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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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秉性脾氣千奇百怪,但大抵的規則是要遵守的。
    而規矩分為明規矩和暗規矩。
    明著的規矩,比如說律法。
    而暗規矩,比如說各種潛規則。
    權貴之間的爭鬥大多在手下之間的碰撞來完成。
    比如說那群潑皮,張八年就按照潛規則交給沈安處置。
    他以為這事兒就算是完了,以後沈安尋機讓周行吃幾次暗虧,丟幾次臉完事。
    可他沒想到的是,沈安壓根就不認這個所謂的潛規則。
    “他們能動手,老子為何不能?難道他們得了陛下的特赦?”
    沈安憤怒的就像是一頭獅子,咆哮著:“這些權貴都特麽是蛀蟲,是米蟲,趴在大宋的身上吸血,人人都怕他們,可老子不怕!”
    他的眼珠子都紅了,怒吼道:“今日老子就想告訴那些狗屁的權貴,誰特麽敢弄老子,那就最好弄死。弄不死……老子就弄死他!”
    張八年悚然而驚。
    他看著咆哮的沈安,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按照他的理解,沈安現在已經在上升的通道裏快步行走,此時最該做的就是融合進來。
    “你該和那些權貴融合,和那些高官融合……這是每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共有的想法,並遵照而行。你為了什麽?”
    張八年真的不理解沈安的所作所為。
    “你這是在自尋麻煩,那些權貴會成為你的對手,會在以後給你使絆子,你不怕嗎?”
    沈安昂首看著前方,冷冷的道:“那些權貴就像是蛆蟲,還食腐。融合?某會忍不住惡心。至於下絆子,沈某走的是正道,陽光大道,那些陰私手段在陽光下將會無所遁形,若是有,那便來,千萬別客氣……因為沈某的反擊將會讓他們膽寒。”
    “啊……”
    慘叫的周行為這話做出了最佳備注。
    沈安微微頷首,說道:“此事沈某做了,並未後悔,官家若是怪罪,沈某願意承擔。”
    他回身道:“我們走。”
    他毫不猶豫的從周行的身邊走過,周行的慘叫暫停了一瞬,害怕的手腳並用的往邊上爬。
    這就是沈某的反擊,可淩厲嗎?
    沈安打頭,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遠去,也帶走了大部分光線。
    周行喘息道:“張都知,老夫……求官家做主……啊……”
    骨折的痛苦真的很煎熬,周行又是身嬌體貴之輩,所以慘叫聲格外的滲人。
    張八年看了他的小腿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周行的小腿腿骨變形的幾乎成了九十度,在沒有鋼釘鋼板定位輔助的情況下,周行的後半輩子鐵定是要和拐杖為伴了。
    他回身往外走,看著前方的幽暗,說道:“沈安才立功……開國子不夠酬功……”
    這聲音低微,隻有他自己聽到。
    邊上的女人還在唱著:“……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就在這歌聲中,周行掙紮著喊道:“救命……”
    他帶來的人都躺下了,此刻他必須要自救,否則他的小腿估摸著就廢掉了。
    “喲!這不是周公嗎?”
    微光再現,那腳步聲就像是戰鼓,一聲聲敲打著周行的心髒。
    他眯眼看過去,就看到了幾個蒙麵人。
    這幾個蒙麵人的模樣很是可笑,可他們眼中的猙獰卻讓人心驚。
    周行惶然道;“某是周行,你們要做什麽?想作死嗎?某在汴梁能呼風喚雨,能……”
    那些蒙麵人背著手,此刻緩緩把手拿到身前,手中的木棍粗大,讓周行想起了木驢刑罰。
    “你們要做什麽?救命……救命啊!”
    幾個蒙麵人揮舞著大棍抽打著,等他們氣喘籲籲,就像是剛那個啥一樣的停住了時,周行的另一條腿也變成了廢品。
    慘叫聲中,一個蒙麵人低聲道:“沈安說打斷三條腿,可現在他已經斷了兩條腿,第三條是什麽?”
    一個蒙麵人輕笑一聲,說道:“中間那條……用腳踩……”
    說話間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伸手進了蒙麵巾裏摸了摸臉上的青腫,苦笑道:“咱們雖然逃過一劫,可沈安說了,若是不打斷周行的三條腿,回頭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弄死咱們。”
    這幾人就是那幾個僥幸沒被打斷腿的潑皮,他們以為自己很幸運,可現在卻麻爪了。
    “周行可是權貴,若是打斷了他那條腿,怕是會發狂。”
    “誰知道是咱們弄的?”
    “不弄的話,回頭那魔王會報複咱們,是弄周行還是被那魔王弄?”
    “當然是弄周行。”
    “那就動手吧。”
    幾個蒙麵人走過去,眼中流露出來的信息讓周行不禁絕望了。
    “救命……”
    沒人吭聲。
    這裏是暗娼聚居地,這些人深諳煩惱皆因強出頭的道理,連牆頭上都看不到人。
    兩個潑皮控製住了周行的雙臂,另一個潑皮高高抬腿……
    “不……”
    ……
    “最好是沒藏訛龐謀逆成功,他是叛逆,西夏內部就會處處烽煙,多好啊!朕就想看到這些,但沈安又說李諒祚怕是不簡單,還什麽……和自己的表嫂偷情……那小子說的和真的似的,讓朕笑了許久……”
    趙禎在吃鹵豬耳朵。
    豬耳朵脆生,再來一口好酒,口腔裏的味蕾就來個小爆炸,滿足的不得了。
    曹皇後坐在邊上給他斟酒,她左手挽著袖子,右手執壺,酒水傾倒出一條水線,發出汩汩的聲音。
    她輕笑道:“李諒祚年幼呢!”
