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在大街上亂晃，身上傷勢嚴重，我可不敢亂折騰，想想還是回我的小出租屋。

    果然，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小窩的，被趕出門不至於無處可去。

    躺在硬床板上，那股從心底油然而起的安全感讓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抱著被子刷手機，看到範瑤工作室官宣結婚時間，剛好是金柏獎頒布之後的兩天。

    結婚照上，範時延一臉平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拍遺照的呢。

    宋容青的首映禮差不多也快結束了，可是網上卻沒什麽聲音，連熱搜榜都沒有爬上去過。

    這是怎麽回事？

    一下子睡意全無，本來想打電話給封天晴，想想她現在可能沒有時間。

    隻能自己幹著急，隨便查了一下宋容青最近的場次，幾個大的影院竟然都沒有，就連那些不起眼的影院也是排了夜場。

    有人在背後搞事情，就算是再差的電影也不可能首映搞成這樣。

    氣得抓狂，這些人為什麽每次都要盯著我，連一點點喘氣的機會都不給我。

    宋祁言不在，從明姬身上得到的那麽一點可憐的得意，在這個冷風嗖嗖的夜晚，好像瞬間都消失了。

    不行，冷靜，絕對要冷靜。

    坐在床頭，一直睡不著，等到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李導發來的信息。

    ——放穩心態。

    就四個字，一副掃地僧的語氣，這是個什麽操作。

    昨晚不到十點首映就結束了，這老頭兒五點才給我發消息，明顯是連首映禮的數據都沒看就睡覺了。

    神一樣的導演，怕是外界吹出來的吧。

    腦瓜疼。

    脫力地倒在床頭，泄氣地躺下，對著天花板叫了一聲，掀開被子，睡覺！

    丫的，老娘不玩兒了！

    一覺睡到下午三點，還是範老頭兒的電話把我從睡夢中叫醒的，一個煩躁就給掛了，結果這老鬼馬不停歇地接著打。

    “喂……”

    “媛媛啊，怎麽不接爸爸電話呢，爸爸有事找你。”

    我心裏冷哼，當年老媽病重我去求你怎麽沒見你對我和顏悅色的。

    “有話直說。”

    “我給你發了個地址，你來和爸爸見一麵，爸爸有東西要給你。”

    我煩躁地皺眉，“我不需要。”

    那邊頓了一下，半天才開口，“就當爸爸求你了，你長這麽大……”

    這老頭兒，說話怎麽跟快要死了似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我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時鍾，“算了，把地址發給我吧，我收拾一下過去。”

    倒不是我心軟，實在是老鬼態度反常，範老太太的娘家陸家出了事，這老頭兒肯定有多餘的心思，再加上年事漸高，說不定要開始劃分財產了。

    隨便畫了個妝，開著封天晴的車出門，心情還算美妙，老頭子發來的地址是一家特別偏僻的咖啡館。

    我一進門就有服務員領著我上樓，神秘的可以。

    老頭子坐在角落裏，身邊似乎放著一個文件袋，我心裏一動，悄咪咪地盤算。

    “來啦。”看到我過去，他坐直了身子，指著麵前的椅子，“坐。”

    我放下包，開門見山，“找我有什麽事，直說吧，我們父女之間也不存在要敘的父女之情。”

    他歎了口氣，臉色有點蒼白，“媛媛，爸爸知道你媽媽的事我有錯，可是現在你如果回家，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我回家，範瑤和她那個媽，估計要把我生吞活剝了。”我哼了一聲，“陸家是出了事，又沒死絕了，剩下的人我也惹不起。”

    “更何況，你那寶貝女兒就快要如願以償地嫁給你最滿意的繼承人了，你還不滿足？”這是讓我最想不明白的。

    老頭子猶豫了一下，手指一直在身邊那個牛皮紙袋上摩挲，眼神裏露出黯淡，拿起茶杯喝了大半杯。

    “你姐姐她，身體有點問題。”

    我略微挑眉，“她終於得絕症了？”

    老頭子不滿意地看了我一眼，“不是，隻是……不能生育。”

    嗬嗬。

    開心，開心到飛起。

    我深吸一口氣，通身舒暢，靠在椅背上，“不能生育，找代孕不就好了。”

    “她身體不好，前段時間把子宮切除了。”老頭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愣了一下，這樣的話，老頭子連外孫都抱不到了，範時延又不是他兒子。

    “你阿姨的意思是，等將來，從陸家抱一個孩子過來，算是過繼。”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真不錯。”我笑了，想起來上次我回家的時候老太婆看我的眼神，難怪呢。

    “你是爸爸唯一的希望了。”老頭子眼神裏忽然閃出光芒，坐直了身子，抓住我的手，力道大的很。

    “爸爸奮鬥了一輩子，不能最後替別人做嫁衣啊，你回來，你哥不是一直喜歡你嗎？”

    “然後呢？”我打斷他的話，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心裏驟然反應過來他話的意思。

    範瑤不能生了，就讓我來，做範時延不能公開的情人？

    惡心，太惡心了。

    我用力地從他手裏把手抽出來，看臭蟲一樣地盯著他，“老鬼，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出這麽惡心的辦法來維持你的統治。”

    他臉色僵住，抓空的手一直在發顫，低下頭去，猛地抓起茶杯，全都灌了下去。

    “媛媛，我知道你現在什麽情況，宋祁言不是你能沾的，那些偉大的愛情宣言，都是騙人的。”

    他抬起頭，盯著我，“你相信爸爸，爸爸已經給你想好了退路，你哥遲早會和你姐姐離婚的，到時候……”

