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用握筆的手拿刀,去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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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趾人在集結,眼看著人多勢眾,我軍士氣低沉,此刻振作士氣的手段不多,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勝一陣。”
    曾公亮看著前方即將接敵的騎兵,說道:“所以他去了……”
    當年沈安在府州的經曆大家多有懷疑。沈安對折家有恩,折繼祖會不會舞弊?把功勞弄給沈安,讓他立功。
    曾公亮也懷疑過,可現在這些懷疑都消散無蹤,蕩然無存!
    蕭固擔心的道:“他一介少年,還是文官,這是……”
    這是去送死嗎?
    你最多在後麵跟著就很好了,竟然去衝陣。
    “殺!”
    黑色的長刀揮動,捅刺而來的長槍被輕鬆斬斷,隨後隻是輕輕一拖,前麵的交趾人的脖子那裏鮮血飆飛。
    左邊依舊是嚴寶玉,右邊卻是黃春,隻是一個衝擊,就衝亂了交趾人的那點騎兵。
    “殺敵!”
    沈安帶著騎兵在敵陣中來回衝殺,後麵的曾公亮等人見狀就動心了。
    交趾人倉促之間列陣,陣型有些薄弱,此刻被攪亂之後,分明就是一次機會。
    “趁勢掩殺吧?”
    蕭固覺得大功就在眼前,隻要一戰擊潰交趾人,此後大宋就在西南占據了主動權。
    “撤了!”
    “他們竟然撤回來了!”
    前方的沈安突然帶著人從左側殺透敵陣,然後開始後撤。
    “敵軍的弓箭手在集結!”
    王輪一句話就解答了他的疑問。
    就在後麵一點,交趾人的弓箭手正在張弓搭箭。
    密集的箭陣讓人看了頭皮發麻,若是敵軍來個敵我不分的覆蓋,那一千多騎兵絕對會損失慘重。
    再不撤退,騎兵就是敵軍弓箭手的目標。
    “後方敵軍再次結陣。”
    宋士堯麵色凝重的道:“敵軍是精銳!”
    騎兵飛快的後撤,當回歸本陣時,人馬的身上都是血跡。
    “我軍可威武?”
    沈安在陣前喊道。他策馬在陣前來回遊走,手中的黑色長刀還在往下滴血。
    那些將士見到了剛才的衝殺,那些畏懼漸漸在消散。
    沈安是文官,文官都率隊去衝陣,咱們是武人……卵子呢?還在不在?
    “威武!”
    於是喊聲整天。
    沈安笑了笑,說道:“對麵的是交趾人,他們此來就是搶掠,他們會搶掉看到的一切東西,怎麽辦?”
    “殺光他們!”
    黃春在邊上振臂高呼著。
    “殺光他們!”
    在看到騎兵衝殺的順利後,軍心士氣陡然提振。
    “敵軍在集結!”
    “多少人?”
    “兩萬餘!”
    曾公亮的眼中多了冷色,問道:“可有把握?”
    “事後可能需要磨刀!”
    沈安的回答讓人愕然,然後心中大定。
    砍殺多了,長刀會鈍,需要磨一磨。
    “敵軍發動了!”
    交趾人在集結,速度很快,一個將領在前方嘶喊了一陣子,然後長刀一指這邊,呼喊聲震天響。
    有人在顫栗,有人麵色煞白,有人在念念有詞……
    文官上陣本就是不務正業,屬於強行給自己加戲。此刻麵臨優勢敵軍的衝擊,這些人再也沒了什麽名將的夢想,隻想離開這裏。
    “等的就是這一下。”
    “神威弩準備!”
    大殺器一直在隱藏著,就等著這個時候使用。
    交趾人在狂吼著,剩下的四百餘騎衝在了最前麵。
    沈安在觀察著,身後的弓弩開始傾斜對準了天空。
    神威弩在被發明出來之後,就隻在府州那邊應用過,一戰擊潰了西夏人。
    西北威震敵膽,但這裏是西南。
    敵軍在出擊,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一百五十步……”
    “弩……放!”
    一陣密集的扣動弩機的聲音中,天空中多了一片黑雲。
    正在狂奔的交趾人紛紛抬頭,呆滯的麵上多了驚愕!
    這麽遠的距離,怎麽來的弩箭?
