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默遠遠的看著那個女人伸手想要搶下她男人手上的煙袋，卻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倒在了地上。

    女人倒地的那一刻，懷裏還緊緊的抱著孩子，孩子被嚇壞了，哭個不停。

    “臭娘們，滾回家去，別礙著老子享福。”

    說完看都沒看地上的人一眼，又閉上了眼睛，朝著小二擺了擺手，示意在給他添些大煙，還從兜裏掏出了幾文錢打賞給了那個小二。

    “哎，謝謝爺。”

    “那是我們娘兩活命的錢啊，你咋能給別人呢，這戰爭在起來，家裏連一滴存糧都沒有，你讓俺們娘兩可怎麽活啊？”

    婦人哭著想要去搶小二手裏的錢，小二一看那還能讓，伸手一推，直接將那婦人推到在了地上，孩子也被甩出去了老遠，摔在了地上，哇哇的哭個不停。

    “來人，這兒有人搗亂，快趕出去。”

    幾個人跑了過來，一邊拽著一個胳膊，連帶著孩子一起將兩人給扔了出去。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煙館，但是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一個來湊這個熱鬧的，都是自顧自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翻雲吐霧，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哎，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這裏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該進來的地方。”

    剛才門外的小二終於發現了李相默，趕忙上前拎著她的袖子也要將她扔出去。

    李相默嚇壞了，身子一躲，一下子撞到了端茶的小二，水灑了一地，茶杯的碎塊也撒的滿地都是，這樣的響動依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駐目，隻引來了掌櫃的。

    ”怎麽回事，找死啊？“

    掌櫃的走了過來，厲聲訓斥了一句那個小二。

    “掌櫃的，是這個丫頭來搗亂撞的我。”

    李相默抬起頭的那一刻，掌櫃的眼睛都直了，這丫頭這麽好看呢，不由得有了主意。

    “呦，小姑娘，是來這兒找人還是找工作的啊，我們這兒的工錢給的高，來，我們裏麵詳談，我和你好好說說。“

    還沒等李相默說什麽，上前就拉住了她的手要把她拖進後麵的屋裏。

    “你要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找工作，我找人，你放開我。”

    李相默死命的想要掙脫掉那掌櫃的肥手，身子邊往後退邊大喊道。

    吳佩兒正在給客人添大煙，聽到這聲喊叫特別的熟悉，一回頭就看見李相默被掌櫃的往後麵拉呢。

    “哎，哎，掌櫃的，嗬嗬，我朋友，我朋友。”

    吳佩兒一下子就竄了過來，一隻手按住了掌櫃的胳膊，一隻手將李相默拉到了身後。

    “呦，原來是熟人啊，我說的嗎，這麽好看的丫頭來找誰來了，弄半天是找你來了，行啊，那更好辦了，這樣，工錢我可以多給點，其他的事等我和這丫頭到後麵談完在說。”

    說完作勢還要去拉李相默，卻被吳佩兒身子一側給擋住了。

    “嗬嗬，掌櫃的，你別說笑了，人家在華府，是華家少爺跟前的紅人，簽了賣身契的，動不得啊，相默你是不是找我有事，走，咱們外麵說去。”

    吳佩兒說完朝著掌櫃的一笑，無視掌櫃的那副要吃人的麵孔，拉著李相默就逃出了煙館。

    “相默，你幹什麽？跑這裏來幹嘛？”

    甩開了李相默的手，吳佩兒一臉的不悅。

    李相默這會還心有餘悸，瞪著眼睛嚇壞了。

    “佩……佩兒，這裏就是你工作的地方，那些人抽的……抽的都是大煙，對不對，你怎麽能在這裏呢？”

    李相默記得趙文斌他爺就是抽大煙，把家底全敗壞光了，所以他們鄉下的那些大人一說到大煙，都是愁眉苦臉一聲歎息，說那是要人命的東西。

    “我怎麽就不能在這裏了，到底怎麽了？你來找我，幹什麽？”

    吳佩兒語氣帶著不耐煩，她正合計著一會回去怎麽和掌櫃的解釋這件事呢，要是弄不好自己可能就得卷鋪蓋滾蛋了。

    “佩兒，你跟我走，我們去華府，我和少爺說，讓她給你找個差事，肯定要比留在這裏強，你看看那裏烏煙瘴氣的，怎麽適合你一個小姑娘，我們現在就走。”

    “我不走。”

