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來,送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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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圖被拿了出來,攤在桌子上,一群宰輔加上沈安圍著。
    “交趾那邊隻是襲擾,遼人那邊如何?”
    韓琦的手指頭很白嫩,可卻也跟著胖了。他用粗壯的手指頭點著登州對麵的遼境,抬頭問沈安。
    MMP,韓琦你真的不厚道啊!
    富弼是樞密院,按理這事兒該是他來分析。
    可韓琦就沒想過問他。
    沈安也忽略了富弼,因為他覺得老富的戰略眼光不咋滴。
    “某以為水軍目前對宋遼之間的形勢起不到什麽大作用。”沈安下了這個定義,“水軍目前在北方的任務就是壓製住遼人的水軍,讓他們絕望,覺著大海就該是大宋的。”
    這個年代海權主義連萌芽都談不上,大食人也隻是通過大海貿易掙錢,誰都沒想過利用大海來擴展。
    “隨後大宋水軍的任務就是不斷襲擾交趾。”
    “襲擾交趾倒是好,可常年襲擾,耗費可不小啊!”
    曾公亮覺得這樣的襲擾有些得不償失,性價比不高。
    沈安笑道:“李日尊會受不了,加上那些交趾權貴的逼迫,他遲早會出兵來報仇……”
    “那就擒獲他。”韓琦淡淡的道:“官家的身邊差個伺候的人,某看他就行。”
    “沒錯。”這個連歐陽修都讚同。
    “水軍另外的任務就是出海,保護大宋商隊貿易,順帶……去看看海外的風景嗎,想來會更為壯麗。”
    宰輔們相對一笑,曾公亮說道:“海外的風景倒是不錯,若是能弄到些金銀就更好了。”
    水軍連續兩次出海都有大收獲,讓窮的想賣身的宰輔們心動了。
    “金銀會有的,銅礦也會有的,各等寶石香料更是多不勝數。”沈安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騙女人下海的家夥,聲音很惡心,“在南邊,那些島上的天然金塊大的一人都扛不動,銀子……銀子最多的還是在倭國。”
    “倭國啊!”
    韓琦分明就是心動,他看著常建仁問道:“水軍可能攻伐倭國?”
    “能。”常建仁覺得這個世界沒什麽能阻攔大宋水軍,所以很是自信。
    而韓琦就喜歡這種自信,“那邊有多少銀子?”
    “多的可以拿銀子砸人。”
    銀子倭國真的是很多啊!
    這一點沈安並未騙他們。
    韓琦摸著胡須,說道:“等等看。”
    這事兒需要時機,需要一個借口。
    “韓相可是想借口嗎?”沈安問道。
    韓琦點頭,“大宋能與周邊和睦,靠的就是不欺負人,那倭國雖然前唐時和中原有些紛爭,可如今卻很老實。師出無名啊!”
    “這個……”沈安一本正經的道:“下官記著不是有些倭國人在大宋讀書嗎?要不……下官記得其中有人窺探大宋的軍情……圖謀不軌……狼子野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果真?”韓琦聞言就怒了,喝道:“叫人去問問張八年,皇城司是怎麽看的京城?他這是瀆職,回頭老夫定然要讓他好看。”
    老韓膨脹了,竟然要讓張八年這個皇帝的家奴好看。
    “這個……假的。”沈安有些尷尬的說出了真相,讓韓琦想吐血。
    “年紀輕輕的,指驢為馬,無中生有的手段玩的比老夫還要嫻熟,你這個真是有奸臣的潛質啊!”
    韓琦憋悶,富弼看了心中就歡喜,這時外麵有人來稟告:“諸位相公,那遼使在外麵大喊大叫,說大宋旁的不行,可就是嘴皮子厲害,造謠生事無所不能……”
    “大膽!”富弼怒了,剛好被韓琦氣出來的滿肚子怒火沒地方發泄,就說道:“誰能讓遼使灰頭土臉,老夫為他表功!”
    樞密使親自表功,官家也會給三分麵子。
    樞密院的官吏們心動了,可有人更快,“下官能。”
    “常建仁?”富弼有些不大相信的道:“你隻會畫畫,懂什麽?”
    常建仁在投軍之前就在翰林院供職,專門管畫畫這些事務,哪裏懂外交之道。
    “下官能。”
    常建仁還是這句話,神色堅定。
    他是從翰林院出來的,可卻很狼狽。任守忠的逼迫,同僚們的冷漠,讓他身處絕望之中。
    若非是沈安出手,他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偏遠的地方為官,啥時候死了,也得一年半載的家人才能得到消息。
    富弼見他不知進退,就冷冷的道:“若是大言不慚……老夫自然會收拾你。”
    樞密使收拾一個水軍的都虞侯,那真不叫事。
    “是。”常建仁想起了當年的事兒,眼睛都紅了,拱手道:“若是不成,下官就辭官回家。”
    這貨……立功心切的近乎於貪婪。
    沈安有些無語,等常建仁出去後,韓琦問道:“他這個是怎麽回事?再想立功也沒這樣的。”
    “他隻是想出人頭地……”沈安給出了答案。
    “為了出人頭地,也沒必要這般冒險。為何?”這事兒要是弄砸了,常建仁的前程也就沒了。
    “因為他想抽一些人的臉。”
    富弼微微皺眉,想起了一些傳聞,就點頭道:“老夫知道了。不過他並無口才,更不懂外交,能用什麽辦法來讓遼使灰頭土臉?難道是畫畫?”
