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0章 泰山壓頂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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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誨的臉色難看,仔細想了想,無奈的道:“某想了許多人,可找不到一人能和那蘇軾相媲美。”

    司馬光也很無奈,“蘇軾的才華恍如天授,老夫時常懷疑他的身體裏是否有一口才華之泉,源源不斷的供給他詩詞文章,哎!”

    呂誨突然笑道:“不必擔心,他一人,咱們那麽多人,他蘇軾再有才,某就不信他能寫出那麽多詩詞文章。”

    司馬光莞爾道:“老夫也是念及他的才華,罷了,此事咱們不會輸,定然能贏。”

    呂誨隨即提了幾個文采飛揚的才子的名字,其中就有秦觀,“有他們在,蘇軾也不是對手。”

    司馬光心中一鬆,“文章的言辭要激烈些,務必要反駁回來。”

    “好!”

    呂誨急匆匆的去了,他派人各處去通知,等下衙後,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包下了一家酒樓議事。

    文彥博是宰輔,自然不會出席這等集會。

    “各位要集思廣益,有文章的隻管寫來,這邊自然有人……少遊。”

    呂誨熱情的邀請一個年輕人起來,介紹道:“這位大家都該認識吧,秦觀秦少遊,近年來難得一見的大才子,此後咱們的小報就要靠他了。諸位可和他親近親近。”

    秦觀有些激動,朝著周圍拱手。

    此刻他想起了沈安。

    沈安弄了一個北邙報,一時間讓舊黨惶然。

    舊黨的回擊來的又快又急,而他竟然被推舉為這份小報的領頭人,真是激動萬分啊!

    想到即將和沈安交手,秦觀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傲氣。

    雜學是雜學,若是論詩詞文章,他秦觀怕了誰?

    哪怕是他佩服的蘇軾,他依舊不肯服輸。

    何況舊黨人才濟濟,那些詩詞文章的大家多不勝數,北邙報如何是對手?

    想到這裏,秦觀舉杯一飲而盡。

    他本是風度翩翩的年輕人,此刻長身玉立,立刻引來了歡呼。

    “比沈安英俊瀟灑多了。”

    “嗯,而且才華也出眾。”

    幾個大佬讚美了幾句,有人問道:“咱們的小報叫做什麽名字?”

    呂誨說道:“匯英報。”

    眾人不禁一陣讚美,隨後舉杯暢飲。

    匯英,就是匯聚舊黨英才的意思,這近乎於犯忌諱了。

    但趙曙太過偏心,王韶在樞密院亂來,可趙曙卻拉了偏架,讓舊黨內部一陣沮喪。

    現在舊黨的精英匯聚於這裏,大夥兒的目的是什麽?

    “少遊,記住了,要讓那墳墓裏的小報灰頭土臉!”

    呂誨舉杯。

    秦觀點頭,“一定。”

    北邙報,北邙山上全是墳塋,所以呂誨暗指北邙報就是為鬼魂出的小報。

    ……

    秦觀喝的大醉,第二日起來後就去召集人議事。

    “文章詩詞要準備,批駁新法的文章最要緊,昨日那些人都答應了,回頭你等去他們的家中取就是……”

    大夥兒都微笑點頭。

    這裏不差錢,昨夜呂誨隻是提了一嘴,現場就募集了兩萬貫。

    咱們不差錢啊!

    這種爽快的感覺讓人心曠神怡。

    “隻是這份小報得報備,如今奏疏已經進了宮,想來有北邙報在前,不會有問題,如此你等馬上就做事吧。”

    秦觀覺得這種事最適合自己。

    他進了值房,給自己弄了一壺茶,緩緩的喝著,緩解宿醉的難受。

    時間還充裕,他準備用十日的時間來篩選文章詩詞,然後刊印。

    “少遊!”

    秦觀在打盹,宿醉之後,他感覺很疲倦,渾身無力,聽到喊聲就皺眉道:“何事?”

    房門被推開,一個男子拿著一份報紙進來,麵色慘白,“少遊,北邙報出了第二份了!”

    呯!

    秦觀失態的捶打了一下桌子,“他們怎能一日出一份?哪有那麽多寫的?定然是胡編亂造,拿來給某看看。”

    他接過報紙,仔細看了起來。

    最前麵的版麵依舊是延續了昨日的風格,繼續深挖舊黨反對災民改編為廂軍的事兒,越發的深刻了。

    他翻開了後麵,隻見各種市井消息井然有序,內容特別吸引人。

    再在另一邊,雜學的基礎知識用一些趣味性的小故事描述出來,顯得極為有趣,秦觀竟然情不自禁的看完了。

    呯!

    他又捶打了一下桌子,厲聲道:“誰在弄這個?一日一份,一日一份,他們怎麽能弄到那麽多?”

    “是章惇!”

    秦觀搖頭,“章惇某知道,那是個瘋子,那個瘋子弄不出這等格局,唯一的可能就是沈安掌總,章惇施為。”

    他急了,急匆匆的去了禦史台求見呂誨。

    “又出了一份?”呂誨眼珠子都瞪圓了。

    這特麽是把小報當做是什麽了?

    一天一份,這是瘋了嗎?

