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不起，對不起……”

    假意不小心絆倒的沈涼然整個人都撲在紀雲宸懷裏，她這個舉動太過突然，所以紀雲宸不疑有他。

    事實上，沈涼然跟在紀雲宸後麵往電表箱的方向走時，瞥了一眼樓下，她是看到了站在車子外麵向上看的喬晨曦，才臨時決定做這種舉動。

    其實對她來說挺冒險的，因為紀雲宸的態度沈涼然猜不準。

    紀雲宸倒是不生氣，誰能對一個意外發飆。

    他輕握沈涼然的肩膀，讓她站穩，“你就在這裏別動。”

    “……好。”

    得了便宜，沈涼然便開始賣乖。

    她靜靜地等紀雲宸去檢查電表箱，電路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沈涼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並無所謂。

    “沒有跳閘，可能是燈或者線路有問題。”檢查完，紀雲宸得出結論。

    沈涼然此時就沒有繼續用這個借口留紀雲宸，而是善解人意地說道，“沒事，反正我很累了，進去便睡，明天再聯係人來看看。”

    “也好。”紀雲宸很幹脆，將沈涼然送到門口轉身便離開，一點不拖泥帶水。

    沈涼然心裏還是不舒服的，紀雲宸對她的態度已經完全止乎禮。

    但讓沈涼然慶幸的是，她的猜測得到了印證，那個線人應該還什麽都沒有說。

    不過沈涼然也存疑，究竟是不是紀雲宸下的手，已經過了這麽多天卻沒有任何進展真的很可疑。

    下到樓下大廳的紀雲宸，從公寓正門踱步而出，沐浴著金燦燦的燈光，沒入黑暗的瞬間，輪廓似乎還殘留著一道光。

    紀雲宸徑直走向車子，喬晨曦還靠在車門上，臉埋進陰影裏看不真切。

    “上車。”直接繞到車頭，紀雲宸打開駕駛室的門打算進入。

    眼角餘光瞥到喬晨曦沒有動，紀雲宸動作一滯，直起身子隔著車身的距離看向喬晨曦。

    “怎麽？”

    “……”喬晨曦抿嘴，她剛才認出來了，擁抱著的兩個人分別是誰。

    她的心理瞬間不平衡，或者應該說，喬晨曦覺得紀雲宸要她出來作陪的行為十分過分。

    既然兩人餘情未了，為何還要拉上她，還讓她無辜被沈涼然給酸了一頓。

    喬晨曦滿腔怒火，她終於抬頭望向紀雲宸，眼神幽深，“你不多留一會兒？”

    紀雲宸挑眉，“你想上去？”

    “我才不想。”喬晨曦扭開頭。

    “你想說什麽？”紀雲宸合上車門，索性和喬晨曦對立站著，喬晨曦的反應在他看來有些奇怪。

    “我哪兒敢說什麽，我現在吃你的住你的，又開不了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明顯帶著怒氣，喬晨曦一股腦抖出，甚至都沒有過腦。

    紀雲宸聽得一愣，轉而微微揚起嘴角，抬手拍了一下車頂，“你在怪我今晚帶你出來。”

    喬晨曦咬牙，“我沒這麽說。”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是這麽想的。”紀雲宸一點不委婉直接指出，目光一直落在喬晨曦的側臉。

    “紀總，你別隨便揣測別人是怎麽想的。”莫名臉上一熱，喬晨曦堪堪將這種浮躁壓下去。

    紀雲宸遊刃有餘，“所以你可以隨便揣測我是怎麽想的？”

    聞言，喬晨曦猛地轉頭，瞬間落入紀雲宸的視線裏。

    “我沒有揣測，也不想知道。”喬晨曦的反應很快，不給紀雲宸繼續誘導的機會。

    紀雲宸卻突然笑了，“那你生氣什麽？”

    紀雲宸這種絲毫不給麵子的問法，讓喬晨曦又氣又惱。

    “我沒有生氣！”索性拉開車門坐進去，喬晨曦就是本來不生氣，被紀雲宸這麽問了後都會生氣。

    紀雲宸眼中的笑意更甚，也上了車。

    喬晨曦確實比任何人都更有能力溶解紀雲宸的冰山臉，隻是往往她自己的情緒不好控製。

    車子緩緩開出小區，喬晨曦坐在後座，滿臉拒絕交流的表情。

    “不將心裏所想表達出來，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紀雲宸忽然幽幽說了這麽一句。

    喬晨曦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但難以啟齒。

    “我上次保留了一個問題的權利。”見喬晨曦沒有說話，紀雲宸繼續說道。

    喬晨曦心裏咯噔一聲，因為時間有點久遠，她都差不多忘了。

    這是她自己挖的坑，還真的沒有辯駁的立場。

    “……你問。”

    紀雲宸從後視鏡看了喬晨曦一眼，後者臉上的懊惱和不安盡收眼底。

    “確定要我問嗎？”紀雲宸有意逗弄喬晨曦。

    喬晨曦本就被按壓不住的怒氣衝昏了頭腦，此時更是氣急敗壞，就差咬牙切齒，“是你先提出來的，問不問是你的事情！”

