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沒有傷及五髒六腑，但是你流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冷夜玄說。

    “那你呢，傷口處理了沒有？”

    “沒事，我沒事。”

    冷夜玄不讓顧勝男亂動，隻好坐在她的床沿上，輕輕地牽住了她的手。

    他沉默不語，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些人怎麽了？”顧勝男問。

    冷夜玄十分溫柔地看著顧勝男，許久都說不出話。

    他這個樣子，讓顧勝男很擔心，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顧勝男小心翼翼地問。

    “勝男，這個地方我不能久留了。”冷夜玄說。

    若不是她受傷，冷夜玄也不會耽誤這麽久。雖然醫生說她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但是他依然要待到勝男醒過來。

    雖然知道她醒過來後，他會更舍不得離開，但是他還是選擇留下來。

    “什……什麽意思？”

    “你好好休息，我要走了。”

    冷夜玄想要起身，顧勝男突然拉住了他，他不敢強行扯開手，生怕會拉傷顧勝男。

    “走？回Y國嗎？”顧勝男咄咄逼人地問。

    冷夜玄點點頭。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一起回去。”

    “不是我們，我從來都沒有打算帶你回去。”

    “冷夜玄！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要走，咱們一起走！”顧勝男很堅決地說。

    “那你弟弟呢？你可以無所謂，但是你忍心讓他後半輩子跟著我們奔波？”

    顧勝男難過得哭了起來，她搖搖頭說：“這一輩子，我背負的東西實在是是太多了，我總是考慮太多太多的東西，從來都不曾為我自己好好活過！我想要追隨你，非常強烈，也非常堅決。我會征求院長還有迪迪主治醫生的意見，如果他們覺得迪迪跟著我ok，我帶他回去，如果不行，那就暫且讓他留下來。”

    冷夜玄輕輕地抽走了他的手，低頭看著地板沒有說話。

    “冷夜玄，我是認真的。”

    冷夜玄搖搖頭，說：“你好不容易才過回正常的生活，為什麽你就要這麽看不開！”

    “這不是看不開，而是我完完全全看明白，想清楚了。”

    “那萬一我明天就死了呢？你怎麽辦？”

    冷夜玄殘忍地把這個可能性說出來，做他這行的，都是視生命如泥土，很多事情不是說小心為上就可以的了。

    “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痛快地活過。如果後半生我都活在後悔與自責中，這有什麽意義？哪怕快樂是短暫的，起碼我曾經擁有。我意識到你在我生命中的位置實在是太晚了，好在我能及時醒悟，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我覺得我不能再隨隨便便地說放棄。”

    冷夜玄聽到她這麽一說，就更加痛苦了。

    他無奈地從床上站起來，背對著顧勝男的方向，遲遲都沒有說話。

    “冷夜玄……”

    顧勝男想要坐起來，但是背部發燙，她隻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顧勝男……我們沒有未來。”

    “那我們就不要談未來好了……”

    “你先聽我說完。”冷夜玄想了一下，突然回過身，看著躺在床上的顧勝男，此刻他雙眼通紅，眼睜睜地看著顧勝男說：“想要離婚那是我的意思，不關乎什麽為了你之類的煽情話……我馬上就要當大當家了，很快就是黑手派的掌門人，我還有大把的未來。一直一來當大當家就是我的夢想，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顧勝男知道他想說什麽了，含著眼淚搖搖頭，說：“你不要再騙我，也不要再自欺欺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當初在帝國大廈的天台，你為什麽要跟愛麗絲那樣說？”

    冷夜玄搖搖頭說：“那樣說，不過是為了愛麗絲死心。”

    “愛麗絲死不死心，難道你在乎嗎？冷夜玄，你騙得了任何人，你也騙不了我。”

    “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跟你在一起，我不僅僅要丟棄名利，還即將要麵臨著永無休止的危險。這樣的生活，別說你，我也怕。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底會在哪一天終止，我不想這種生活。再有就是我選擇了回歸Y國，繼續我的殺手生涯，但是我深知一點，我不能跟你在一起，這無關乎站在你的角度考慮問題這些！”

    冷夜玄深呼吸，然後接著說：“我是在為我自己著想，就像愛麗絲說的，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的身份，你過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沒辦法生育！敢問哪個大當家會沒有自己的子嗣？而我冷夜玄將會是Y國所有人的笑話！”

    這句話深深地傷到了顧勝男的自尊心，她放聲大哭起來，開始拿起枕頭對著冷夜玄丟了過去。

    “不要再說了！”