    他安慰道:“這是開頭的得意勁,明日定然就沒了。”

    秦觀想想也是,就回去了,催促那些人趕緊去各處要文章詩詞,至於市井消息,他覺得沈安此舉讓人不齒。

    “市井裏的事真能登上大雅之堂?咱們叫做匯英報,自然不能讓那些東西攪和了。”

    於是他們隻要詩詞文章。

    一天下來,秦觀覺得疲憊不堪。

    一夜之後,他覺得自己又複活了。

    站在家門口,他昂首看著朝陽,喃喃的道:“某定然要出人頭地!”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了匯英報的辦公地點,一進去就覺得情緒不對勁。

    那些文人都圍著在看東西。

    “什麽東西?”秦觀微笑著問道。

    那些文人回身,看著有些惶然不安,秦觀的心跳一下就加速了。

    一個念頭在升起。

    別啊!

    不會又來了吧?

    一個文人拿起了報紙,秦觀眨巴著眼睛,“是……”

    “少遊,那沈安就是個瘋子,這是每日一份啊!”

    臥槽!

    秦觀隻覺得頭暈目眩。他捂額退後靠在門邊,呼吸急促的道:“可是言之有物?”

    若北邙報是胡編亂造,那他真心不怕。

    “是。”

    秦觀的身體一下就鬆弛了下去。

    這個賊老天啊!

    沈安竟然弄了個每日一份的小報出來,怎麽跟?

    他覺得胸口那裏悶得慌,就用力捶打了一下,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少遊!”有人擔心的送來了熱茶,秦少遊正在惱怒中,揮手就拍開了。

    呯!

    茶杯落地,並未粉碎,但茶水卻濺的到處都是。

    “他是怎麽做到的?”秦觀的麵色蒼白了起來。

    “不知。”

    “那就去打聽!”秦觀失態的嘶吼著。

    這事兒還真不能怪他。

    匯英報本是跟風,開始信誓旦旦的要壓倒北邙報,可如今卻被沈安一日一份報紙的速度給打亂了節奏。

    秦觀在值房裏冥思苦想著,直至下午才有了消息。

    “那沈安招募了許多落魄的文人,讓他們去汴梁各處采風,得了不少消息,隨後篩選出來。雜學的是邙山書院的師生們弄的,說是有許多,能弄幾年都不會重複。”

    我曰!

    邊上的那些文人都想吐血。

    誰見過準備的那麽充分的對手?

    “沈安一出手就是泰山壓頂之勢,咱們必須要盡快。”

    “他開的報酬很高,那些文人經常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就在汴梁各處采集消息,堪稱是廢寢忘食。”

    沈安的鈔能力發動了。

    讓人絕望啊!

    “那些文章呢?”秦觀知道,這是舊黨唯一的優勢所在。

    “那章惇對新法頗為了解,糾集了一批人在寫,專門盯著新政寫。他們的人還能去采風,去詢問關於新政之事對百姓的影響……”

    這是有組織的行動啊!

    和沈安的北邙報比起來,這邊更像是散兵遊勇。

    一個文人喃喃的道:“不愧是沈國公,名將手段啊!”

    秦觀呆立在那裏,然後咬牙道:“快,咱們的必須要盡快弄出來!”

    他這裏已經弄了一批詩詞文章,這是唯一的反擊機會,不能再拖延了。

    ……

    “每日一份?”

    早上的小朝會結束,沈安進宮講解雜學,順帶帶來了今日的報紙。

    “是啊!”

    沈安一臉的雲淡風輕,心中暗爽不已。

    舊黨那邊把秦觀這個才子弄出來頂雷,這本就是不自信的表現。現在被北邙報每天一份的節奏給嚇住了吧。據聞秦觀每日焦頭爛額,催促著一眾文人去要文章詩詞。

    那玩意兒有屁用!

    沈安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群蠢貨,壓根就不知道報紙該怎麽運作,更不知道百姓喜歡看什麽內容,這樣的對手……真的很無趣啊!

    趙曙看了報紙,說道:“雜學你準備怎麽弄?”

    “臣隻是想著百姓蒙昧,好歹讓他們知道些外界的事。”

    在民間有許多堪稱是愚昧的規矩,要怎麽破除?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民智。

    “朕知道了。”趙曙突然換了個自稱,隨後開始講課。

    一堂課講下來,沈安覺得意猶未盡。

    “你的授課確實是不凡。雜學裏的東西朕也知道了些,實則就是和世間萬物為伴,去探索其中的細微變化,很有趣。”

    趙曙愜意的道:“大郎最近就盯著慶寧宮,你去告訴他,那孩子還得等明年才出生。”

    ……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臥室裏,向氏坐在床邊,一臉幸福的看著念詩的趙頊。

    從那一日開始,每天趙頊都會衝著她的小腹念詩,從唐詩念到詩經,最近他已經在挑選文章了。

    這個男人真是好啊!

    好男人趙頊一臉深情的念著:“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但你若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雙眼沒有焦距。

    若是沈安在的話,定然會說這是自動讀書的機器人。

    “大王,沈國公來了。”

    趙頊起身,衝著向氏的小腹柔聲道:“為父去去就來。”

    太溫柔了啊!

    向氏感動的眼眶發紅。

    趙頊一路去了前麵,越走越輕鬆。

    “你這是……”沈安覺得這貨的氣質變了。

    “在讀書。”趙頊雲淡風輕的說道。

    “好事。”讀書是個好習慣,總比去吃喝嫖賭強。

    可他總是覺著趙頊看著不對勁,整個人好像是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