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大宋的根基(為教主白銀大盟加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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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翁,您今日可好了嗎?”
    趙仲鍼進了房間,見趙允讓在看書,就行禮。
    趙允讓抬頭,見他穿了便裝,就說道:“已經好了,你這是要出門?”
    “是,孫兒想去太學看看。”
    趙允讓點點頭,說道:“城中有些流民,小心些。”
    等趙仲鍼走了之後,老仆說道:“阿郎,小郎君看著鬱鬱寡歡呢!”
    趙允讓冷笑道:“那群畜生……”
    趙允讓活過來了,宮中的趙禎反應很有趣,竟然令人送了許多美食來,這讓郡王府中的一幹兒孫們覺得不大對勁。
    若是真的關切,那麽宮中來的就該是禦醫,最好是常駐。
    送美食……
    這是譏諷趙允讓吃不下東西嗎?
    府裏最近的氣氛不大對,那些兒孫經常來了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是不是……俺們家沒戲了?
    這話沒人敢問,怕被趙允讓打罵。
    可趙宗實那邊卻漸漸的少了人去,有些門前冷落。
    這是什麽意思趙仲鍼很清楚。
    他漫步街上,看著行人如織,嗬出的霧氣此起彼伏,十分好玩。
    他漸漸走到了橫街,見裏麵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而且都是攜家帶口的,就順著邊上走了進去。
    這些百姓大多麵有饑色,但臉上卻帶著笑容。
    他一直走到了太學的大門外,才看到了熱氣騰騰的景象。
    “閃開!”
    太學門口擺著兩張桌子,上麵堆放著高高的蒸籠。
    裏麵一聲高喊,接著一摞冒著熱氣的蒸籠被人抬了出來。
    兩個學生過去幫忙,把蒸籠卸了下來,那些百姓就開始往前湧動。
    “都別擠,都有,今日的饅頭管夠!”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趙仲鍼循聲看去,卻是王雱。
    此刻的王雱站在邊上,折扇插在腰間,聲嘶力竭的在叫喊著。
    “好,管夠管夠。”
    排在前麵的是一個老漢,他牽著一個孩子,笑眯眯的等著。
    蒸籠被揭開,頓時一股子香味傳來。
    “是肉饅頭!是肉饅頭!”
    人群裏有孩子在叫嚷著。
    “對,是肉饅頭。”
    沈安出來了,他也端著三層蒸籠。
    趙仲鍼過去幫了一把,兩人把蒸籠放在桌子上,然後學生們開始喊道:“一個個來,邊上有熱茶,茶水裏有藥,喝了能防疫病。”
    邊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大壇子,上麵熱氣蒸騰,藥材的味道很濃鬱。
    饅頭到手,那些百姓就順著牆根蹲著,有孩子的就先照顧自己的孩子吃了。
    “好香啊!”
    咬一口肉饅頭,麵軟,裏麵還帶汁,那香味濃鬱,讓人吃一口就停不下來。
    “好吃!”
    一個婦人幾口吃了,然後又去邊上用竹筒子打了茶水喝了,這才打了個嗝。
    “這太學饅頭真是好吃啊!”
    “對,太學饅頭真的好吃。”
    “比……比那年某在潘樓吃的饅頭還好吃。”
    “你也去過潘樓?”
    “那可不是……樊樓外麵有家賣饅頭的,好吃的不得了。”
    一個大漢雙手籠在袖子裏,舔舔嘴唇,吸吸鼻子:“當年某也是有錢的,隻是後來……招了災,沒法,隻得把田地賣了,後來幫人種地……就落魄了。”
    “這就是自耕農的脆弱。”
    沈安在低聲說話:“他們並沒有多少積蓄,一旦遇到個天災人禍,破家隻是尋常……”
    趙仲鍼點點頭,眼中有些憂色:“大宋……上次在莊上某看過那戶人家,別說是天災人禍,就是多生幾個孩子,怕是都養不活了。”
    自耕農是根基,但大宋卻保護不了自己的根基。
    “那些造反……”
    沈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賦稅太重了仲鍼,他們活不下去,自然會想辦法……造反大多是想引發重視,然後……殺人放火受招安,這可笑不?”
    這個時代真是很奇葩,汴梁城中處處繁華,但你到貧民區去看看,到鄉間去看看,就會知道這個時代的農民們依舊沒有變化,依舊是在掙紮求活。
    盛世流光溢彩,可之下往往有黑暗。
    後來的青苗法有政府牟利的一麵,但也有百姓在青黃不接時日子艱難的顧慮。
    王安石想著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官辦的青苗錢利率低,算是幫百姓減輕了負擔,可手法和實施卻成了問題。
    在這個年代,任何事隻要掛上官辦的牌子,幾乎就代表著上下其手,也代表著最後隻剩下一地雞毛。
    趙仲鍼點點頭,沈安繼續說道:“而賦稅重是什麽原因?”