    “範時延要是知道，你這麽為他著想，估計睡著了都要笑醒。”我嘲諷地看著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收回眼裏的狂熱，枯槁的手指抓著茶壺，又倒了一杯茶，茶氣氤氳，我幾乎要看不清他的麵容。

    “他當然要感激我，我養了兩個女兒，都是為他做嫁衣裳。”他冷笑一聲，目光發著幽幽的寒光，讓我想到一個動物。

    下水道裏，藏在角落裏的老鼠。

    “他以為我不知道，陸家的事，和他脫不了幹係。媛媛，你大概低估了你大哥對你的感情了。”

    越說越離譜，這老頭兒該去精神病醫院瞧瞧了。

    我拿起包，起身的時候瞄了一眼他手邊的牛皮紙袋，想想還是沒開口，免得聽到更惡心的想法。

    “下次沒事別找我了，我對你的買賣不感興趣，對你那個偷來的兒子，僅有的興趣也早就消耗光了。”

    我沒有回頭，隻是透過玻璃鏡子看到了老頭猛地站起來，然後基於聽到他道：“媛媛，你會後悔的。”

    嘁，台詞真老套。

    走出咖啡館，周圍也沒什麽人，倒是有一家小型電影院。

    想想也沒事做，進去碰碰運氣，說不定有宋容青的場次。

    估計真是我今天運氣好，竟然真的有，我心情好的還買了一桶爆米花，買了最角落的票。

    開場都十分鍾了，場內也就隻有一半的人，聽他們說話，大都是隨便買的，無奈的選擇。

    除了我那麽一點可憐的粉絲，估計都沒人是奔著電影本身來的。

    拍的時候沒感覺，一個人坐在電影院裏把整個故事都看下來，竟然有落淚的感覺。

    尤其是溥珩倒在戰火裏那一幕，我聽到齊刷刷一陣抽餐巾紙的聲音。

    “不行，我要再去買一張票，剛才前半段都沒認真看，甜的部分都錯過了。”

    “範媛的盛世美顏簡直了，竟然還有人潑糞，有病吧。”

    “以前一直覺得她隻能演壞人，明明就是主角臉嘛。”

    “太虐了，我的珩啊，求你少愛點國吧。”

    從上往下翻影評，心情總算好了不少，往嘴巴裏塞了一大把爆米花。

    “請問，你是範媛嗎？”

    壓低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略微側過臉，就看到一女孩用手遮著嘴對我說話，眼睛閃著微微的光芒。

    我微微一笑，朝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心情美麗。

    “可以給我簽一個名嗎？”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我看她手上也沒有紙筆，我猶豫了一下，剛好瞄到手上的發帶。

    “這個給你吧，我沒有筆。”

    她眼神裏閃起光芒，愣愣地從我手裏接過去，“謝謝～”

    “不謝，應該是我謝你，願意花錢支持我們的電影。”

    我抿唇，盡量表現出自己最親和的一麵，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瞧瞧，我也是有粉絲的人好吧。

    從電影院出去，神清氣爽，路過櫃台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在買票，售票員說的是，我們會適當加場次。

    算了，就算不能大火，至少我們拍出來的東西是能震撼人心的。

    不行，自我催眠不夠，我果然還是膚淺。

    我想紅啊啊啊！

    開著封天晴那輛騷包跑車在市區裏奔馳的時候，大屏幕上放著李沁雪的廣告，她的電影《古城》也是這兩天上映，宣傳強勢。

    深吸一口氣，撇開視線，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

    其實我已經夠幸運了，有宋導護著，還有封天晴策劃，慢慢來吧。

    接到封天晴電話的時候，我正在一家小麵館裏哧溜哧溜地吸拉麵。

    外麵一群人在點評我的跑車，幸好都是一群老頭老太太，也沒人認識我。

    “三點的飛機，收拾一下來機場，有工作。”

    “啊？”我愣了一下，“機場？我們要去哪兒？”

    “雲南。”

    “這麽急嗎？我……我還在餐館裏呢，不是……宋導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跟你的工作有關係嗎？”

    我：“……”戀愛腦，不行嗎？

    呼啦一下吸完麵條，咕嚕咕嚕地喝湯，老板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皺了起來。

    “姑娘，我這麵條不錯吧。”

    “挺好挺好，下次我還來。”

    “得嘞！”

    走到車邊，一群人作鳥獸散，我上了車，毫不含糊地飆車回去。

    收拾完衣服，第一反應就是給宋導打電話，結果一連好幾個電話都是占線。

    一看時間，已經兩點了，封天晴發了好幾條信息催我。

    咬咬牙，拖著行李箱出門，猶豫了一下打了車，沒開封天晴的車。

    一到機場休息室，就看到封天晴和江宇騰並排坐著，江宇騰帶著大蛤蟆鏡，低頭玩手機。

    “三點的飛機，你兩點四十五才到。”封天晴看了一下手表，拎著江宇騰的手臂站起來。

    “哎哎哎，我就要通關了，你別拉我。”

    我幹笑了兩聲，看了一眼她旁邊的江宇騰，略微挑眉，“您這工作，還帶家屬？”

    江宇騰適時地抬頭，吐槽，“小辣椒，你思想真不純潔，我也是去工作的好嘛。”

    你是有間歇性失憶症嗎？還是覺得我會選擇性遺忘？

    “行了，登記吧。”

    封天晴走出去，我跟在後麵，扯了一下江宇騰的手臂，“我們到底是去做什麽？走得這麽急。”

    他聳聳肩，朝我眨眨眼睛，“放心，就是去度假。”

    好吧，果然是家屬。

    我撇撇嘴，不想講話，一直到上飛機都沒有接到宋導的電話，心裏壓抑地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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