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靜靜地躺在地上，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在了滿是塵埃的地麵上，她的臉上還帶著血漬，被眼淚衝出了一道痕跡，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肌膚。

    她放在小腹上的手遲遲沒有動，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股溫熱從雙腿間流出，一直到沒有了溫度，變得冰冷。

    可是再冷，也冷不過現在她的一顆心。

    沈璃呆呆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眼睛一動不動，仿佛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外麵滿是槍炮的聲音，還伴有幾聲爆炸的巨響，人們或恐慌或痛苦的嘶喊聲充斥在耳邊，可是她卻充耳不聞，好像什麽聲音都喚不醒一般。

    在她最需要傅斯遇的時候，他遠去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隻留下她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流逝。

    這個孩子從來到她的肚子裏到離開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靜悄悄的。

    除了她這個媽媽，再沒有人任何人知道他來過，就連他的爸爸都不曾知道，在他離開的時候，他的父親正急匆匆地要去救其他人。

    沈璃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好累，她的孩子已經沒有了，她也再也不想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了。

    是她害死了肚子裏的寶寶。

    如果早點說出來，如果告訴傅斯遇她有了身孕，如果她沒有大意沒有逞強，或許她的孩子就會好好呆在肚子裏，安安靜靜地等待著八個月之後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

    如果是男孩，他可能會像小糯米一樣可愛，如果是女孩，她也一定漂亮得像個小天使一樣。

    小糯米會是一個合格的哥哥，好好地愛著這個孩子的，一家人都會疼愛他，可是如今，再也不能了。

    外麵炮火連天，震耳欲聾，可是對於沈璃來說，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了，她的世界裏一片寂靜，荒涼地沒有一絲顏色。

    而此刻站在毒品庫前，看著漫天大火的李木卻笑了，她笑的肆意，笑的痛快，甚至笑出了眼淚。

    “姐姐，你看到沒有？這是我給你的祭品。”李木笑著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從前是我太愚蠢了，居然相信了江塗的話，我背叛了組織，背叛了黨，害了傅斯遇，你不會原諒我了吧？”

    李木的眼睛裏倒影出火光“姐姐，現在我毀了江塗的毒品庫，能夠彌補我的過錯了嗎？你原諒我好不好？”

    火勢越來越大，可是李木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她靜靜地看著大火一點一點地吞噬著眼前的建築，心中一陣痛快。

    “你這是在幹什麽！你瘋了？”急匆匆趕過來的江塗看到站在倉庫前的李木，一個箭步上前，把她拉的一個踉蹌。

    “我瘋了？嗬……”

    李木的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我的確是瘋了，我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相信一個害死我姐姐凶手的話，才會這麽多年以來把傅斯遇當成我的仇人，才會跟著你為非作歹！”

    李木定定地看著江塗，笑容越來越大“如今，就是該清算的時候了，是我要還債的時候了。”

    “所以你就一把火燒了我的倉庫？你他媽知不知道這裏麵有我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

    江塗憤怒地用槍抵上了李木的腦袋，冰涼的槍口絲毫沒有讓李木退卻半分，在烈火的炙烤下，她反而覺得這種冰涼，有種詭異的舒適。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李木挑眉一笑，那笑容卻怎麽看怎麽慘淡“江塗，這麽多年以來，你騙我騙得這麽慘，好玩嗎？”

    江塗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雙目被大火映得赤紅“好玩啊，特別好玩！”

    他的麵龐變得猙獰可怖“你這麽蠢，比豬還要蠢，我說什麽你都相信了，這麽傻的人騙起來簡直爽極了！”

    李木的臉色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一隻鐵鉗死死地夾住，沒有半分空氣能夠透進來。

    可是她沒有掙紮，隻是吃力地笑了笑，眼淚卻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她努力地吐出幾個字“江塗，我恨你……”

    滾燙的淚水掉落在江塗的手背上，他有些慌了神。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脆弱的李木，她的神情雖然脆弱，但是卻這樣決絕，好像真的是要永遠離開了一樣。

    江塗連忙鬆開了掐著李木脖子的手，把原本指著她的，黑洞洞的槍口也放了下來。

    “木木，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隻是太生氣了。”

    江塗的眼神裏充滿了愧疚和悲哀“木木，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今天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既往不咎，隻要你能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終於能夠呼吸的李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聽到了江塗說的話，心痛不已，堅決而又悲哀地搖搖頭“江塗，你知道的，不可能了。”

    她的眼睛裏沒有了往日裏的神采，此時隻有絕望彌漫“江塗，從你殺了我姐姐的那天起，我們之間就有了天塹，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了。”

    江塗聽到這個答案，沒有絲毫意外，可是他的心還是不受控製地疼痛，就像是有人用針密密麻麻地紮滿了他的心，疼痛地出血。

    他輕笑一聲，笑容裏滿是慘淡“是啊，不可能了，我知道的。”

    他一早就知道了，他和李木是不會有結果的，但是還是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女人。

    如果說他們之間有一絲可能，那也是他費心費力編織的謊言，他把她變成了壞人，讓她站在了軍隊和國家的對立麵，隻是想讓她離自己近一點，隻是想她能夠接受自己，隻是想擁有她。

    可是如今，連他編織的這個夢都醒了，氣泡破碎了，碎成了玻璃渣，紮疼了她的心，也讓他的心變得血肉模糊。

    “江塗，束手就擒吧。”李木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怪獸，對準了江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