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8章 沈國公打臉

字數:8021   加入書籤

A+A-


    大殿內全是酒肉味道,夾雜著些許脂粉味。
    “……沈某這些年對頭無數,友人無數,讓某歡喜!”
    這話說的豪邁,連王徽都微微點頭。
    沈安的事跡高麗也知道。
    這廝在大宋朝堂上最為耀眼,堪稱是新政的先鋒大將。
    這人推行新政不遺餘力,為此和那些士大夫們成了對頭。
    按照高麗使者回來的說法,沈安堪稱是對頭滿天下。
    這麽一個人,自然該是不合群的。
    沈安微微皺眉,看似在冥思苦想。
    他能作出什麽詩詞來?
    眾人不禁好奇。
    連宮女們都站在那裏紋絲不動,隻是看著沈安。
    這位縱橫西北和北方,讓西夏人和遼人為之顫栗的大宋名將,會作出什麽樣的詩詞?
    豪邁?
    還是什麽?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沈安緩緩吟誦著。
    眾人的眼前不禁出現了一個畫麵:某個驛站的外麵,旅人站在斷橋邊上,看著花兒綻放。
    前兩句不錯,畫麵感很強烈。
    但僅此卻不夠,對於沈安這等大名鼎鼎的人來說很平庸。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暮色蒼茫,本是孤零零獨自綻放的花兒遭遇了風雨。
    風雨如晦的畫麵感再度來襲。
    好!
    蘇軾不禁頷首讚許。
    詩詞詩詞,氣勢就得一步步的推進。
    那等一開頭就氣勢磅礴的詩詞,能成為名篇的有限,也就是李白等人。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呀!
    一個文官不禁訝然,然後陶醉的眯眼。
    “竟然是梅花?”
    到了此刻,眾人才知道沈安這首詞是在讚頌梅花。
    “妙啊!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蘇軾讚道:“境界啊境界!”
    詩詞不是用詞華美就是上等作品,而是要看境界。
    沈安這首詞到了這兩句時,境界一下就出來了。
    我獨自綻放,並非是為了爭奇鬥豔,你們羨慕嫉妒恨去吧。
    “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縱使被風雨吹落,掉在了泥水之中變成塵埃,那香味依舊如故。
    “傲氣!”
    “不,是孤傲!”
    “好詩!”
    “他在宋人那邊堪稱是毀譽參半,這首詩就是最佳的寫照,哪怕無數人詆毀,他依舊孤傲不群,不屑於和那些士大夫為伍。”
    “這詞全篇看不到梅花二字,卻處處都是在吟誦著梅花,堪稱是妙品啊!”
    “這就是文采飛揚!”
    誰說這位沈國公沒有急智的?
    看看這首詞吧,堪稱是句句精彩。
    而且這首詞的境界也是一步步的在提升,最後酣暢淋漓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特麽就算是跌落塵埃了,依舊在鄙視你們!
    這等桀驁不馴的姿態讓人不禁倍感震撼。
    果然是……斷腿沈啊!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有這等孤傲。
    “好詞!”
    王徽讚道:“沈國公一首詞讓讓人驚歎不已,大宋人傑地靈,我深以為然。”
    他舉碗邀飲。
    沈安毫不猶豫的幹了,然後覺得有些脹。
    就像是喝啤酒喝多了一樣,那種感覺不大好。
    他起身準備去方便,邊上的一個年輕人卻脫口而出道:“別讓沈國公跑了!”
    沈安斜睨著他,“這是何意?”
    想打架?
    沈安開始挽袖子,準備收拾一番高麗人。
    那年輕人起身道:“我卻不是惡意,隻是覺著今夜……堪稱是良辰美景,沈國公為何隻作一首詞呢?”
    沈安走了過去,年輕人起身,笑的很是得意。
    殿內的人都折服了,就這個年輕人大概是羨慕嫉妒恨,所以就挑唆了一把。
    “作給誰?”沈安拍拍他的肩膀。
    年輕人笑道:“作給大王……”
    沈安笑道:“也可,不夠某作詩之前卻喜歡動手,你可行?”
    “好啊!咦!什麽動手?”
    呯!
    沈安一拳就撂倒了他,然後向殿外走去。
    眾人愕然,心想哪有使者動手打人的?
    而且被打的那人算是皇族,也就是王家人。
    當著大王的麵打了他的子侄,這沈安真是夠猖狂啊!
    大王要被氣壞了吧?
    眾人看了一眼王徽。
    王徽本就很是惱怒,被群臣這麽一看,就有些下不來台的味道。
    一群蠢貨!
    他心中暗罵。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沈安邊走邊念誦著。
    眾人一怔,目光跟隨過去。
    “為賦新詞強說愁。”
    聽到這裏,眾人不禁莞爾,覺得那個年輕人也算是活該。
    看看人家沈安,說打了你就作詞,果然就來了。
    而且這首詞很是貼切。
    少年人一天沒事做,偏生喜歡裝比,於是就裝作文藝青年的憂鬱模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覺得這樣的姿態很牛筆,定然能引來無數妹紙的關注。
    “如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王徽本來是含笑聽著,怒氣全消,覺得沈安就是惡作劇教訓年輕人。
