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勁風掃過，空氣一瞬變涼。

    秦君意放開喬晨曦，脫下身上的薄開衫想給喬晨曦披上，這時才注意到喬晨曦的肩膀上有很多血跡。

    “你受傷了？應該去醫院！”拿出手帕替喬晨曦擦拭，秦君意以為是喬晨曦的血。

    喬晨曦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很輕地隔開秦君意的手，搖了搖頭，“不是我的血。”

    微微一怔，秦君意之前有瞥到救護車裏紀雲宸半身是血的模樣，默默收回了手帕，揣回褲兜裏。

    但秦君意還是注意到了，喬晨曦抬起的那隻手臂肘關節附近有處理過的傷口。

    “快下雨了，有什麽事先回診所再說吧。”

    假若沒看到，抬頭望了一眼不見天光的夜空，秦君意輕輕歎了口氣。

    喬晨曦抿了抿嘴，低著頭的她有些猶豫。

    她才和紀雲宸爭吵過，雖然結果和她所預想的不太一樣，但現在還回診所，喬晨曦多少有點抵觸。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喬晨曦需要一個能夠讓她獨立安靜思考，不被任何人分心的地方。

    她雖然表麵看起來很安靜，甚至比平時更安靜，但內心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秦君意找私人醫生借的車子停在之前救護車的後麵，所以需要走幾步。

    他先往前邁了兩步，發現喬晨曦沒跟上，回頭看了她一眼。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紀雲宸會受那麽嚴重的傷，沈涼然出現在這裏和喬晨曦起衝突，秦君意能猜到一點。

    其實他最害怕的，是打給他的那通電話。

    那個人說會對喬晨曦下手，絕對不會是開玩笑，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秦君意在發現喬晨曦落單後，急切地追出來找她的原因。

    看到喬晨曦沒有大礙，秦君意鬆了一口大氣，但他不敢掉以輕心。

    “怎麽了？”秦君意問。

    喬晨曦沉默著搖了搖頭，幾不可聞地輕歎一口氣，到底沒有把那句“不去診所”說出來。

    說到底，紀知念有什麽錯？

    上車後，喬晨曦仿佛整個人的精力忽然被抽空，癱靠在座椅上。

    秦君意什麽都沒問，他清楚此時的喬晨曦需要的是什麽，不是關心的問詢，而是安靜的陪伴。

    車子緩緩駛出園區，喬晨曦突然開口問了秦君意一句，“小鬼頭一切都還好吧？”

    秦君意頷首，“護士看著，不會有事。”

    “這就好。”

    很幹燥的對話，喬晨曦說完又沉默了。

    她隻要一閉上眼睛，眼前便會浮現那些血花飛濺的畫麵，耳邊仿佛還可以聽見轟鳴的槍響。

    頭部再次刺痛起來，喬晨曦隻能勉強睜著眼睛，直至酸澀，這樣才能讓她不至於短時間崩潰。

    見喬晨曦的情緒似乎恢複了不少，秦君意略一思忖，才輕聲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如果是平時，喬晨曦肯定無所謂地回答她很好，但現在，她說不出來。

    “可以的話，就講給我聽，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

    秦君意還是一如既往地體貼，但正因為他的話語讓人覺得安心，喬晨曦固若金湯的防禦才會出現鬆動。

    人確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果是在陌生人麵前，咬碎牙都會強忍著。

    可一旦呆在值得信任，能夠給自己安全感的身邊，即使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仿佛天塌下來一樣。

    喬晨曦低聲啜泣起來，她低著頭拚命想忍住，眼淚卻更加洶湧地簌簌下落，很快將褲子打濕了一大片。

    秦君意微微皺眉，他給喬晨曦遞了紙巾。

    喬晨曦接過，快速地連抽了三張，擦完眼淚擤了一大聲清涕。

    情緒釋放出一些後，喬晨曦心裏好受多了，終於願意說晚上發生的事情。

    “我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很不好的電話，就跑來了。抱歉，我不想將你卷進來，但還是讓你擔心了。”語調十分平靜，喬晨曦抬眸望向前方的道路時，兩邊路燈在她眼中形成交叉的白色光暈，讓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

    “說什麽傻話。”秦君意心疼極了，喬晨曦這種語氣仿佛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強行蛻變得更成熟的既視感。

    喬晨曦無聲苦笑，接著說道，“我現在，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都進了醫院，全是為了給我擋槍。副總，你說‘紅顏禍水’是不是就是形容的我？”

    生怕喬晨曦自暴自棄，秦君意放慢了車速，耐心地開解她，“為什麽不換一種思路呢，你沒事，他們所做的事情才有價值。”

    “話是這麽說……”重重歎了口惡氣，喬晨曦其實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想表達的是什麽，可能隻是想找個人聽她說話罷了。