    吳佩兒甩開了李相默的手，向後退了幾步，黑著臉說道。

    “我為什麽要走，我在那吃的好喝的好，掌櫃的對我也好，我為什麽要離開，離開那我還能去哪，難道還去要飯啊？”

    “佩兒，你沒看見那裏都是什麽人嗎，你聽聽那些屋子裏傳來的那些，那些……哎呀，總之你跟我回去。”

    說完李相默再一次伸手想要拉住吳佩兒手，將她帶回去，但是還沒碰到，這次卻被吳佩兒無情的給甩開了。

    “李相默，我們不同，我從小就在街上混，什麽樣的人都見過，成天跟著地痞流氓打交道，我沒你那麽好運氣能進到華府那種地方，這裏很好，我幹的也不錯，而且這裏來錢快，那些客人出手也大方，隨隨便便的打賞也夠我吃上幾天的，你不要總來告訴我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的，我自己可以知道。”

    “佩兒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也是為了你好。”

    李相默眼中一閃而過的難過，但是很快就壓了下去，好聲好氣的和吳佩兒說到。

    “佩兒，你聽我說，你真的不能回去了，少爺和我說了，那個煙館就是個燒錢的窟窿，好人進去也都完了，你在在哪裏呆下去，我怕你也受了影響，還有那個阿生，他是不是也抽大煙，他有沒有告訴你，是不是在騙你，佩兒你跟我回去，我賺錢養活我們，反正我不能再讓你回到那個地方。”

    “嗬，你養著我，你賺的那點錢，能不能養活了自己現在都是一個問題呢，還來養我，李相默別總講那些大道理，這個世道哪有什麽好不好的，你的那些大道理那些堅持，根本填不飽肚子，我要是和你一樣早晚會被餓死。”

    吳佩兒露出了一抹譏諷，看著李相默的眼中盡是不屑。

    “佩兒我……”

    “李相默，我勸你還是別多管閑事了，不是隻有你的工作叫工作，我的就不叫，你不是說讓我靠著自己的努力去活著嗎，現在我照做了，你還不滿意，怎麽你覺得所有人都應該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才是對的，其他的就很不堪是嗎？”

    “佩兒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李相默紅著眼睛，急著想要解釋，但是還沒說出口，就被吳佩兒搶先堵住了她的話。

    “行了，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趕緊回去吧，我還要回去工作。”

    吳佩兒說完甩開了李相默的手，背過身去。

    “還有，別在管我，我們不過萍水相逢，我做什麽和你沒有關係，管好你自己，以後我不希望在聽見一句你說我的不是，或者阿生的不是，否則我們也不要在來往了。”

    吳佩兒是什麽時候離開了，李相默不知道，她就一直傻傻的站在原地，周圍經過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不知道這樣一個小姑娘究竟遇到什麽事了，這般難過。

    直到門口的哭聲才將她思緒拉了回來。

    還是剛才在煙管碰到的那個婦人，懷裏的孩子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摔壞了哭個不停，婦人也是一臉的眼淚，哭著求門口的小二讓她進去將自己的男人帶出來。

    天氣已經大冷，婦人和孩子身上還穿著單衣，孩子的小臉被凍得通紅，婦人也顧不上這些，似乎什麽也比不上裏麵的那個男人。

    李相默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很悲哀，在這個動蕩的年代裏，沒有什麽是非對錯而言，更也沒有什麽尊嚴可說，人們早已麻木了這哭哭啼啼的戲碼，心裏不會生出一分的憐憫，反而覺得這個女人有些胡攪蠻纏。

    門口的小二失了之前的耐性，最後一下一個用力，將想要闖進去的婦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快走吧，你就是在這兒呆上一年也沒有用的。”

    李相默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伸手將那婦人扶了起來，連帶著她懷中的孩子，李相默也小心翼翼的安撫了幾下。

    “你要幹嘛……”

    女人哭紅了眼睛，看著李相默一臉的警惕，不知道這突然冒出的丫頭是要幹什麽。

    “大嫂，我這裏有些錢你拿去，回去趕緊請個大夫給孩子看看，一直哭個不停，是不是摔壞了那裏，那樣的人就算了吧。”

    婦人看著李相默伸手遞過來的錢，愣住了，一時之間忘了該如何反應。

    直到李相默將錢塞到她的手裏，才反應過來。感激涕零一番，恨不得要給李相默做牛做馬來報答，直誇她是大善人，以後一定有福報，又問了她是哪家府邸的小姐，等到以後在將這些錢送還給她。

    李相默自嘲的一笑，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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