    那些正在準備箭矢的交趾弓箭手們已經完全懵逼了。
    交趾也有弩弓,隻是少,而且在他們的印象之中,弩箭是不可能那麽遠的。除非是宋人的床弩,可床弩多大?而且那弩箭就和長槍一般的粗大。
    所以當由弩箭組成的黑雲撲了下來時,慘劇發生了。
    弩箭帶著巨大的衝擊力衝了下來,慘叫聲馬上就彌漫開來。
    若說兩萬餘的交趾人在衝擊時是一個巨大的圖案,那麽此刻這個圖案就出現了一個空白。
    密集的弩箭在這片空白裏顫動著,就像是一片樹苗。隻是它們是根植在肉體之中,以血肉為養分。
    最前方的一個高大交趾人舉起盾牌,成功的避過一劫。
    他放下盾牌,看著蔚藍的天空,不禁咧嘴笑了。
    此刻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弓弩二次上弦的時間,足夠他們和宋人接觸……
    他舉起長刀,仰頭咆哮著,身後的交趾人都紛紛嘶吼著。
    “一群蠢貨!”
    曾公亮搖頭歎息著,就在身後,弩陣已經上好了弦,正在裝弩箭。
    敵軍在突擊,弩箭裝好,斜指天空。
    弩陣不可能完成獨自退敵的任務,但它們可以給後續的敵軍造成巨大的傷亡。
    黑雲再次出現在空中,交趾人愕然發現自己錯估了宋人弓弩的發射頻率,然後……
    “敵軍進退兩難。”
    宋士堯很是歡喜,密集的弩陣讓他的緊張漸漸消散,竟然躍躍欲試的準備衝陣。
    在原先的曆史上,此次交趾入侵,宋士堯等人全數戰死……
    而現在交趾人正在弩箭中掙紮著,這曆史……
    它逆轉了!
    我要逆轉這該死的曆史!
    沈安的眼中漸漸多了血絲,他想起了曆史上的那場屠殺。
    十四年後,交趾人大舉入侵廣西,陷邕州、欽州、廉州,隨後屠城。
    猝不及防的大宋死傷慘重,但交趾人的屠城卻激怒了趙仲鍼,於是大軍雲集。
    反擊!
    但那有何用?
    那些冤魂在城池的上空飄蕩著,看著大宋的國祚漸漸消亡。
    可今天我卻來了。
    我要逆轉這該死的曆史!
    沈安的手舉了起來……
    “弓箭手……”
    “放!”
    無數箭矢飛舞在空中,第一排的長槍手們開始準備。
    “長槍……”
    長槍手平端著長槍,死死的盯著衝來的交趾人。
    “刺!”
    長槍密集捅刺,沈安看到那個高大的交趾人一刀就砍掉了槍頭,然後衝殺了進去。
    這是陷陣的悍將!
    沈安拎著長刀走了過去,他覺得胸中有些熱流在湧動,讓他漸漸失去了理智。
    “保護郎君!”
    黃春喊了一嗓子,第一個跟上。
    “沈安要做什麽?”
    前方的長槍手在不停的捅刺,慘叫聲傳入耳中,讓蕭固的臉色發白。
    曾公亮也看到了,他納悶的道:“已經相持住了,沈安去前麵作甚?”
    他看向了邊上的宋士堯。
    宋士堯說道:“曾相,下官殺過人之後,第二次見到敵人就忍不住了,會……會失去理智,隻想殺人。”
    那個交趾悍將在衝殺著,前方無人能擋。
    一支長槍突然刺來,交趾悍將揮刀格擋,順勢準備斬殺對麵的宋軍。就在此時,側麵一把黑色的長刀劈砍而來。
    交趾悍將的反應速度很快,及時調整,長刀劃過圓弧……
    鐺!
    他擋住了這把黑色的長刀,也看到了那張顯得有些稚嫩的臉,然後愕然發現,自己的刀竟然斷了……
    交趾的冶煉技術本就不行,此刻遭遇了隕鐵打造的魔王,加上沈安是傾盡全力的出手,才一接觸,就斬斷了對手的長刀。
    黑色的鋒刃劃過肩膀,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交趾悍將仰頭長嘯著,竟然揮舞著剩下的半截斷刀,準備一刀梟首。
    “殺!”
    雙方交錯而過,交趾悍將頹然跪地,斷掉大半的脖子搖搖晃晃的,最後倒在了肩膀上。
    沈安在看著前方,肩頭的疼痛都被忘卻。
    無數次清晨,他和折克行學習著戰陣刀法。晨曦中,他無數次和折克行等人交手,一次次失敗,換來的是今日的鋒芒畢露。
    “殺敵!”
    無數宋軍被這短暫的拚殺給刺激的嗷嗷叫,長槍刺殺的速度更快了,弩箭的發射速度更快了……
    沈安舉刀喊道:“反擊!反擊!”
    無數長槍手在呼喊著:“反擊!反擊!”
    敵軍的士氣在降低,這就是反擊的時機到了。
    長槍手們在前進,密集的捅刺讓那些交趾人如同風中的楊柳,拚命的扭曲著身體,想避開那些鋒銳的槍頭。
    “弩箭……放!”
