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落到這個下場，我的心裏本該痛快，事實上我也確實痛快過，但痛快隻是暫時的，不可能持續一輩子，甚至都持續不了幾天。

    我的心不禁被觸動了幾分，打開錢包，從裏麵取出了所有的現金，放到了他手裏。

    “拿去吧，雖然不多，但也夠你們生活一段時間了。”我微微垂下眼簾，神情不忍，雖然麵色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但那雙眼卻藏不住。

    蔣方周拿著那些錢，抖顫著雙手，額角上泛起了陣陣青筋，兩行熱淚從眼眶緩緩滑落，像隻受傷的小獸，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情，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都是我不好，是我有眼無珠，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當初要不是我豬油蒙了心，說不定我們現在都有孩子了，是我一手毀掉了我們的幸福，都是我的錯。”

    他緊捏著拳頭，突然用力捶打著自己，在嘴邊喃喃地懺悔，枯瘦的身子瑟瑟發抖，但不管他現在哭得多痛心，一切都回不去了，覆水難收，悔之不及。

    我原本不想理會，我討厭別人在我麵前裝可憐，尤其還是他這樣的男人，但見他打得一下比一下重，我怕他萬一把自己打壞了，到時候我百口莫辯，於是還是上前按住了他。

    “行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說得再多，發生的那些事你還能重來嗎？你還是好好活著吧，你媽都這個年紀了，要是你不在了，誰給她養老送終？”

    我的聲音嚴厲，臉上也沒有半點表情，死死抓著他的手腕，心裏恨鐵不成鋼，不隻是對他，更是對我自己。

    經過我的安撫，蔣方周的情緒總算平複了幾分，我也鬆了一口氣，雖然我曾經恨不得把他抽筋剝皮，再放到油鍋裏油炸風幹，最後在丟出去喂狗，但是現在，我真的心軟了，他剛好觸動了我的惻隱之心。

    “現在天涼，你的腿還是多蓋點兒比較好，暖和一點兒，疼痛也能減少點兒。”我從床上給他拿來了一床小被子，蓋在了腿上，但除了這些，我什麽都做不了。

    “小晴，止痛片在那邊的抽屜裏，你能幫我遞過來嗎？”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櫃子，艱難地說了一句。

    我應了一聲，便立刻走過去找到了藥，徑直遞給了他，還給他倒來了一杯溫水，他就著水把藥咽了下去，經過一番調整，疼痛似乎緩解了一點。

    “你要是沒什麽事了，我就先走了，省得你媽回來後誤會。”我想著李利應該也快回來了，不想給自己惹來什麽麻煩，她的難纏我見識過太多次了，所以想走了。

    “我媽找了份工作，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蔣方周抬頭凝望著我，目光深沉，帶著幾分可憐，實在讓人不禁動容。

    “你說吧。”我淡淡地說了一句，他落到這步田地了來求我，我的心裏卻沒有半點快感，隻覺得惋惜，其實我從未想過傷害誰，隻是被一步步逼到了現在。

    “你能去廚房給我做頓飯嗎？好久都沒嚐過你的手藝了，還真有些想。”沒想到他突然提出了這個，讓我十分詫異，我以為他會找我要錢，在我印象裏，他可沒這麽懷舊。

    “這不太方便吧，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我心裏有些抗拒，不是不想給他做飯，隻是不想在這裏呆太久，而且我跟他都離婚了，各自也都在重新開始，除了薄子華之外，我不想給任何人做飯。

    “外麵買的都是一個味，我特別想吃你做的，都這麽長時間了，我才發現那個味道還留存在我腦子裏，你就當圓我一個心願，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蔣方周可憐兮兮地望著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拒絕，我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他要是故意找茬吵架，我可以完全放開，毫不留情地懟回去，但現在他這樣求我，我真的抗拒不了。

    “好吧，我去做。”我最終還是鬆了口，正想轉身走去廚房的時候，他突然在身後叫了我一聲。

    “把我也推過去吧，我想陪你一起。”他雙手扶在輪椅的兩邊，眼神格外誠懇，還當真是得到教訓之後才想起我的好，隻是這對我而言，已經太遲了。

    我想著幹脆就送佛送到西，如了他的願，以後就再也不跟他有半點瓜葛了，所以我徑直走了過去，慢慢將他推到了廚房。

    我打開冰箱看了一下，裏麵就一塊肉，還有一點兒青菜了，沒辦法，我隻能用僅有的食材給他做，隻是跟薄子華在一起之後，我就再沒怎麽進過廚房了，現在用刀還有些許不習慣。

    起初蔣方周還乖乖地呆在門口，時不時地跟我聊天說話，說的都是過去的事，我也會回應幾句，我跟他不再是夫妻了，可我心裏的仇恨也退去了許多，所以並沒有故意跟他鬧得臉紅脖子粗。

    “小晴，以前你在廚房做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過你，那五年裏，你在這兒過得很憋屈吧？”蔣方周的聲音有些哽咽，帶著幾分哭腔，我受不了別人在我麵前哭得梨花帶雨，尤其還是男人，所以我生怕他會忍不住。

    “不管憋不憋屈，那些事也都過去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樣能在以後的生活裏過得不憋屈吧。”我沒有轉身，也不敢轉身，我怕我自己看到他那副樣子還會心軟，所以就這樣背對著他，也不知道他在我身後做什麽。

    “也是，你現在跟了薄子華，他能給你想要的一切，也有能力保護你，你甚至都不需要為他下廚，以前終究是我耽誤了你，我向你道歉，不管你肯不肯原諒我，我都在心裏真的懺悔了。”

    蔣方周聲音低沉，我聽得心裏也不是滋味，我的感受越強烈，就越是故意躲避，不肯轉身，我將菜切好放進了盤子裏，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蔣方周的動作。

    他滑著輪椅，緩緩靠近了一旁的煤氣罐，慢慢將手伸了過去，嘴邊帶著一抹冷笑，一圈圈地擰開了上麵的開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