    沒有子嗣這件事，對於顧勝男來說，是一生的痛。

    雖然她表麵掩飾得很好，也沒辦法彌補她心裏的落差。

    “即便我娶一個再平常的女人，好歹我也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美好，我沒辦法為了你，放棄一切……抱歉……”

    顧勝男指著門口，對著冷夜玄說：“你給我滾！滾出去——”

    這些話深深地傷及了顧勝男，好比他狠狠地把顧勝男的舊傷撕裂，然後在上麵無情地撒鹽。

    “顧勝男，你好之為之，將來……我們不會有任何瓜葛了，我是生是死，也與你無關。同樣，即便是你，也跟我毫無關係！”

    冷夜玄的表情十分複雜，雖然顧勝男知道他是故意說這些決裂的話來刺激她，但是她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冷夜玄不敢看她，轉身便朝著門口的方向走。

    直到門關上的那一刻，顧勝男突然醒悟了，她開始呼喚著冷夜玄的名字。

    “冷夜玄，你給我回來……”

    顧勝男大聲喊叫，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痛，每喊一次，傷口就像是被撕裂一般。

    “冷夜玄……不要走……不要走……”

    顧勝男忍著痛，從床上爬起來，白色的床單早已被她的鮮血染紅了。

    她想要下床去追，但是上半身卻十分笨重，突然身子失去了平衡，摔到了地步上。

    “冷夜玄……”

    地板冷冰冰的，就像冷夜玄離開那副臉孔一樣。

    “少主夫人，你怎麽弄成這樣子？”

    高升聽到動靜跑了進來，看到摔倒在地上的顧勝男，場麵觸目驚心。

    他跑到床頭，快速按下了緊急按鍵，便小心翼翼地將顧勝男扶到床上。

    “冷夜玄走了，你去幫我把他找回來。”

    顧勝男死死地拽著高升，想讓高升幫忙。

    高升無奈地搖搖頭，說：“少主夫人，你跟少主的緣分已盡了。”

    顧勝男原本緊緊抓住高升的手，慢慢地鬆懈了，她重重地躺會了原位，以為忘記疼痛是什麽感覺了。

    因為此刻心疼的程度，是身體上的疼永遠都達不到的。

    接著幾個身穿白衣的醫生走了進來，他們幾個人合手，將顧勝男翻轉過來，仔細檢查她的傷口撕裂程度。

    顧勝男臉貼著床，淚水潤濕了眼睛靠近床單的那個位置。

    她終究明白，是留不住冷夜玄。就像當時冷夜玄留得住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一樣。

    這幾年，他們一直相愛相殺，在一起的時間不珍惜，分開後才懂得珍貴。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錯過了這個村莊，便沒有這家店了。

    等到醫生給她處理好傷口後，高升才進到病房。

    他神色凝重，好像有很多話要跟顧勝男說一樣。

    “該說的話，冷夜玄不都說完了嗎？”顧勝男失魂落魄地說：“怎麽，你打算在我的傷口繼續撒鹽，好讓我知難而退嗎？”

    “當然不敢，少主夫人。”高升站在門口處不遠，一直不敢靠近。

    “是冷夜玄讓你過來勸我嗎？不必了，我也知道我幾斤幾兩，我不會這麽厚顏無恥地追著他去Y國，我尊重他的決定，以後他要娶誰，那是他的自由。至於離婚協議，隨時都可以簽。”

    “你是知道的，少主最放心不下你。”

    “但是他也是那個最狠心傷我的人。”

    從他口中說出介意的話，這效果比任何人傷她都還要深幾十倍。

    “如果不這樣的話，你會放手嗎？”

    如果不，那麽以顧勝男的性格，她是不會那麽輕易放手的。

    “少主是不想你成為這場戰爭的犧牲品，更不想以後有人拿你去威脅他，殺手的世界本身就不能有感情的，而少主恰恰就是踩到了這個點。為了保存你的安全，他不得不這樣。”

    道理勝男都懂，但是做起來卻不容易。

    “如果你是愛少主的話，那就給他自由吧！”

    對啊！長期以來，她成為了冷夜玄的枷鎖，要不是她的出現，冷夜玄的生活也不會完全被打亂。

    顧勝男以傷口痛為由，讓高升離開，自這次跟高升聊完之後，她開始審視自己。或許放過彼此，是對他們之間是最好的結局。

    顧勝男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個月，待她出院後，高升便離開了M國這個地方。

    出院後不久，她便收到了冷夜玄寄過來的離婚協議。

    簽下大名的那一刻，她便明白，此生，她跟冷夜玄已經緣盡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