    “放箭!”
    箭矢在空中飛舞,沈安已經被黃春和嚴寶玉聯手架了出去。
    他的肩膀在流血,這是那位交趾悍將臨死前的傑作,盔甲都沒擋住。
    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一腳踹開了黃春,說道:“敵軍銳氣已失,騎兵,讓騎兵準備!”
    黃春對嚴寶玉使個眼色,可嚴寶玉卻搖搖頭。
    沈安此刻分明就是殺紅眼了,誰攔誰倒黴。
    “安北!你不能再去了!”
    沈安剛才的奮力拚殺都被文官們看在眼裏,在沈安和那悍將互相劈砍的一瞬,蕭固甚至都失聲尖叫了起來。
    “夠了,你已經……”
    曾公亮看著他肩上的傷口,說道:“夠了!已經夠了!”
    剛才他雖然沒有尖叫,可心跳的速度卻快的驚人。
    臨行前趙禎可是說過了,讓他約束著沈安,不許他上陣殺敵。
    可這會兒沈安已經上陣兩次了。
    沈安笑了笑,堅持著上馬。
    曾公亮知道攔不住他,可作為文官,他真的不理解沈安這種近乎於嗜血的衝動。
    “為何?”
    此戰大宋必勝,你為何還要去衝殺?
    傻子也不會這麽幹!
    一千餘騎兵已然整裝待發,交趾人發現了宋軍準備全軍掩殺的企圖,正在拚命的衝擊。
    如果衝擊不動宋軍的陣列,稍後騎兵的突擊將會讓他們後悔終生。
    此次伏擊宋軍,是經過了李日尊的首肯,並報以很大的希望。
    若是成功,就順勢掩殺過去,奪取宋人的廣南西路。
    那樣的話,交趾的國土就驟然擴大一倍,而且廣南西路有多少宋人的寶貝?
    到時候工匠有了,能為交趾打造出宋人的兵器。
    女人有了……
    想想宋人的女人……
    交趾的黑矮瘦,宋人的女人放在那邊就是絕色。
    所以他們的動力十足。
    但現在這個野蠻的動力卻遭遇了礁石。
    士氣高漲的宋軍牢牢的守住了陣列,並開始發動反擊。
    “必須要反擊他們!”
    沈安解釋道:“交趾人野心勃勃,是的,某一直是這麽認為的,現在這些伏兵就驗證了某的說法。大宋需要用一場拉枯摧朽般的大勝來震懾交趾人,隨後方能全力專注北方……”
    曾公亮不解的道:“可現在……無需你上陣,你……你傻了嗎?”
    你傻了嗎?
    曾公亮代替那些文官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們一直不理解擁有著大好前途的沈安為何要和武人廝混在一起,更不理解他不惜命的衝殺。
    咱們是文官啊!
    運籌帷幄好不舒爽,誰特麽去衝殺啊!
    傻子才去!
    “你為了什麽?”
    你特麽的瘋了嗎?
    安安穩穩的坐著等升官不好嗎?
    沈安笑了笑,伸手摸了一把肩上的傷口,隻覺得一股子熱血在奔湧著。
    他指著那些在高呼酣戰的宋軍將士,振眉道:“看看那些將士,他們在為了大宋而流血,可我們卻在罵著他們……”
    他沒去管曾公亮和文官們那漸漸難看的臉色,漸漸提高了聲音,“賊配軍!那些在為了大宋和我們而流血的兄弟們被人罵為賊配軍!為什麽?”
    周圍的將士都低下了頭,那些緊握著刀槍的手上青筋直冒。
    嗆啷!
    沈安拔出黑色的魔王,說道:“因為文人從未去直麵過大宋的敵人,他們不敢,他們從不敢拔刀,不,他們都不敢佩刀!”
    “大宋武力不彰,可遼人和西夏人在虎視眈眈,沈某不斷的衝殺,隻是想告訴你等……大宋處處危機,文人應當殺敵,你們握筆的手也該能拿刀,然後去殺戮,去和大宋的敵人廝殺,僅此而已。”
    沈安看著前方,喝道:“讓他們閃開!”
    “避開!”
    有人在大喊著,於是陣列中間裂開了一個通道。
    沈安長刀前指,喊道:“誰是大丈夫?誰敢跟隨著沈某去殺敵?卵子呢?男人的卵子呢?”
    轟!
    所有人的臉都紅了。
    絕大多數人是振奮,是熱血奔湧的臉紅。
    極少數的幾個文官是羞怒的紅……
    沈安的目光掃過那些文官,眼中有些輕蔑之色。
    他策轉馬頭,率先衝進了通道。
    身後是那些漲紅的臉,以及手足無措的尷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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