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皇城司承情了,我張八年承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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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使竟然主動請罪……
    先前看到他在外麵得意大笑的人都有些傻眼了。
    這是怎麽了?
    前倨後恭可不是遼人的秉性,那麽……
    知道張八年身份的人都在犯嘀咕,而且在琢磨著趙禎剛才的那幾句話。
    趙禎盯著遼使,心中的暢快感簡直就要爆棚了,以至於控製不住就笑出聲來。
    咳咳!
    陳忠珩趕緊幹咳兩聲,想掩飾官家的失常。
    趙禎收斂心神,淡淡的道:“宋遼兩國乃是兄弟之國,朕那侄皇帝最近可好?”
    遼使一臉便秘的神色說道:“好,陛下安好無恙。”
    你別特麽老提什麽侄皇帝行不?
    此刻遼使最痛恨的就是當年澶淵之盟的簽訂者。
    你好歹弄個平輩的也好啊!
    這輩分跟著走,耶律洪基可是吃大虧了。
    往日的話,遼使必定是要反擊的,可今日他卻很老實。
    這肯定是有故事!
    群臣都心癢癢的,可卻知道不能問。
    “散了吧。”
    儀式完成,趙禎揮揮手,眾人紛紛散去。
    沒人想起後續該是賜宴了。
    外國使者是第一波,第二波是官員們。等他們走了之後,陳忠珩就走了過來,把宰輔們留下,還有沈安竟然也在其中。
    沈安本就沒想走,見狀就歡喜的道:“陛下,可是那話兒……”
    趙禎的臉色一下就繃緊了,喝道:“你這少年就不學好,跟著市井人學了個滿嘴油滑。”
    這話聽著是嗬斥,可誰都聽出來了,官家這是在笑罵呢!
    官家和你笑罵,那就是親切,非一般人能得到這等待遇。
    宋庠的心中一個咯噔,他覺得杜子陵怕是要糟了。
    閑雜人等都走了,陳忠珩很有眼色的出去看了一眼,交代人看好殿門。
    大慶殿很大,但設計巧妙,回聲清晰。
    趙禎輕輕拍著自己的大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官家的心情極好。
    “剛才皇城司傳來了急報,耶律重元……”
    趙禎微微仰頭,那得意的心情不加掩飾的傳遞了出來。
    宰輔們就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在等待著消息,若非賣關子的是皇帝,他們就敢把這人打個半死。
    趙禎歡喜的道:“耶律重元怕了,出門都要穿戴盔甲,甚至是去覲見遼皇時也是如此,然後被人彈劾……”
    他拍著大腿,說道:“耶律重元再次去覲見遼皇時,不但穿盔甲,還帶了短刃,結果被拿下,據說在軟禁中。”
    這事兒……
    誰的功勞?
    這時張八年求見,進來後才細細說了消息。
    “……咱們的人在遼國傳播耶律俊是遼皇密諜頭領的消息,而且還說了他擅長使毒。遼國原先有幾個權貴就死的不明不白的,耶律重元就怕了,於是小心謹慎……”
    “現在呢?”
    趙禎剛才隻是得了個大概消息,此刻他很是愜意。
    張八年說道:“此刻耶律洪基曾經的對頭們都在防備著他,甚至有兩人帶著家眷潛入草原,耶律洪基震怒,派軍去追殺。”
    剩下的話不用說了,趙禎已經腦補出了耶律洪基此時的惱怒心情,他揮揮手,張八年告退。
    作為皇城司都知,除去皇帝之外,張八年不用給任何人麵子,哪怕那人是皇後。
    所以大家也就習慣性的忽略了他,直至他在沈安的身邊止步,躬身行禮。
    他沒有說話,但一個鞠躬卻重如泰山。
    作為皇城司的都知,他不能有朋友,更不能對某個臣子表示親近,否則就是犯下了大忌,離滾蛋不遠了。
    所以宰輔們才感到了震撼。
    以及不解。
    然後他們才想起了沈安從雄州回來時,為了那個進士出身表功的話。
    ——讓皇城司的人去遼國傳話,說耶律俊就是遼皇的禦用刺客,擅長用毒。
    當時他們隻是莞爾,覺得少年搶表現也是應當的。至於這個離間計的效果,大夥兒都當是個笑話,沒人在意,並漸漸淡忘。
    可現在……
    他們看著一臉認真的沈安,突然發現自己不大了解這個少年。
    你說他年少衝動也好,可他的一舉一動無不是有的放矢。
    你說他有仇必報也行,可他從未輕慢政事。
    這樣的少年……十年後他該在哪?
    歐陽修曾經的那句話再次響起。
    ——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
    張八年仿佛不知道自己在犯忌諱,他衝著沈安微微頷首,然後出了大殿。
    誰說內侍裏沒有好漢?
    這便是好漢!
    皇城司承情了,我張八年承情了。
    在許多時候,無聲的肢體語言更加令人震撼。
    趙禎看著這一幕,突然問道:“沈安,你想要什麽?”
    官家這是要封官許願了啊!
    哎!
    這是何等的幸運啊!
