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你真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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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的日頭很毒,這時候沒有人去狂奔,因為會喘不過氣來。
    沈安喘息著,看到包拯站在門內,正訝然看過來時,不禁就笑了。
    他雙手扶膝。心情放鬆之下,不禁劇烈的喘息起來,然後汗水猛地從身體裏鑽出來,迅速從頭頂、臉上、脖頸處順著往下流淌。
    幾個小頭目盯著沈安,有人喝道:“拿下他!”
    誰敢亂闖皇城司?
    這特麽算是開天辟地了啊!
    不把他拿下,今日皇城司就算是奇恥大辱。
    包拯緩緩出來,說道:“瘋了?”
    沈安漸漸直起腰來,笑道:“沒瘋。”
    你能豁出去,我為何不能?
    包拯慢慢走到沈安身前,緩緩伸出手去。
    啪!
    “哎呀!”
    沈安捂著頭頂,包拯怒喝道:“老夫在這裏好得好!張八年不敢動手,你來作甚!”
    他的眼中多了擔憂和痛苦。
    他擔心沈安是用了後患無窮的手段來換取自己從皇城司出去。
    那邊的人還沒來得動手,就見院門外進來一人。
    八字步,這是標準的官步,但一般人不會走,因為太裝。
    可陳忠珩就走了。
    很嘚瑟的走了出來。
    因為他有難言之隱。
    菊花處的不適讓他隻能撇開腿走路。
    痔瘺啊!你讓多少英雄隻能走八字步。
    那些準備動手的人都認得他,有人諂媚的道:“陳都知,您也來皇城司啊!”
    這話很不對頭,就像是後世在衛生間遇到領導,下意識的拍馬屁道:“領導,您竟然也親自來上廁所啊!”
    領導心想我特麽當然得親自來,難道你替我來?
    皇城司還負責處置宮中犯大錯的人,所以在大夥兒的眼中大抵就和茅廁差不多。
    陳忠珩的麵色微黑,說道:“放人!”
    臥槽!
    眾人不禁看向包拯,心想這才進來多久?
    一個時辰吧?
    官家這是玩什麽?
    包拯怒斥了沈安一通,卻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頂,當先昂首向外走。
    皇城司的人都站在邊上,包拯徑直而去。
    他腳步很快,走到門口時,突然回身看向先前譏諷自己的頭目。
    那個頭目已經慌了。
    包拯可是三司使,馬丹,某以為他完蛋了……
    是的啊!
    進了皇城司的誰不完蛋?
    可包拯就特麽出來了!
    而且隻在皇城司裏待了一個時辰。
    某真不是有意的啊!
    這一刻,他隻想抽一個時辰前的自己一耳光。
    他的臉上在流汗,卻不是熱,而是緊張害怕。
    老包一旦無罪,回頭他就要倒黴了。
    大宋第一噴包拯可不是浪得虛名,收拾他絕對是小菜一碟。
    包拯看著他,皺眉道:“皇城司雖然凶名在外,可你等卻不能肆意妄為,明白嗎?”
    頭目的臉頰顫抖著,吸著鼻子道:“是,小人知曉了。”
    包拯點點頭,“這就好。”
    他走了。
    頭目渾身一鬆,不敢相信的問道:“包拯放過某了?”
    邊上的同僚也覺得不可思議。
    “外間說他睚眥必報,小氣,心胸狹隘……”
    頭目搖頭道:“以後誰敢再說包拯小氣,某抽死他。”
    這一刻包拯在皇城司的形象無比高大!
    可他卻很憤怒。
    一路出了皇城司,沈安陪著他回了三司。
    三司衙門已經懵逼了。
    一個時辰前,有消息說他們的老大包拯激怒了官家,被拿下送到了皇城司。
    那是皇城司啊!
    進去後還能有囫圇出來的?
    所以三司上下都懵逼了。
    然後就是人心散了。
    大夥兒都在琢磨著新任三司使會是誰,甚至還把三司內部的變動都推理了幾遍。
    於是當門子都在討論著誰來接掌大宋的錢袋子時,就沒人做事了。
    “……某覺著吧,還是歐陽修能來,這叫做什麽來著……對,他在開封府說是蕭規曹隨,而這個蕭規是誰的?這不就是包公的嗎?這下包公進去了,歐陽修再來接任,這便是一步步的跟著……”
    “可是……他們說歐陽修好像是……他的眼睛不好?”
    “嘁!”
    門子不屑的對同伴說道:“你懂什麽!做官……做官他要眼睛幹啥?”
    他得意洋洋的道:“等你做了官,有的是人做你的眼睛,外間啥事都有人稟告,你隻要端坐著,隨口吩咐就是了……這才是官啊……”
    他說完後還拍拍同伴的肩膀,然後緩緩回身:“不是某吹噓,當年某若非是犯錯,如今早就是……早就是……”
    他的同伴在低頭想著他剛才的‘至理名言’,問道:“早就是什麽?”
    門子不敢相信的看著門外的兩人,呆呆的道:“包……包相……您……您怎麽來了?”
    包拯站在那裏,若有所思的道:“做了官就不要眼睛了……這話老夫怎麽覺著……話裏有話呢?”