    “別擔心，我隻是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沒有再說其他的細節，喬晨曦結束了這個話題。

    秦君意也沒再問，不過他很在意喬晨曦話中說的擋槍的事情。

    有兩個人幫她擋，但他趕到的時候隻看到紀雲宸一個人，也就是說可能是在兩個地點不同時間進行的行為。

    但是秦君意無法因此下判斷，究竟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讓喬晨曦涉險。

    必須問過紀雲宸，以及另外一個人後才能得出結論。

    秦君意的思路很清晰，他當下迫切需要做的不是去查清楚是否真的有人要對喬晨曦不利，而是盡全力保護喬晨曦。

    “要是有哪裏想不通的，我很樂意幫你分析，隻要你不介意。”微微一笑，秦君意稍稍踩下油門，將車子的速度提升起來。

    “嗯，謝謝你。”

    “開快點！他們追上來了！往市中心開，這群狗娘養的，咬得這麽緊！”

    紀雲宸的手下們也不是全身而退，多多少少身上都開了花，隻是沒有貫穿傷。

    權墨被打了後頸那一下，一直是昏迷狀態。

    但小弟們的車在後麵追得很緊，手下們隻能不停飆車。

    工業園區靠近郊外，車輛比較少還比較好拉開距離。

    然而離市中心越近，車道就開始擁堵了起來。

    不過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對方也開不快，而且對方不可能在鬧市拔槍。

    “快點，快點，前麵不是有個空隙嗎！插過去啊！”

    “你特麽能閉嘴嗎！我會開車！”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車廂裏發酵著，幾個人的神經都繃到了極致。

    他們就幾個人，如果被追上並被圍住，就真的跑不了了。

    開車的小哥看著油箱表有些焦慮，因為這輛車的油箱已經快到紅線了。

    “可惡！”忍不住咒罵一聲，小哥砸到方向盤，刺耳的喇叭聲讓前麵的路怒司機回頭罵了一句。

    似乎整條路的人都很浮躁，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因為前方堵車了。

    車子停下，坐在車後座的小哥趕緊看一眼後麵，追擊他們的車子也在車流中停下了，但僅僅相隔五六輛車。

    比起郊外已經開始降溫的空氣，近市區的地方路麵都在冒熱氣，讓人煩躁不已。

    “對了，先去一個地方。”

    車子本來從主幹道往岔道上拐了，喬晨曦一句話，秦君意默默給車調了個頭。

    在導航地圖上找出地址，喬晨曦如釋重負，“給小鬼頭買點他喜歡吃的東西，明天送他回紀家後，我想我會考慮回意大利吧。”

    秦君意不禁轉頭看了喬晨曦一眼，雖然早點回國是好事，但秦君意不希望這不是喬晨曦遭受委屈後才下的決定。

    “還有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車子按照導航規劃的路線往市中心移動，但今天似乎比平時堵得多。

    即使像秦君意如此有耐心的人，在中心城區的紅燈前等待著，都有些心神不定。

    喬晨曦則一直出神地望著某處，她還在想紀雲宸說的那些話，以及後來沈涼然說的話。

    沈涼然的話，喬晨曦一向不會百分百相信。

    這個女人很有心計，百分之一的事情也能讓她說成百分百，她還一定要裝成是弱勢方。

    但沈涼然所說的話，喬晨曦又不能一概否定，這才是最氣人的。

    為什麽沈涼然會出現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和紀雲宸約好，喬晨曦還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喬晨曦自己心中是有定論的，隻是不願意接受沈涼然和紀雲宸一直有“親密”往來的事實。

    因為紀雲宸親口對喬晨曦說過，他和沈涼然已經結束，並且不會再有任何幹係。

    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也許正是因為喬晨曦好不容易正視了自己的內心，卻麵對的是這樣一個充滿背叛和陰謀的結局，所以她才如此難受。

    “呐，副總，如果有一個人一直和你相依為命，處處照顧你，你覺得他會不會騙你？”

    車窗外的喇叭聲很沉悶，此起彼伏，喬晨曦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秦君意眼睫一動，“那要看初衷是什麽，有苦衷的人，總是會騙人的吧。”

    語氣十分感慨，秦君意仿若一個過來人。

    喬晨曦卻很肯定地說道，“我認為不會，不管初衷是什麽。”

    “人活著的動力，就是堅信自己所相信的。可是晨曦，你之所以問我，就代表你內心已經產生動搖。”

    “……”被秦君意說中，喬晨曦微微張開嘴角。

    紅燈閃了兩下跳了黃燈，而後跳了綠燈，秦君意踩下油門。

    喬晨曦轉頭還想說點什麽，卻在這時，眼前突然光芒大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