    連宰輔們都在羨慕嫉妒恨了,沈安卻泰然自若。
    他說道:“陛下,臣……臣覺著那些死在遼國的密諜們更需要一些東西。”
    你瘋了?
    誰會在意那些密諜,可你沈安竟然就把這麽好的機會給了那些死人,你瘋了嗎?
    富弼若有所思,然後竟然微微點頭,麵帶欣賞之色。
    沈安認真的道:“大宋目前並無外戰,可密諜們的暗戰卻無時不刻的在發生著。那些密諜悍勇無畏,他們視死如歸,直至死於無名。”
    他拱手道:“大宋需要嘉獎這些無名勇士,陛下,大宋不能讓這些勇士在九泉之下寒心。”
    趙禎微微點頭,然後問道:“那你呢?”
    沈安笑道:“臣還是那句話,北望江山!”
    氣氛肅然。
    趙禎微微點頭,富弼微微點頭……
    皇城司裏,兩個密諜滿臉血痕的坐在椅子上,兩個郎中正在給他們處理臉上的凍傷。
    而他們的雙手全是凍瘡,不能完全展開,否則傷口就會開裂。
    張八年看著這一幕,說道:“兄弟們受苦了,元旦之際,每家都發些米糧”
    一個密諜不顧臉上的疼痛,說道:“都知,隻要能重奪幽燕之地,咱們再苦都值了!”
    張八年看著北方,說道:“幽燕之地啊……北望江山。”
    ……
    想做官,那你得有能力,當然,能有後台是最好不過了。
    王謙就是個幸運兒,雖然目前是個小吏,可他卻靠著機靈得了杜子陵的看重,成為了為他跑腿的心腹。
    這心腹過度一下,然後就會步步高升,這也是一種仕途之路,而且是最快速的一條路,堪稱是終南捷徑。
    此刻他站在杜子陵的值房外麵,和一群官吏在說話,眉飛色舞的。
    “……那沈安上次得了進士出身的好處,可功勞呢?沒見功勞,他這是在冒功領賞,你們說說這事兒會怎麽弄?”
    許多時候別主觀下定義,要誘導。
    誘導出來的結論才能引發共鳴。
    那些官吏都不是傻子,可王謙都出來說話了,可見沈安在樞密院成了根攪屎棍,沒人待見。
    這是要趕走他?
    好事啊!
    有人就試探著問道:“那……相公不管?”
    這話得了個大白眼,王謙甚至都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宰輔要親自動手的話,除非是下麵的人無能。
    “那他這次是走定了?”
    王謙點點頭,按照杜子陵的意思,在新的一年裏,樞密院要整頓一番,清理一些破壞氣氛的官吏。
    而沈安就是頭號目標。
    一個禮房的小吏也在邊上,他忍了許久了,此刻再也無法忍受,就說道:“沈待詔立功無數,旁的不說,就說廣勇軍,若非是待詔硬頂著去查,誰知道廣勇軍都爛掉了?這難道不是功勞?”
    王謙冷笑道:“那是什麽功勞?”
    “難道不是嗎?”
    那個小吏卻是個較真的性子,否則也不會以寡敵眾。
    杜子陵來了,他聽到了後麵的話,就皺眉道:“什麽功勞不功勞的,官家認定的才是功勞。”
    他隻看到了遼使的跋扈,卻未曾看到沈安說過的功勞。
    這話滴水不漏,沒十幾年的宦海生涯也說不出來。
    進可攻,退可守,這就是官吏們追求的語言境界。
    杜子陵進去了,王謙得意的道:“聽到沒有?都承旨的話誰敢不信?”
    “你這人竟然敢和都承旨強詞奪理?嘖嘖!膽子真大。”
    “就是,都承旨不和你計較,可他老人家卻不能受辱吧,咱們……這是義不容辭的事。”
    “說說吧,是誰指使你來質疑都承旨的?說出來咱們去給你求個情,好歹讓你能留在樞密院。”
    “……”
    一群官吏圍住了禮房的小吏,各種威脅的話,各種對杜子陵表忠心的話宛如炸雷,一記記的在他的頭頂炸響。
    小吏麵色漲紅,卻倔強的道:“待詔……待詔本就是立功了。”
    “咦!你還敢嘴硬?”
    一個身體強壯的小吏推攘了他一下,然後獰笑道:“你的待詔今日怕是回不來了。”
    杜子陵都回來準備收拾東西放假了,按照大家對沈安那憊懶的秉性的了解,這人早就該到了,此刻已經帶著自己的東西上馬回家。
    可他人呢?
    “哈哈哈哈!”
    幾個官吏不禁大笑了起來,指著大門方向說道:“你的待詔呢?”
    欺淩弱小是野獸的本能,在辦公室文化裏,叢林法則更是展露的酣暢淋漓。各種趨利避害,各種阿諛奉承,各種痛打落水狗……
    這些官吏仿佛是找到了一個弱小的獸類,然後在想著怎麽折磨它。
    那小吏被推攘著不斷退後,他有些絕望的看了外麵一眼,然後就呆住了。
    噗!
    他一停步就被推摔在地上,可他卻沒有憤怒,那眼中竟然漸漸多了淚水……
    “待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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