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默給吳佩兒做了一件旗袍和一個長袖外衫，而自己則用剩下的邊角餘料勉強拚湊了一件長衫，穿在身上看起來不倫不類的。

    “相默，好看嗎？”

    吳佩兒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穿新衣裳，高興的轉了好幾個圈。

    “恩，好看，真好看。”

    “你就逗我，你才好看呢，相默謝謝你，我真的太喜歡了。”

    吳佩兒知道李相默沒舍得給自己做旗袍，心裏想著一會再去弄點錢給這丫頭在買點布回來。

    兩人穿著新衣裳手牽著手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吳佩兒提議要去附近的館子大吃一頓，李相默拒絕了，兜裏隻剩下五文錢，就算省著點吃也不夠幾天的，要是在這麽禍害，估計一天都挺不了，接下來又要餓肚子了，現在也沒有了工作，到時候又要去要飯嗎。

    “佩兒，我想著還要去找一份工，要不然我們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工是得找，但是也不用著急，現在戰爭剛過，還都亂著套呢，想要找工作哪那麽容易，哎呀別想那麽多了，餓了好幾天的肚子了，走，去吃好吃的。”

    也不等李相默在說什麽，吳佩兒就一把拉住她鑽進了一個飯館裏，掌櫃的一看兩個長得水靈的小丫頭，客套的將兩人帶進了一個靠窗的桌子旁。

    “兩位看看吃點什麽？”

    “佩兒……”

    李相默用手輕輕拉了拉吳佩兒的衣角，不想那丫頭根本就沒搭理她，有模有樣的拿著菜盤看了好半天，然後伸手在菜盤上指了好幾道菜，雞鴨魚肉全點全了。

    掌櫃一看點了這麽多，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隻見李相默神情緊張的低著腦袋一個勁地用手拉住吳佩兒的衣角，而吳佩兒卻是神情自然，對上掌櫃的目光後，大方的笑了一下。

    “小姑娘你們兩個人點這麽多能吃的了嗎？”

    掌櫃的有些不確定這兩人是來搗亂的還是真來吃飯來了，猶豫的問了一嘴。

    “怎麽吃不了，掌櫃的你是不是怕我們賴賬不給錢，喏你看看這裏可都是錢，怎麽這生意不想做，走，相默，我們去別家。”

    吳佩兒將隨身的錢袋往桌子上一扔，嘴上雖說要去別家，但是沒有真的動。

    老板一聽那袋子碰到桌子時發出的聲音沉悶悶的，心裏估摸著應該是錢，趕緊賠笑著。

    “哎，哎，別，我就是隨口一問，小姑娘別和我一般見識，我這就吩咐下去。”

    “去，讓後廚慢點做，先把青菜上了，魚放在最後上。”

    掌櫃的雖然信了，但是卻不全信，還是朝著小二吩咐了一句，才回到了櫃台前，眼神一直都沒離開過李相默二人的身上。

    “佩兒，你要幹嘛，點這麽多，你剛才錢袋裏怎麽裝了那麽多的錢，哪來的？”

    李相默小聲的在吳佩兒旁邊說了一句，然後緊張的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掌櫃的。

    “哪有錢？那裏麵是石頭，騙人的。”

    “什麽？”李相默嚇得驚呼了一聲，卻被吳佩兒趕緊堵住了嘴巴。

    “小點聲，現在就想被趕走是不是，你就隻管吃飽就得了，我有辦法。”

    吳佩兒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也朝著掌櫃的那邊看了過去。

    這兩人的神情一下子讓掌櫃的也蒙了，心裏拿不準主意。

    盤子一個個端上來，香味撲鼻。

    李相默睜大著眼睛看著這滿桌的滿漢全席，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除了之前在徐嬸飯館的灶台上看見過一次這麽多的美味，這還是第一次見著。

    “愣著幹嘛，快吃啊。”

    “可是……”

    “哎呀，別可是了，我都說了，我有辦法，諾，雞腿，你不是最愛吃嗎。”

    吳佩兒沒心沒肺的將一個大雞腿塞進了李相默的嘴裏。

    感覺到油脂在口中的感覺，李相默心一橫也不管其他，上去就咬了一口，這一咬就直接開了葷了，停不下來。

    兩人許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狼吞虎咽的沒多一會功夫，桌上的盤子就見了底。

    戰爭剛過，來飯館的人並不多，算上李相默他們總共也不到三桌，而且他們點的最多，所以掌櫃的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

    見兩人這吃相，心裏也越來越肯定自己的猜測，朝著店小二使了一個眼神。

    “二位吃好了嗎？”

    “咯……吃好了。”