    “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截斷喬晨曦往外噴的怒火，紀雲宸倒是很淡定。

    喬晨曦不禁愣住，有的時候，單方麵的生氣很難形成爭吵，因為總有一方會從各種各樣的角度讓另一方沒有辦法成噸輸出。

    由於喬晨曦在前話裏提到吃住都靠紀雲宸，去哪兒沒有自主權，所以當下反而不太好開口說不去。

    她隻能兀自生悶氣，為什麽她總是會給自己挖一個又一個的大坑！

    車子在光怪陸離的城市中穿梭，一路開出郊外。

    看到路段越來越荒涼的時候，喬晨曦莫名慌了。

    她下意識攀住副駕駛席的座椅，開口想問，但又生生憋了回去。

    直到照明工具隻剩下兩個車前燈，喬晨曦終於忍不住了，澀澀地問紀雲宸，“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紀雲宸目不斜視，“終於肯主動和我說話了？”

    “……”喬晨曦一臉跟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到底要去哪兒？”

    “去一個能好好談話的地方。”紀雲宸留了一手，沒有明說。

    喬晨曦狐疑地盯著紀雲宸，腦海突兀地跳出各種出租車殺人橋段。

    “想問什麽就問咯，不需要特意找地方那麽正式，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吧。”訕訕開口，正因為完全不知道紀雲宸想做什麽，喬晨曦才會感到害怕。

    聞言，紀雲宸猛地踩刹車，輪胎在發出幾聲尖銳的摩擦音後，車子在一片漆黑中停了下來。

    喬晨曦一點準備都沒有，差點一頭磕在椅背上。

    喬晨曦抬頭的時候，紀雲宸已經轉過半個身子來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你在氣什麽？”冷不丁拋出一個之前已經問過的問題，紀雲宸的表情既嚴肅又認真。

    喬晨曦不耐煩，“都說了我沒生……”

    “你在說謊。”打斷喬晨曦的話，車頂燈的橙色光線融進紀雲宸深邃的眼眸裏，閃著虎眼石一般的光澤。

    喬晨曦被鎮住了，她確實說了謊，說不氣是不可能的，隻是她生氣的原因，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但喬晨曦到底是一個敢作敢為的人，幹脆把腰一挺，拋卻所有顧忌說出來。

    “紀總，為別人搭橋鋪路這種事，雖然積德，但如果不是出於自願，對當事人來說是一件很難受，而且很困擾的事情。”深吸一口氣，喬晨曦一臉深沉。

    “然後。”紀雲宸聽著。

    “你和誰怎麽樣，其實不關我的事，但你硬要拉上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心一橫，喬晨曦迎上紀雲宸的視線繼續說道，“如果我是你的借口，請你不要把我擺在一個朦朧的位置。和沈小姐想再續前緣，也不需要用我來刺激她吧？”

    紀雲宸聽出端倪，卻是被喬晨曦氣笑了，“你認為我帶你出來是為了刺激她？”

    “要不呢？”喬晨曦差點就苦大仇深，不過並沒有說她在樓下看見紀雲宸在樓上幹了什麽。

    “你能不能有一次好好聽人說話？”紀雲宸頗為無奈，他人生中這種無奈的時刻幾乎全都貢獻給了喬晨曦。

    “啊？”反倒是喬晨曦不懂了，她不認為她漏掉了什麽。

    紀雲宸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和沈涼然早已分手，兩不相欠，我不覺得有什麽好遺憾的。”

    “你的意思是……”

    大概是覺得如果不說得足夠直白，喬晨曦還會曲解，紀雲宸難得耐著性子二次解釋，“我和她不會再有可能，今晚隻是盡朋友之義，如果你不高興，以後我不會再見她。”

    緩緩睜大眼睛，喬晨曦瞬間頭皮發麻。

    等她意識到紀雲宸說的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紀雲宸突然拉近了和她的距離。

    喬晨曦趕緊推手阻擋，她此刻有點亂，“既然不想再續前緣，你……你吻她做什麽？”

    這個問題把紀雲宸問倒了，他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吻她？”

    “就剛才啊，我在樓下看到了。”喬晨曦嘟囔。

    紀雲宸略一思忖，不禁輕笑出聲，“她絆倒，剛好撞進我懷裏而已，從你的角度看可能不一樣。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如此生氣的嗎？”

    被紀雲宸最後一句話問炸了，喬晨曦羞紅了臉。

    先入為主認為紀雲宸利用了她，但在知道真相是完全另一種情況的時候，喬晨曦猛然意識到她起伏的情緒真的很不妙，就好像，她在吃醋一樣。

    “才不是，你想多了，我隻是不想被莫名其妙利用。”喬晨曦慌張地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紀雲宸卻心情大好，他倏然伸手揉了揉喬晨曦的腦袋，而後轉回身去掉轉車頭。

    “你早點這麽坦誠，就不用平白無故生那幾次氣。”

    “……”現在聽到紀雲宸這麽說，喬晨曦隻剩各種無地自容。

    不止是紀雲宸每次都看透了她，她自己更有種藏著的秘密被發現了的感覺，當所有的塵埃落定都蓋在沒有捅破的窗戶紙下，似乎隻要微小的一個漣漪便能製造出滔天巨浪。

    但喬晨曦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和紀雲宸交心交底地對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