漪模模糊糊之間聽到聲響,不知外邊是誰,想必不是習武之人,不然也不會這麽久都不能製服李三那惡奴,正在擔心之際,忽聽馬匹嘶鳴和百姓驚呼起來,嚷嚷道,“馬驚了。”
她的心中一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馬匹毫無章法地亂跑,顧清漪像是被巨浪拍打的小舟一般左右顛簸,身體撞在車廂內一陣陣鈍痛,她擔心傷到腹中胎兒,一手抱著膝蓋保護住小腹,一手緊緊地抓住突出的橫木固定身形以防跌落,隻是後背和手臂等地方就受了罪,恐怕已經青紫一片了。
吵嚷之間,馬車上有人重重地墜落下去,尖叫慘呼聲不絕於耳,似乎是李三的聲音,緊接著外邊又有熟悉的男聲安慰道,“顧小姐,別怕,我在這兒。”
居然是勇毅候世子。
顧清漪恍惚了一瞬,腦袋再也控製不住沉重起來,似乎有急促的馬蹄聲追趕而來,似乎有人在說話,聲音冷硬低沉,隻是她再也辨不出是何人了,眼睛一閉就昏睡過去。
馬車之外,邵言錦手心已經磨出血,卻還是緊緊地拉著韁繩,直到一道馬蹄聲疾馳而來,他看到了最不願意見到的男人,秦王。
然而對方根本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對著車廂喊著顧清漪的名字,素來冰冷無情的麵容上居然出現了焦急驚慌之色,若非親眼所見,恐怕沒人相信鐵血冷麵的戰神王爺居然如此緊張一名女子。
邵言錦沉下來,漆黑的雙眸凝結了一片化不開的鬱色,他想起了大半月前……
呼叫並未得到應答,白穆雲神色冷凝,縱身躍上發狂的馬匹,從腰封中拔出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馬臀上,劇痛中之下的馬匹高高抬起馬蹄,卻被白穆雲牢牢地牽引住韁繩,估計是被他身上的狠厲和嗜血所震懾,發狂的馬匹終於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動作了。
邵言錦已經打開了車廂,露出裏麵的景象,老嬤嬤和婢女昏迷在軟塌之下,在最裏麵的軟塌上蜷縮著一個瘦小薄弱的身影,她牢牢護著小腹,仿佛成了凝固的雕像,而她另一隻手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紅木之中,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看到這一幕,邵言錦瞬間忘記了言語,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一塊半軟半夜的異物不上不下,難受得不行,他費勁力氣才喊出她的名字,“顧小姐……”
下一刻,他被一陣大力推開,卻是已經製服了瘋馬的秦王彎著身子進去,小心翼翼地掰開顧清漪的手,看著她血淋淋的五指,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他想要抱她出去,然而她蜷縮的身體宛若大理石板僵硬,根本就掰不開,白穆雲的視線落在她的小腹上,臉上閃過一抹震動,輕聲叫她,“清漪,鬆手,本王來救你了。”
這居然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神奇的是,本來昏迷過去的顧清漪似乎聽到他的聲音,緩緩放鬆了身子癱倒在他的臂彎之中,溫熱而綿軟的身子宛若有千鈞重,白穆雲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在顫動,若是他沒有及時趕來,後果將不可預料。
馬車旁已經圍觀了諸多看熱鬧的百姓,看到秦王懷裏滿手是血甚至渾身狼狽的女人時,俱是倒抽一口涼氣,這副模樣也太慘了。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之際,封鳴已經壓著李三上來,一見到秦王,摔得青鼻臉腫的李三就抖著腿跪下來,“秦王饒命,秦王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都是我們夫人讓小人幹的,小人是無辜的。”
白穆雲薄削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抱著顧清漪上了馬車,淡淡地看了邵言錦一眼,如疾風般離開了。
剩下百姓久久沒有離去,封鳴留下善後,讓人把徐嬤嬤和含冬送去了最近的醫館,驅散開百姓,才對邵言錦拱手道,“方才多謝邵世子相救。”
邵言錦冷著臉,漆黑的眸子一片暗沉,“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這個惡奴不知封侍衛如何處置?”
封鳴並沒有多說,公事公辦地說道,“一切由王爺做主。邵世子,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一場鬧劇就此收場,百姓們得了談資心滿意足地散開,街道上重新恢複了熱鬧和喧嘩,邵言錦重新躍上馬背往回走,腦袋暈暈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遇上了追趕而來的好友,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一支金簪,正是顧清漪從馬車裏丟出來那一支。
“蔚光兄,發生什麽事了?”
邵言錦微微一笑,掩飾去方才的恍惚,道,“已經無事了,對了,方兄,那金簪交給我吧,畢竟是閨閣之物,來日我再給人還回去。”
“諾,給你,原來還真是熟人,難怪你方才如此驚慌。”男子把金簪遞過來,笑著打趣,忽而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掌心,驚呼道,“你的手怎麽了?”
“無事,隻是皮外傷罷了,回去上點藥即可。”
邵言錦擠出一抹客套的笑,視線落在精致華美的金簪時便恍惚起來,眼前似乎出現了顧清漪清麗脫俗的麵容,漆黑的眸子帶著熟悉而陌生的情緒,倔強和孤傲,一如往日。
不知為何,心口毫無預兆地痛了起來,不知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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