    吳佩兒打了一個飽嗝，然後嬉皮笑臉的看了看走過來的掌櫃的和身後拿著棍子的店小二。

    這架勢大夥都心知肚明，旁邊的兩桌客人也好奇的看了過來，就看見桌上兩個小丫頭，一個滿臉堆著笑，另一個則是緊張的展開了雙手，想要將那笑嘻嘻的女孩護住身後。

    “掌櫃的，多少錢？”

    李相默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掌櫃一聽也笑了，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在兩人麵前晃了晃。

    “這，這是多少錢？”

    “一塊大洋，你們這一桌一塊大洋。”

    “什麽？”

    李相默被嚇了一跳，瞪大著眼睛驚呼了一聲，還沒等她在有其他的反應，一隻手就被吳佩兒緊緊的拉住，下一秒麵前的桌子被吳佩兒一腳踹翻。

    掌櫃的和店小二躲了一下，就趁這個功夫，吳佩兒拉著李相默就跑。

    兩人在前麵跑，掌櫃的帶著人在後麵追，喧鬧的大街上就見一群大老爺們在追著兩個小姑娘跑。

    “娘的，給我快點，追不上回去你們都給我餓著。”

    趙文斌感覺兩個人從自己麵前蹭的一下子竄了過去，還沒看清楚長相，就看見另一夥人拿著棍子邊喊邊追，看這架勢要把前麵的兩個人給大卸八塊。

    也不知道因為什麽，一隻腳鬼使神差的伸了出去，緊接著跑在最前頭的人直接來了一個狗吃屎，而後麵的人也一個接著一個摔成了一團。

    “媽個巴子，哪個不長眼睛的，敢絆我。”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都捂著嘴笑著看熱鬧，男男女女無事的都停了下來。

    罵街打架不少見，但是這疊羅漢還真是第一次。

    “滾蛋，都給我滾蛋。”

    掌櫃的被壓在最底下，罵了一句才從地下爬了起來，抬頭一看前麵哪還有李相默二人的影子。

    嘴裏又罵了一句，隻能悻悻的回去了。

    趙文斌也朝著前麵看了一眼，隻是也是一樣再也看不見那兩人的影子，搖了搖頭跟著王掌櫃朝著華府走去。

    “呼，呼，沒人了吧，累死我了。”

    吳佩兒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朝著身後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在追上來才鬆了一口氣。

    李相默累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剛才嚇得她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彎著腰緩了好半天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佩兒，我們這樣做不對。”

    “我知道，但是總比餓死強，再說你不是也吃了嗎？”

    麵對李相默的“教誨”，吳佩兒無所謂的回了一句，然後悠閑的邁著步子往城外走，吃飽了喝足了就該回去眯一覺，雖然東躲西藏但是這日子也不錯。

    “我，是，是我吃了，可是……我總覺心裏過不去，這跟強盜有什麽區別。”

    李相默這會也後悔死了，雖然現在說這些顯得有些矯情，但是剛才她真的太饞了，在孫府隻能算是不挨餓，但是吃飽是不可能的，所以剛才那雞腿一進到嘴裏，她就沒忍住。

    “沒區別，但是這世道就是強盜才能活下去，你以為那家店多幹淨啊，我都看見好幾次了，那掌櫃的沒少幹偷雞摸狗的事兒，我們這不過是替天行道，幫他贖點罪罷了。”

    吳佩兒整日都在街上閑逛，所以平日裏這些店鋪幹了啥，她都門清兒，借了個正義的由頭就把自己這事給褶了過去。

    李相默也沒法在繼續說下去，吳佩兒說的對她也吃了，還有什麽理由訓別人，歎了一口氣，還是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趙文斌和王掌櫃到了華家之後，給門口的小廝拿了幾文錢，那小廝就把兩人帶去見了管家，談了沒一會，王掌櫃就高高興興的帶著趙文斌離開了。

    “文斌啊，這次多虧了你啊，沒看出來平時你不愛說話，這關鍵時候還句句都說到點子上了，那劉管家聽完你的話，立馬就答應了下來，我們店裏這一年的糧食都不用愁賣了，謝謝你啊文斌。”

    王掌櫃看趙文斌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女婿一樣，越看越滿意，之前知道他能耐，可是沒想到這麽厲害，三句兩句就談成了這麽一大筆生意，自己真是積了德撿了個寶貝。

    “掌櫃的，你這太誇我了，就算沒有我，這事也不難辦，隻不過那個管家想要從中卡些油水罷了，誰來談都是一樣的。”

    趙文斌神情自然，並沒有多沾沾自喜，語氣平穩說了一句。

    “哎，這世道真是亂了套了，做生意越來越難幹了，一層一層的克扣，上麵的不管，下麵的也管不了，那些當兵的來一趟，啥都沒了，哎，亂了，這老百姓真是難啊。”

    王掌櫃歎了一口氣抬著步著離開了。

    趙文斌回頭又看了看華府的大門，也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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