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嫂果然是個聰明人。”歐洋滿意地笑了笑，轉身撩娜地離開了。

    房間裏，淩俊豪守在尤甜甜床邊，看著擰眉陷入夢鄉中的尤甜甜，到底是為什麽即便在睡夢中都鬱結難解？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平她的蹙成一團的眉峰，手指還沒碰到她的額頭，尤甜甜忽地醒了，睜開了眼睛，身子下意識往後一退。

    “你醒了？”他臉上一喜，伸手想將她拉起來，尤甜甜卻更抗拒地往旁邊靠了靠。臉上是一片冷淡和默然，他恍惚間看見了四年前的她。

    “怎麽了？”手僵在半空中，語調都低了八度。

    “我，”好像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原本冷漠淡然的表情變得茫然起來，“我不知道，我好像，”腦子裏許許多多零碎的片段閃過，巨大的水晶吊燈，從縫隙間飄進來的雪花，鐵鏈拖在地上發出的沉重聲音。

    然而太快了，那些一閃而逝的畫麵停留在腦海裏的時間太過短暫，她根本就抓不住。

    “甜甜？”淩俊豪看著麵前眼神空洞的尤甜甜，“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她聽到他的聲音，才機械地轉過頭，然而看著淩俊豪，還是搖了搖頭，“沒有，隻是一點點場景而已，不過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麽意思。”

    他心裏鬆了口氣，方才她醒過來的那一個瞬間眼裏的冰冷和抗拒，大概她若是恢複了記憶，對他也就是那副表情了。

    “我睡了多久？”她猛然想起自己暈倒之前是在廚房做飯，那威廉呢？

    “不長，兩個多小時吧。”淩俊豪看了看手機，沒有在意，扶了扶她，“在休息一會兒吧。”

    “威廉呢？他有沒有嚇到，吃飯了嗎？”炮語連珠的三問，倒真把淩俊豪給問住了，“我沒讓威廉知道你出事了，但是這個飯，我”

    “這麽粗心，怎麽當好爸爸？”尤甜甜白了他一眼，就要下床去找威廉。身體卻被淩俊豪用力壓著，“省省吧還是，我去吩咐人做，你先好好休息，把手給我養好了。”

    淩俊豪上門，後背抵著門，手心裏都浸出了汗，甜甜現在尚未恢複記憶，但是照她如今的情況來看，恢複記憶隻是早晚的事，到那時，他還留得住甜甜嗎？

    房間外的人心有戚戚，房間裏的人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那些腦子裏一閃而過的畫麵無一例外的都是沒有顏色的黑白，灰暗暗地，讓人覺不出一點希望。

    是五樓嗎？

    這棟房子，除了五樓她還沒有去過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看了個遍，然而那個房間，她到今天也不敢向淩俊豪提起，他亦沒有主動說。

    兩個人似乎有不必言說的默契，一旦被戳破，表麵上的溫馨和睦就會被頃刻間擊碎，尤甜甜很多個瞬間都想著算了吧，算了吧，日子就這樣過著不也挺好的嗎？過去二十多年的記憶沒有了，還可以重新創造未來的記憶，不也可以嗎？

    可是今天廚房內的那束火焰，手腕上隱隱發脹發痛的感覺都在提醒著她，過不去的，再刻意地不去回想都是徒勞，有些東西早就刻在了骨髓裏，除非割肉剔骨重新再造，那些暫時失去的記憶都早晚有一天要卷土重來。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A市的新年熱熱鬧鬧地來臨了，這是威廉在國內過的第一個新年，說起來，也算是她在國內過的第一個新年。

    眼睜睜看著歐晴把威廉打扮成了個小善財童子，一身紅彤彤的，就是臉蛋白白嫩嫩的比個小女孩還要漂亮幾分。

    “這個，”選好了衣服，要離開的時候，威廉突然扯住了一條香檳色的小裙子，眼睛期盼地看向媽媽。

    “咦？我們小威廉還喜歡裙子嗎？”歐晴不明所以，戲謔了一句。

    尤甜甜怔了一下才了然過來，蹲下身子，“你是想把這個送給琪琪姐姐嗎？”

    威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腦袋卻用力地點了點，“嗯，想送給姐姐。”

    “琪琪？就是那個還有些自閉的女孩？”歐晴覺得威廉這樣實在是可愛，不過想想那個素來不願與人親近的女孩，又皺了皺眉，“我看她不像是會喜歡香檳色的樣子。”

    “到說不準。”尤甜甜搖了搖頭，又有些自責，威廉都記得要給姐姐買裙子，她怎麽就忘記了呢？琪琪的衣服一向是淩俊豪置辦的，加上以前她爺爺沒有過世時給她買的衣服，顏色都單調的很，大多是黑色白色的，很少有鮮亮的顏色。

    但是說到底，琪琪也是個小姑娘啊，還已經十一歲了。

    “威廉覺得這條裙子適合琪琪姐姐嗎？”她將香檳色的裙子拿了下來問道，威廉興奮地點了點頭。

    “那威廉就負責把這條裙子送到姐姐房間去哦。”她笑眯眯著，將香檳色的裙子遞給了導購，又拉著歐晴挑了些小女孩的鞋子頭飾，才罷休。

    威廉自從接過那條香檳色裙子的購物袋就再也沒有鬆開，臉蛋紅撲撲的，也沒什麽逛下去的意思了，隻想早點回去似的。

    一回到家就直奔樓上。

    淩俊豪歇了假待在家裏，都還沒看清威廉身上的新衣服，疑惑地看向尤甜甜，後者也隻是笑笑沒說話。

    走到門口了，威廉生出了幾分緊張，握著購物袋的手心裏冒出了汗，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小心翼翼地扯開購物袋看了看裙子，才鼓起勇氣敲門。

    不知道是他敲門的聲音太小還是怎麽的，好半天門才開了一條縫，琪琪掃了一眼門口一身紅色的威廉，閃開身讓他進來了。

    威廉熟稔地關上了房間的門，看著她仍舊是同往常一樣默不作聲地走向自己的畫板，房間裏到處都是她畫的畫，風景人像動物東西都有，各種各樣的，散落在地上或者貼在牆上，也有幾幅小的是威廉的傑作，蜘蛛俠的腦袋畫的有些大。

    “姐姐。”威廉走到她身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服，琪琪也沒有理會，他手勁很小，還影響不了她畫畫。

    “姐姐。”他又用力了一點。

    琪琪偏過頭，眼裏有幾分不耐煩。

    “這個給你，新年禮物。”威廉把衣服袋子往地上一放，也不敢去看姐姐的表情，即刻轉身小跑出了房間，關上門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琪琪仍然盯著地上的袋子，表情莫名。

    威廉長到四歲，還是頭一次這麽緊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