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唔……”

    尖叫沒來得及發出來便戛然而止，停在路邊的酷炫跑車車燈大開著，但駕駛的人卻直接抓著人行道上的人往公園裏麵走。

    “嗚嗚嗚嗚！”

    強光的刺激，讓喬晨曦此時視野所見全是反色。

    她劇烈掙紮著，卻敵不過對方的力氣，被拖入旁邊的小樹林。

    突如其來的黑暗，仿佛將喬晨曦懸空拋入深淵。

    “噗通！”

    喬晨曦瞪大了雙眼，胸腔的強烈悸動讓她忽然安靜下來。

    抱著她的人瞬間感覺到手上人的異樣，停下腳步後，喬晨曦直接癱坐在地上。

    “哈，咦，哈，咦……”

    奇怪卻又發重的喘氣聲在寂靜的黑夜裏驀然打破平靜，痛苦地捂著自己脖頸處的人，看起來仿佛是在掐自己的脖子。

    “你怎麽了？是我！”紀雲宸前一秒還憋著一股怒氣，但這一秒頃刻破功。

    他以為喬晨曦是被驚嚇到了，立馬承認是自己。

    但喬晨曦的情況顯然嚴重得多，她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胸腔起伏劇烈。

    然而這種條件反射卻隻是把她肺部的殘留空氣逐漸榨幹，卻沒有新鮮的氧氣貫入躁動不安的細胞。

    紀雲宸大聲喊了幾次喬晨曦的名字，對方都沒有反應後，他才突然意識到，喬晨曦這是過呼吸症。

    “該死！”

    紀雲宸趕緊搜了搜口袋，裏麵剛好有一個此前裝過精細樣品的袋子。

    雖然有點小，但總比沒有好。

    紀雲宸在黑暗中打開手機的照明功能，而後將袋子套在喬晨曦的嘴上，單手固定住。

    另一隻手托住喬晨曦的後腰，紀雲宸在她耳邊不停說著，“慢慢呼吸，別怕，有我在！別急，慢慢來，慢慢來……”

    不知道是袋內的二氧化碳回流緩解了過呼吸症，還是因為紀雲宸的聲音拉回了喬晨曦的意識。

    度過緊張危急的二十分鍾後，喬晨曦才逐漸舒緩了呼吸。

    她渾身都是汗，手腳冰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大喘氣。

    看到喬晨曦恢複，紀雲宸一下坐到草地上，重重鬆了口氣。

    他身上也發了大量的汗，仿佛那個瀕臨死亡的人是他一樣。

    後怕地將喬晨曦擁入懷中，紀雲宸喉頭幹澀，半天才喑啞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喬晨曦任由紀雲宸抱著，神誌似乎還雲遊天外，但溫暖的體溫讓她下意識想貼近。

    “對啊，我們從這邊回。哎喲我去，嚇我一跳！大晚上在這兒……嘶！”

    旁邊路過的夫妻，男人還沒說完，就被女人狠狠打了一下。

    “就你事兒多嘴貧，回家啦！”

    草地上擁抱著的兩人久久沒有放開，紀雲宸都舍不得騰開手去把手電筒功能關掉。

    良久，喬晨曦的呼吸過渡到平穩狀態，才輕輕推了紀雲宸一下。

    “……”她低著頭，對剛才心有餘悸。

    事實上，真正將喬晨曦從黑暗中拉回來的，就是手機的那束光。

    她自己也沒想到，她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盡管喬晨曦從五年前開始就很懼怕黑暗，但這麽嚴重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能站起來嗎？”紀雲宸輕聲問了一句。

    喬晨曦先是自己試了一下，發現腿軟得厲害。

    紀雲宸二話不說，攔腰將喬晨曦抱起來。

    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喬晨曦腦海中好死不死閃過沈涼然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咬住下唇，喬晨曦幹啞著嗓子對紀雲宸冷聲說道，“放我下來。”

    大概是因為喬晨曦的語氣和平時有很大的不同，紀雲宸這次沒有強硬地將喬晨曦抱到自己車上，而是放下了她。

    腳剛踩到地麵，喬晨曦差地跌倒。

    紀雲宸要去扶她，卻被喬晨曦抬手拒絕。

    “你到底怎麽了？”紀雲宸有些詫異喬晨曦清醒後的反應。

    中午兩人間的氛圍明明還好好的，晚上的喬晨曦突然變了個人一樣。

    “……”喬晨曦沉默，沒說話。

    她穩了穩自己的身軀，搖搖晃晃往外走。

    紀雲宸擋了她一下，喬晨曦抬頭，望向紀雲宸的眼神很疲憊又深沉也足夠冷漠。

    喬晨曦表現到這種份兒上，紀雲宸不可能放她走。

    他直接走到喬晨曦麵前，結結實實擋住她的去路。

    喬晨曦卻似乎根本不想與紀雲宸交流，她低著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紀雲宸終於忍不住，出手拉住了她。

    “什麽都不說，就什麽都解決不了，你到底怎麽了？”

