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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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嗎?”尤甜甜皺著眉頭扯了扯淩俊豪的袖子,他握著傘柄的手攥成了拳頭,指尖微微發白。
淩俊豪聞言,微微低下頭看向她,瞳仁漆黑,目光深邃,和上飛機以前是兩副樣子。
有什麽事,發生了嗎?她有片刻的恍惚,密密地雨打在傘麵上發出動聽的和旋般的聲音,而她的心裏卻緊張地打著鼓。
“沒事,甜甜,隻是李琛剛才告訴我,說瑞士的生意黃了。”淩俊豪半天才說出了這句話,眼神移開了。
“原來是這樣,你嚇了我一跳。”尤甜甜鬆了口氣,“不過怎麽會黃了呢?不是都投其所好地帶他去聽搖滾了嗎?我覺得還挺好聽的。”
“不知道。”淩俊豪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尤甜甜以前也不知道他會為一樁生意就在意如斯,心裏有幾分懷疑,但是長時間的飛行加上時差紊亂的疲憊感很快蹦了出來,一上車就倚著淩俊豪睡了過去。
“先不要告訴夫人。”淩俊豪輕輕將她的頭平放在了他的腿上,看著她安靜恬淡的睡顏,想到即將要麵對的事就心頭一滯。
他自以為經過了這麽些年的風風雨雨,已經沒有什麽事可以隨意擾亂他的心思,尤甜甜,是唯一的例外。
和她有關的任何一件事,都能這樣輕易的觸發他的神經。
想到臨行前還說A市的事他會處理好讓她不要擔心,可是這時候,心裏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重的他快喘不過氣來,他該如何向她說起這件事?
車子穩穩當當地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淩俊豪的心裏卻亂成一鍋爛粥,直到車子停下來,他心裏都沒有任何一個比較好的方案。
也沒有叫醒已經酣睡的尤甜甜,輕輕將她抱起來進了房子,上樓抬腿的時候不可避免地顛簸讓懷裏的人兒哼唧了一聲,悠悠轉轉醒過來。
看清他的臉以後,緩緩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來。
“我自己下來走,你怎麽都不叫醒我?”
“哪舍得叫醒你。”他輕輕說道,“閉上眼睛,快睡吧,馬上就到房間了。”一如既往的溫柔。“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尤甜甜輕輕嗯了一聲,架不住腦海裏翻騰過來的困意,千斤重的眼皮耷拉了幾下,重新閉上了眼睛,腦子裏迷糊了一陣,他說的有什麽事?
果然有事發生了嗎?
然而所有的想法都很快被困意的浪潮淹沒住,尤甜甜再次陷入了夢鄉。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沉浸在一片奶白色混沌的霧中,她穿著一襲白衣站在雲霧中,迷茫不知前路,抬起手想要驅散眼前的白霧,然而根本無濟於事。
嚐試了一會兒以後也放棄了,看不清前後左右的路也不敢輕舉妄動,尤甜甜隻能站在原地。
“甜甜…甜甜…”
是爺爺的叫聲,尤甜甜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和祝家決裂,和爺爺決裂,然而夢中的自己卻歡喜著回過頭,頃刻間雲霧散開,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是祝家的花園,然而爺爺呢?
夢裏的意識看著夢裏的自己找遍了整座花園,然後是強烈的震感,然後是土崩瓦解,然後是碎石崩塌。
噩夢中驚醒,尤甜甜猛地坐了起來,額頭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床邊坐著淩俊豪,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煙味,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聞錯了。
“怎麽了?”淩俊豪連忙靠過來,替她擦了擦汗,又把水遞了過去,“是不是做噩夢了?”
“嗯,一個不太好的夢。”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尤甜甜仍舊沒有從剛才身體驟然失重的危險中回過神來,閉了閉眼,鎮靜了一會兒才看向淩俊豪。
看著他眼下深陷的黑眼圈,以及臉上難掩的倦容,該不會。
“現在幾點了?”她問。
“上午十點。”他說。
“你是不是一夜沒睡?”尤甜甜直接問了出來,“俊豪,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淩俊豪麵色一凝,努力睜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提醒自己清醒過來,喉結上下翻動著不知道第幾次將到嘴邊的話重新咽下去。
“到底怎麽了?”
“甜甜,你現在是個孕婦。”他隻在說這些旁的事,“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無關對錯的都過去了。”
“淩俊豪,你有話就直說。”尤甜甜攥緊了手裏的玻璃杯,眼睛定定地望著坐在床畔的男人。
下一秒加他的肩膀鬆懈下來,有些頹唐和嚴峻的表情,“祝豐德,他死了。”
六個字。
多麽簡單的六個字。
說出來隻需要一秒鍾都不必的時間,在大腦裏掠過的時候都來不及激起什麽波瀾,大腦空白停頓了幾秒鍾,尤甜甜一時間分不清現在是夢還是現實,或者剛才才是現實現在才是夢,她花費了一番功夫才從這六個字中檢索出了她需要的信息。
爺爺,他走了啊。
尤甜甜以為自己會哭,可是抽了抽酸澀的鼻子,她隻覺得眼角幹澀的很,一滴眼淚都冒不出來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知道了真相吧,連他的生死都不那麽在意起來。
“甜甜?”淩俊豪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哦,就這個事嗎?我以為什麽事呢。”故作大方牽強的笑,尤甜甜躲閃開眼睛,試圖給無處安放的視線一個好的落腳點,卻未能如意。
“什麽時候的事?”是自己的聲音嗎?尤甜甜嚇了一跳,不過幾分鍾的來往,好像老了幾十歲一般,滄桑尖啞。
“淩晨飛機上知道的,心跳檢測儀半夜裏停掉了。”
飛機上嗎?在睡覺,尤甜甜都無法回憶起那個時候的事了,剛才的那個夢卻還記著幾分的,飛機上有沒有做夢已經絲毫沒有印象了。
所以剛才那個夢,是爺爺嗎?
不,他怎麽能算是你的爺爺!
尤甜甜攥緊了拳頭,那個為了一己私欲包庇凶手的人,尤甜甜咬著舌尖,心痛的快要死去。
“甜甜?甜甜,你不要這樣。”淩俊豪看著她一臉隱忍的模樣,一邊伸出手要把他緊攥的拳頭舒展開,果不其然看見掌心裏紅紅的痕跡。這個女人就是這樣,有什麽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扛著,喜歡自己在背地裏默默的承受。
就像掌心中被指甲掐出的紅色痕跡一樣,傷痕和疼痛都是沉默不語的,永遠隻留在心裏。
她越這樣,他越是心疼到無以複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