    那門子被嚇尿了,束手而立道:“包相,小人就是胡謅。”
    包拯壓根沒在意他,和沈安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做了官,整日在值房裏廝混,不出門就不會被日曬雨淋,更不會辛苦……很多這樣的官員。”
    “包相!”
    “包相回來了!”
    三司裏一陣喧嚷,那些以為老包回不來的官員們紛紛出來相迎。
    “包相好!”
    就像是迎接從牢裏出來的英雄般的氣氛,包拯很是享受。
    這是小虛榮!
    但老頭從不掩飾自己的缺點,所以才可愛。
    “見過包相!”
    “包相辛苦了。”
    沈安含笑減慢了速度,讓老頭獨自在前麵享受這份嘚瑟。
    一路嘚瑟到了值房裏,包拯把門一關,就目露凶光,喝問道:“你和官家說了些什麽?”
    官家竟然才關了他一個時辰就放出來了,這臉丟的有些大,所以包拯知道沈安必然是弄了什麽大動靜出來,讓官家隻得把他放出來。
    你這個小子啊!
    包拯惱火不已,沈安卻笑著坐下,順手拿起一本冊子當做扇子扇風。
    包拯也坐下了,然後咬牙切齒的道:“說!”
    沈安微微欠身,說道:“隻是讓他們知道,當年的六塔河是個大錯,為此陛下同意在城外測試,重複當年的六塔河工程……”
    “還有呢?”
    包拯不覺得這個話能讓官家放自己出來。
    再軟弱的帝王也會有怒火!
    沈安說道:“來之前我帶人抓了個當年在六塔河改道中行賄的豪商,還有幾本冊子,記著他經商以來行賄過的官員。”
    “瘋了!”
    包拯不禁捂額歎息。
    那得是多少人?
    “京城……地龍要翻身了!”官場大地震就在眼前。
    包拯坐直了身體,搖頭道:“這依舊不夠,你還說了些什麽?”
    沈安撓頭道:“我說黃河向北是因為那邊地勢低,而不向東是因為地勢高了,然後……還賭了一把。”
    包拯冷冷的道:“你能賭什麽?你的宦途?”
    沈安點點頭,包拯用力的拍著桌子,差點把手指頭拍斷了。
    沈安見他臉頰顫抖,左手不住的伸縮,就趕緊諂笑道:“別擔心,這事吧……某早就找人問過,確鑿。”
    哥哪裏會打無把握的仗?一頓忽悠就把那群君臣給弄的怒不可遏。
    等著吧,會讓他們灰頭土臉的。
    包拯又放鬆了下來,問道:“問的是誰?”
    沈安得意的道:“問的是一個當年經曆過六塔河工程的小吏。”
    包拯再問道:“可有把握?”
    沈安矜持的道:“那小吏喜歡錢……”
    哥有錢啊!
    暴發戶的氣息瞬間彌漫在值房內。
    包拯渾身放鬆,罵道:“整日就搞這些歪門邪道,腹黑,整日不學好……”
    沈安唯唯稱是。
    包拯撫須道:“以後要注意……下次至少要讓小吏寫文書畫押,不然到時候他反悔怎麽辦?拿住他的把柄,後麵怎麽說都不怕。”
    “咳咳!”
    包拯不耐煩的道:“可是受涼了?”
    沈安不好意思的道:“某讓他的兒子進了太學,他若是反悔……”
    他要是敢反悔,兒子就是人質。
    包拯無語看著他,心想這小子真是腹黑啊!
    他覺得自己在擔心著什麽,就想啊想。
    沈安卻準備跑路了。
    發解試臨近,雖然國子監的名額被固定了,但他好歹得去給學生們打打氣。
    “包公,小子要去太學了。”
    沈安起身告辭,身上汗濕,很是難受。
    包拯嗯了一聲,就在沈安轉身時,他突然一拍桌子,然後霍然起身道:“老夫說是在擔心些什麽,原來是那件事……”
    “何事?”
    沈安回身,神色坦然,並無畏懼。
    包拯看著他說道:“那個冊子裏的官員有多少?”
    沈安沒有猶豫:“沒仔細數,不算小吏,五十多個吧。”
    “五十多個……消息能堵住嗎?”
    包拯說完就苦笑道:“此事已然沒有回旋的餘地,那些人想重啟黃河東向,借此來打擊你也不會猶豫。”
    他內疚的道:“此事是老夫的錯,罷了,晚些老夫就去找幾個禦史說話。”
    老包殺氣騰騰的說著,大抵是準備暗中組織一下,彈劾那幾個宰輔。
    沈安莞爾道:“不必如此,某不在意。”
    嗯?
    包拯說道:“那些人會恨你入骨。”
    沈安淡然道;“有所為,有所不為。人活世間,若是處處謹小慎微,那還活個什麽勁?有了目標就得奮力前行……人生百年,總得要給自己的身後留下些什麽……”
    包拯問道:“你想留下些什麽?”
    身後名是文人武將們最渴求的事。
    所以才出現了諡號。
    這叫做蓋棺定論!
    沈安說道:“北望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