    “耗費太大,三冗。”
    “差不多,如今朝中每年都會入不敷出,所以必須要改革。”
    每年都玩赤字,再玩下去就要破產了,最終隻能再加賦稅。
    “開源節流。”
    沈安覺得這四個字當真道盡了國家理財的真諦。
    “節流就是衝著三冗下手,然後減輕賦稅,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但關鍵是吏治。”
    趙仲鍼讚道:“吏治不清,再好的革新也會變成害民、擾民。”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還年少,別整日窩在家裏發呆,去裏麵看看吧,看看那些學生的朝氣。”
    兩人進了太學,一路上都能見到學生。
    那些學生在空地上擺弄帳篷,不懂的就互相探討。
    “災民們會暫時在這裏住幾日,等朝中得了結果再回去重建家園。”
    “不是廂軍?”
    趙仲鍼笑道:“是了,現在優先就地安置。”
    “安北兄,你那時的膽子真大,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若是宰輔們態度強硬些,你怕是會……”
    趙仲鍼覺得沈安的膽子真的很大,包括此次府州征戰他也多次在違禁的地帶試探,比如說鑄京觀。
    沈安淡淡的道:“這年月你想做成些事,沒膽略不成,方法不對也不成。沒膽略會半途而廢,方法不對會和初衷南轅北轍。”
    趙仲鍼想了想,然後問道:“慶曆新政?”
    那可不正是沒膽略的典型嗎!
    沈安點點頭,卻不肯說方法不對的例子。
    王安石以後就會來一次,然後引發劇烈的黨爭,最終一個轟轟烈烈的改革變成了無盡的內耗,耗盡了大宋的最後一絲元氣。
    太學的廚房就在前麵,此時裏麵不時有人進出,白生生的霧氣在往外冒。
    “蘇晏,去搬柴火來!”
    “好!”
    一個學生跑了出來,臉上有些灰黑,多半是在燒火。
    他跑到了邊上,奮力抱起一捆材火進去。
    “蘇晏,沒水了。”
    那個學生又挑著水桶去打水。
    等他氣喘籲籲的挑水回來時,有人喊道:“蘇晏,麥粉沒了,去弄些來。”
    “好!”
    那個學生再次去搬運麥粉。
    “蘇晏,來燒火……”
    “蘇晏……”
    沈安和趙仲鍼站在堆放雜物的房間側麵,冷眼看著這一幕。
    “那些學生在邊上袖手旁觀,為何就愛指使那人?那人竟然也不知道反抗。”
    趙仲鍼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
    在他的世界裏,這樣的局麵就是刻意在欺負人,就該反抗。
    蘇晏竟然逆來順受,這個性格趙仲鍼不喜歡。
    “他竟然還笑著去了。”
    趙仲鍼真的無法理解這種心境。
    “那是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底線。”
    沈安給他解釋道:“蘇晏的母親被雷擊而死,所以名聲不大好。家境也不大好,關鍵是他有些笨,所以學生們……欺負弱小是本能,他若是反抗,那就沒法安心學習,所以和學習相比,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願意逆來順受。”
    趙仲鍼的目光追隨著蘇晏轉動著,漸漸明悟。
    “人得有目標,為了目標可以暫時忍耐一些人事……不能頹廢。”
    他的眉間多了振奮之色,沈安欣慰的道:“沒錯,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你這一輩子的目標是什麽,願意為此付出些什麽,想清楚了,自然就明白自己該做出什麽取舍。”
    他回身說道:“多謝安北兄的開解。”
    因為趙禎的態度變化,趙宗實一家子在郡王府的日子突然變的有些冷清。
    從熱門變成冷門,這種心理落差不是一個少年能承受的,所以沈安才刻意去開導他。
    當年的趙宗實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那種落差之下的煎熬功不可沒。
    見他重新神采飛揚,沈安心中歡喜,就喝道:“來人!”
    “待詔!”
    一群值日的學生出現了。
    沈安指著那些站著不幹活的學生說道:“災民必須要洗澡換衣服,那需要許多熱水,讓他們去辦,辦不好……什麽時候辦好什麽時候吃飯。”
    “是。”
    這些值日的學生都是太學裏的中堅,當即就衝了過去。
    “待詔有令,讓你等去燒水!”
    “啥?燒什麽水?”
    一陣催促後,這些學生不禁麵如土色,有人喊道:“那麽多人,給他們燒水洗澡得燒到什麽時候?咱們累趴下不說,得明日晚上才能吃飯了。”
    “對啊!旁的不說,不給吃飯這個……待詔……”
    沈安從邊上走了出來,學生們紛紛行禮。
    “我等這就去,馬上去。”
    一群剛才義憤填膺的學生乖的和兔子似的,馬上跑去搬運柴火,打水燒水。
    “待詔!待詔……”
    一個學生從外麵跑了過來,說道:“官家來了……”
    沈安已經看到了便衣而來的趙禎。
    ……
    第四更送到,大夥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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