    此刻他忘記了沈安也才二十來歲,在文武雙全的名頭之下,下意識的把沈安當做是那等老成之人。
    聽到下半闕時,他歎息一聲,覺得今晚一敗塗地。
    上半闕可以理解為沈安罵那個年輕人裝比,那麽下半闕意境一變,讓人惆悵不已。
    人大了,閱曆多了,經曆的倒黴事兒多了,就不會再弄什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為啥?
    因為惆悵的事兒已經夠多了,還弄個憂鬱的模樣來幹啥?給自己添堵?
    上半闕是無憂無慮的少年,下半闕就是飽經滄桑的中年。
    “一首詞兩等境界,沈國公果然是文采飛揚。”
    眾人不禁歎服,有人疑惑的道:“既然他如此的文采飛揚,那為何不肯多作詩詞呢?”
    “是啊!我輩但凡有些詩詞,就恨不能馬上作出來,傳於各處揚名。”
    “諸位,想想沈國公前麵的一首詞吧。”一個官員用那種‘你們一群庸才哪裏能理解沈國公’的姿態說道:“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眾人不禁臉都紅了。
    ——哥不屑於和你們爭風吃醋,爭奇鬥豔。
    這人的境界真的是太高了些,竟然是淡泊名利的那種。
    王徽不禁重新審視著沈安這個人。
    俗話說言由心生,能作出這等境界的詞,沈安定然是淡泊名利的那種人。
    這等人孤傲不群,卻有大本事。
    想到沈安在文武之道上的建樹,王徽就用恨鐵不成鋼的那種眼神看了群臣一眼。
    你等但凡有些出息,高麗也不至於被宋遼兩國夾在中間。
    想到這裏他不禁多看了金成俊一眼。
    這個臣子先前給他的印象並不好,覺得言行談不上君子。
    但在經曆過這幾日後,他深刻感受到了一個道理:所謂的君子,大多是不能做事的。
    而他是帝王,要的是能協助自己治理高麗的臣子,而非是整日隻知道詩詞文章的大儒。
    但這等君子卻必不可少,可以作為製衡。
    王徽心中轉動著這些念頭,隨後就會在高麗引發一次官場小地震。
    而被他視為能臣的金成俊,此刻卻在想著自己這個臥底以後怎麽討好沈安這位大佬。
    稍後沈安回來,王徽順勢散了宴會。
    回到驛館之後,蘇軾也不急著去睡,去尋了沈安。
    “安北,借了兩百萬貫,若是他們還不上怎麽辦?”
    這是蘇軾最擔心的地方。
    一旦兩百萬貫打了水漂,沈安就是罪人。
    “還不上更好。”沈安笑的很邪惡,讓蘇軾不禁雙手抱臂。
    “什麽意思?”
    “就是還不上的意思。”沈安淡淡的道:“高麗隻要允許大宋商人自由經商,隨後大宋就會用貨物來低價傾銷,同時售賣奢侈品,如此把高麗的錢財吸納回去,等兩年後王徽再想還錢時,卻隻能徒呼奈何。”
    “你好毒!”蘇軾咂舌道:“你竟然盤算到了兩年後,不,你在售賣兵器上讓高麗人得意……”
    “不不不!高麗人並未占便宜。”沈安喝了一口自己帶來的茶,愜意的道:“王徽嚴查了兵部的貪腐,以為咱們給的價錢實在了,可他哪裏知道下麵的蠅營狗苟。高麗采買兵器,除去兵部的人貪腐之外,還有兩層人在上下其手,那價錢依舊貴不可言呐!”
    呃!
    蘇軾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也就是說,王徽是個被蒙蔽的蠢貨?還自以為得意,實則被手下的官吏們給聯手糊弄了。”
    “沒錯。”沈安說道:“你想想先帝時,大宋的那些官吏難道不是在糊弄他嗎?”
    “這就是先賣兵器大賺一筆,還借此讓高麗人允許大宋商人自由經商……嘖嘖!這就是挖了個大坑給他們。接著又是借貸。”
    “到時候高麗發現湊不齊兩百萬貫時,隻能是利滾利了。”蘇軾歡喜的道:“這就變成了高麗從大宋借高利貸,哈哈哈哈!”
    沈安淡淡的道:“也有別的法子抵債。”
    “什麽法子?難道用他們的女人?”蘇軾來到這裏很是老實,所有的邀請都推拒了,但卻覺得憋得慌。
    “譬如說……用土地來抵債怎麽樣?”
    沈安說的很是平靜,蘇軾卻炸了。
    他先是出去看了一眼,見兩名鄉兵守在外麵,這才放心回來說話。
    “安北,你竟然謀劃用錢來買高麗人的土地?你……”
    蘇軾指著他,“人說豪商最高的境界就是謀國,譬如說呂不韋。可你這個卻是一步步的挖坑要埋了高麗。你也太狠了,不過某喜歡,官家若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怕是會歡喜的去吹嗩呐。”
    沈安放下茶杯,“宋遼大戰一起,高麗人如何抉擇?若是安分守己,到時候就是相安無事。若是他們不安心,野心勃勃,那……”
    他的眼中有猙獰之色,“到時候就一並掃幹淨了。”
    蘇軾苦笑道;“可你這麽一步步的,又是賣兵器,又是借貸,這不是給高麗人的不安分背書嗎?”
    嗬嗬!
    沈安笑了笑。
    蘇軾歎道:“你果然是陰險狡詐如狐。”
    狐你妹!
    沈安斜睨著他,“咱們此行算是功德圓滿了,怎地,喝酒慶賀一番?”
    “來就來,某難道會怕你嗎?”
    隨後蘇軾被沈安灌的爛醉。
    沈安等他被架著回去後,才問道:“李鶴如何?”
    黃春說道:“李鶴的一家子都被人縱火燒死了,此後沉默寡言,王徽賞賜了女人給他,他要了,不過聽聞每次完事之後,他都會去書房獨睡,說是要琢磨怎麽和遼人交鋒。”
    “這麽忠心耿耿?”沈安幽幽的道:“這是有些想法了吧?不過是好事。高麗多了他這個變數,讓某真是歡喜啊!”
    ……
    三更送上,大家晚安!順帶雙倍月票,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