    “……”喬晨曦咬牙，胸中卻驀然湧起一股委屈。

    她強忍住自己跑出來的淚水，但忍得太用力，竟渾身輕顫起來。

    紀雲宸還以為喬晨曦又要發作，立刻向前跨兩步，從背後抱住她。

    “別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我們到亮一點的地方去，好嗎？”

    紀雲宸還從來沒對誰用這麽輕柔的語氣，仿佛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喬晨曦本就不喜黑暗，便點了點頭。

    她始終背對著紀雲宸，滑落臉頰的淚水流下一道痕跡，但很快風幹了。

    “颯颯颯”，樹葉在風中互相碰撞，公園裏偏暗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喬晨曦在前麵走，紀雲宸在後麵跟著，他們所走的是遠離公寓樓的方向。

    直至走出公園，到一處比較亮的路燈下，喬晨曦才停下腳步。

    紀雲宸就站在她身後，此時在他眼前的喬晨曦，就如同一塊易碎的玻璃。

    他不可以暴力對待，但太過溫柔又不痛不癢。

    “現在可以說了嗎？”紀雲宸的語氣略為強硬但又特意放輕了語調。

    喬晨曦抹了一把臉，她臉上早已沒有淚水，隻是淚痕有些癢。

    沒有轉身，喬晨曦盯著眼前有些褪色的水泥牆，悶聲問了紀雲宸一句，“我去意大利那個晚上，你在做什麽？”

    其實喬晨曦想問得更隱晦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麽開口便是這種結果。

    微微一怔，紀雲宸的神情卻複雜了起來。

    “為什麽這麽問？”

    “你先回答我！”不想再被紀雲宸的話術繞著走，喬晨曦握起拳頭。

    紀雲宸沒忘記那天晚上他做了什麽，他也猜到喬晨曦是知道了些什麽，但他不是傻子。

    輕吐一口氣，紀雲宸回道，“沒能在機場攔到你，我去酒吧喝了幾個小時的酒。”

    “……”聽到這句話，喬晨曦微微側頭，她知道紀雲宸的酒量很好，但如果連續喝幾個小時，誰都很難說紀雲宸當時是清醒還是迷糊。

    見喬晨曦沒說話，紀雲宸繼續說道，“出酒吧的時候，我就沒什麽意識了。”

    聞言，喬晨曦終於轉過身來，她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目光盯著紀雲宸，甚至帶著一絲譴責的情緒。

    “沒意識，就不需要對後麵所做的事情負責是嗎？”眉頭緊蹙，喬晨曦怒火中燒。

    男人總是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即使是紀雲宸，也免不了了嗎？

    “你想說什麽？”紀雲宸不會自己說出來，因為他不確定喬晨曦究竟知道到什麽程度。

    但他僅僅隻是靠近半步，喬晨曦就給了很大的反應。

    雙手抬起呈現拒絕的姿態，喬晨曦默默咽了口唾沫。

    她低著頭，用力咬下唇，直至血腥味在口腔中猛然散開，喬晨曦才蔑笑著說道，“看來紀總很會利用酒，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

    喬晨曦嘲諷地說完便想走，這次她的腿腳已經恢複利索，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

    可紀雲宸又擋了一下，他的臉色不太好，沉聲道，“你把話挑明了說。”

    喬晨曦更加激氣，明明做錯事的人不是她，紀雲宸為什麽可以是這種態度和語氣。

    她轉頭便怒瞪了紀雲宸一眼，也不憋著了，口氣很衝地說了一句，“以後請你不要在懷裏有女人的時候來碰我，我隻覺得反胃！”

    “……”

    喬晨曦一句話，紀雲宸竟突然說不出話來。

    趁這個空檔，喬晨曦快速小跑著重新進入公園。

    她隻覺得渾身都很冷，不管如何用雙臂抱住自己，都覺得巨寒無比。

    “沈涼然，我送走了。”

    隔著一段距離，紀雲宸忽然對喬晨曦喊了這麽一句。

    喬晨曦腳底一頓，站在夜風中。

    紀雲宸往回走，但隔著一段距離便停住，沒再前進。

    “你知道我為什麽之前讓她住在紀家嗎？是因為她因我受到牽連受了傷，在她有自保能力之前，我有責任保護她。”

    “……”喬晨曦無言，她想走，但雙腳卻不聽使喚釘在原地。

    紀雲宸繼續說道，“那晚確實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但在我的記憶裏，那晚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你需要知道的是，我懷裏除了你沒有其他女人。”

    “砰砰砰……”心跳不爭氣地加速，喬晨曦明知道紀雲宸是在為自己開脫，內心卻止不住躁動起來。

    她明知道這樣的自己不行，卻毫無辦法。

    撕裂的人格讓喬晨曦忍不住無聲哭了起來，但夜風將她的啜泣帶走，除了她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聽到。

    “颯颯颯”，夜風更大了一些。

    在嘈雜的環境音中，喬晨曦定了定心神。

    她沒有回頭，直接回道，“那也改變不了你擁抱沈涼然的事實。”

    “那麽，你今晚又是和誰在一起呢？”

    見喬晨曦想走，紀雲宸當即冷聲反問一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