    沈安說道:“常建仁後來刻苦攻讀,據聞他如今的學問越發的高深了,想來他會用口舌來讓遼使憋悶。”
    眾人都點頭稱是,至於常建仁是否刻苦攻讀,天知道。
    常建仁一路出了樞密院,這裏離皇城大門很近,幾步就到了。
    遼使覺得自己被無視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從前幾年開始,宋人對大遼的態度就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讓人憤怒的同時,也在警惕宋人的實力增長。
    遼國內部對此也有一些爭論,少部分人憂心忡忡的說宋人在慢慢的變成大遼的威脅,要重視起來,采取各種手段去削弱他們,為此甚至可以出兵南下。
    可正如範仲淹當年主持的慶曆新政一樣,小部分人的呐喊永遠都無法撼動主流思潮。
    於是這些聲音就被淹沒了,遼國內部依舊是歌舞升平,酒照喝,歌照唱。
    遼使在來之前就琢磨過這些事兒,他覺得宋人雖然這幾年有些長進,可距離撼動大遼還差得遠。
    急什麽?
    所以他才敢站在皇城外發牢騷:“……這是什麽,你們宋人可是不敢和某麵對麵交涉嗎?所以才躲了起來,可今日他們能躲某,往後大遼百萬鐵騎南下,他們能躲到哪去?”
    這話他說的很是信心十足,目光轉動間,威嚴就像是一個屁,在漸漸擴散。
    周圍的百姓和軍士都有些怵。
    大宋這幾年還不錯,但對遼人的畏懼卻是根深蒂固的。
    給黃河改道就是這種畏懼的表現,從君臣到百姓,都被遼人嚇壞了。
    但這幾年的不斷勝利還是有效果的,至少軍士們並沒有軟骨頭,更沒有請罪的意思。
    遼使有些失望,前輩們話裏話外都把宋人比作是軟蛋,大遼隻需一句話就能嚇尿他們。
    可就目前這些人的反應來看,那些話……特麽的,不對啊!
    這啥意思?
    遼使正在覺得不對勁,常建仁到了。
    他沉聲道:“這是大宋的皇城、”
    遼使被晾了許久,早就忍無可忍了,聞言就冷笑道:“那又如何?哪日大遼雄兵南下,某還想在此作詩一首。”
    “沒有那一日!”
    常建仁身姿挺拔,可惜他太瘦了些,看著不威風。
    遼使笑道:“大言不慚,就憑你嗎?”
    常建仁看著瘦瘦的,遼使覺得自己一人能收拾他這樣的十人,所以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哎!
    周圍的百姓都有些沮喪。
    不說來個狄武襄,你來個高大威猛的也好啊!
    可常建仁卻很是平靜的道:“對,就憑某!”
    遼使正愁怎麽讓宋人丟臉,所以就挑釁的道:“某帶了兩個勇士來,他們隨便一個就能弄死你……”
    這是必然的,大家看著幹瘦的常建仁,覺得這人雖然勇氣可嘉,可卻有些不自量力。
    但怎麽辦?
    難道就這樣坐視遼使得意?
    若是以前還可能,可現在是治平元年呢!
    大宋的數次大捷早就讓汴梁軍民信心大增。
    “某來!”
    一個百姓走了出來,他穿著破舊,可眉間卻都是堅毅。
    剛過來的沈安看到了這一幕,他悄然止步,對一起來的韓琦等人說道:“這就是氣啊!”
    韓琦陶醉的道:“這便是底氣,若是大宋人人如此,遼人算個逑!”
    後世關於大國需要什麽元素的討論很多,但沈安覺得最關鍵的一條就是國民自信心。
    當國民自信時,這個國家的高低起伏不能動搖他們的自信,麵對外藩人,他們的目光自信,言行舉止自信,不卑不亢,不倨傲,不卑微……
    此刻的大宋百姓依舊少了許多自信,但此刻有人敢站出來,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富弼看著這一幕,眼中突然多了水光,“這便是大宋啊!讓老夫……魂牽夢縈……想讓它強盛的大宋。如今看到這一幕,老夫死都願意。”
    這是一個積極的變化,當第二個百姓走出來時,韓琦的眼睛都紅了,說道:“老夫也能去弄死他們!”
    可沈安覺得他上去的話,被弄死的可能性更大。
    “某來!”
    常建仁很感激這些百姓,但他更願意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遼使冷笑道:“你?打死了你,宋皇怕是要發怒了。”
    “某若是被打死,那便是活該!”
    常建仁很是冷靜的說出了這番話,遼使笑道:“那便是生死勿論?你可敢嗎?”
    “有何不敢?”常建仁越發的冷靜了,可沈安卻想起了那些傳聞……
    “常軍侯每戰必脫掉衣裳,赤果著上半身,然後拍打著肋骨第一個衝上去……”
    遼使退後一步,招手道:“來,送此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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