    “但他是正統。”
    趙禎拿起酒杯,緩緩道:“莫要小看了這個正統,朕當初舉步維艱,那些臣子為何要出手相助?這便是正統。”
    大宋的母雞會打鳴,也就是牝雞司晨。最厲害的一個就是真宗的皇後劉娥。
    這位劉皇後堪稱是武則天第二,手段了得,真宗一駕崩,大宋就落入了她的手中,幾番出手,大局已然在握。
    那時候有人上書,建議劉娥行武後之事,也就是改朝換代。
    提這個建議的還不止一人。
    那時候的趙禎在幹什麽?
    他在瑟瑟發抖。
    幸而老趙家算是正統,劉娥思慮再三也沒敢謀逆。但直至死之前,劉娥都緊緊的握著權柄,沒給趙禎一絲機會。
    想起來真是讓人惆悵憤怒啊!
    是這個女人讓朕的生母湮滅不聞。
    是這個女人壓著朕不得動彈。
    趙禎心中湧起一絲恨意,隨即漸漸消散。
    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他能如何?難道要鞭屍?
    他看了曹皇後一眼,心中在想著這個女人的手段。
    她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劉娥?
    “正統?”
    還不知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的曹皇後笑道:“那就好,有這個正統在,那些亂臣賊子就不敢動手……”
    趙禎在盯著她的眼睛看,然後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他突然覺得一股惡心襲來,就放下酒杯,用力的拍打著胸口。
    曹皇後趕緊起身過來幫他拍背。
    “咳咳咳!”
    趙禎的麵色潮紅,喘息聲中帶著痰音。
    陳忠珩拿了溫水來,趙禎喘息著道;“拿一丸藥來。”
    曹皇後的眼中多了憂色,說道:“官家,那藥……當年沈安不是說……”
    毒藥兩個字她終究沒能說出來。
    趙禎接過一小顆淡紅色的藥丸,他的眸色複雜,進來的張八年見到後也是為之一怔。
    藥丸進口,趙禎喘息了幾下,說道:“調養罷了,無礙!”
    他抬頭見了張八年,就問道:“可是有事?”
    張八年原先準備的言辭全部作廢,他斟酌了一下,“官家,背後懸賞一千貫的那人找到了……”
    “是誰?”
    趙禎緩緩抬頭,氣色的虛弱誰都看得到。
    官家漸漸老去了……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這個念頭,曹皇後的眼中更是多了哀傷之色。
    張八年說道:“是周行。”
    “是他?”
    趙禎麵色微冷,說道:“吃飽撐的!申飭。”
    他還在想著和平解決此事,張八年冷冷的道:“官家,沈安動手了,周行被打斷了一條腿。”
    他想起了沈安在那巷子裏的猙獰以及那些咆哮,依舊不適應。
    他監控汴梁多年,從未見過這等肆無忌憚的年輕人,不,不隻是肆無忌憚,簡直就是瘋狂。
    曹皇後驚呼道:“太大膽了,他竟然敢打斷周行的腿,官家,明日會有麻煩,那些權貴不會輕饒了他。”
    眾人都在震驚於沈安的大膽,趙禎定定的看著虛空,突然就笑了起來。
    笑聲很輕微,但還是引得眾人矚目。
    這時候你還笑個啥?
    那沈安闖下大禍了啊!
    曹皇後想起他剛吃的藥丸,不禁心急了,“快去叫了禦醫來!快去!”
    “叫什麽禦醫?”
    趙禎停住了笑聲,說道:“此事……等明日看……”
    他擺擺手,張八年等人告退。
    曹皇後覺得這個官家怕是腦子出了問題,“官家,要是鬧起來……那些權貴去圍攻沈家,那沈安又是個膽大的,哪怕有邙山軍在手,可那一百人哪能敵得過權貴們的侍衛……”
    要是沈安被弄成殘廢,趙禎會發怒吧?
    她覺得應當會。
    趙禎留戀的看了那盤鹵豬耳朵一眼,起身道:“等著看吧。朕不知那些權貴會如何……他們的祖輩都是功臣,許多還是武將世家……”
    他走了出去,曹皇後跟在後麵亦步亦趨。
    夜空清朗,繁星點點。
    “天地至大,朕在此刻卻覺得渺小……”
    這是一個漸漸在走向衰弱的帝王,此刻就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從身體到精神……
    “朕想看看那些權貴的舉動,沈安問……卵子呢?朕想看看他們的卵子可還在……”
    官家竟然說出了這等粗俗的話?
    曹皇後目瞪口呆,卻心中歡喜。
    她是武將世家出身,小時候記得家裏的長輩就喜歡粗俗的叫罵,隻是隨著富貴的日子漸漸綿長,那些粗俗都沒了,變成了溫文爾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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