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大嫂至從朱氏來了之後第一次來李相默家裏，正巧今個兒朱氏沒有出門，聽說老楊大嫂是來給李相默介紹對象的，也裝了一把長輩的架子端坐在炕上聽著。

    “她大嫂子，你說說那孩子啥條件，要想娶俺們家相默，能拿得出多少聘禮來。”

    還沒等老楊大嫂開口，朱氏就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一下子弄得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好在老楊大嫂說了幾句活絡的話，才讓氣氛緩了過來。

    許是朱氏也覺得自己說話太過直接，也說了幾句軟話，話也一下子嘮開了，李相默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她和老楊大嫂他侄子的婚事以兩錠銀元外加兩袋大米和一袋白麵作為條件被朱氏直接定下來的時候，李相默也未發一言，而朱氏也沒問打算問她的意見。

    老楊大嫂笑著答應了下來，說是回去和家裏商量商量。

    隔了沒幾天，就帶著那個侄子鐵蛋上了門，真的拿來了兩袋大米和一袋白麵，但是錢沒拿，說是等著成親那天就給。

    李相默再一次被朱氏賣了出去，但是這一次她沒有跑。

    從知道趙文斌成了親之後，心就麻木了，她覺得跟誰過都是一個樣兒了，再加上周圍的人也再三勸著，最後李相默點頭答應了下來。

    鐵蛋看上去長得還算不錯，雖然沒有趙文斌看著精神，但是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小夥子，倒是他那個娘，看上去和朱氏差不多，精於算計。

    兩家見過麵後，鐵蛋他娘和鐵蛋就住進了老楊大嫂家裏，說是讓兩個孩子熟悉熟悉，他們在走，過陣子就把這事給辦了。

    李相默和鐵蛋兩個人也談不上什麽熟悉不熟悉，白天的時候，李相默要去賣燒餅，等到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就是隔三差五的鐵蛋和他娘來李相默家裏吃個飯。

    為此朱氏頗為不滿，覺得這兩人就是來騙吃騙喝來的，拿那點東西還想著吃他家喝他家的門兒都沒有。

    鐵蛋她娘一上門，朱氏就黑著一張臉，手裏的東西也是摔摔打打的，鐵蛋她娘也不是個老實的主兒，不但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覺得是朱氏這個後娘占了他們的地兒，要不是她在李相默這裏賴著不走，他們娘兩應該住進來的。

    兩個人之間的你來我往的，李相默壓根就沒感覺到，鐵蛋和他娘來吃飯，她依舊熱絡的招呼著。

    ……

    李相默還是每日準時出去賣燒餅，最近的生意根本沒法子做。

    街上當兵的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多了好幾倍，來往的人全部都要搜查一遍，李相默扛著擔子每出一次門就被搜個三四遍，從裏到外，燒餅都要掰開了來檢查。

    全部檢查完，能剩下三分之一完整的燒餅就不錯了。

    去看電影的人越來越少，就是偶爾有幾個來看電影的，也是散場後就匆匆離開了。

    茶館更不用說了，直接被查封了，好像是出了什麽事，李相默也不太懂也沒去打聽，忙著喂飽肚子，這些事她也沒時間關係。

    隻是後來聽說那些人去了中央公園，那裏有三個茶座，春明館、長美軒和斯柏馨。

    往日去春明館的大多都是老派人，聽聽小曲喝點茶水談談老事，嘮嘮前朝。

    斯柏馨的則是新派人士，嘮的大多也是一些新潮的事兒，而這三家其中生意最好的要屬長美軒，新舊結合，最受歡迎。

    這三個茶座因為是開放式的，所以政府沒有下令查封，僥幸存了下來，李相默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還是從朱氏口中知道的，至從朱氏來了北平之後，這北平城她都要轉了一個遍，哪裏好哪裏不好，她都門清。

    所以李相默偶然說到茶館查封生意不好的時候，朱氏直接說了這個地兒。

    李相默到了中央公園之後，發現果然和朱氏說的一樣，特別的熱鬧，座無虛席，細細的找了一圈還能看見之前買過她燒餅的客人。

    大概北平城的那些人都聚到了這裏喝茶打發時間了。

    正值八月，大夥都穿的涼爽，女人大多都是朱氏那個年紀或者更長一些的，頭發在腦後低著盤了起來，穿著斜頸旗袍，男人則穿著一套輕薄的長衫，三三兩兩坐在柏樹下吃茶。

    臉上並不見往日的笑容，許是看見最近北平城的局勢又緊張了，心裏都有些擔心起來。

    “賣燒餅，好吃不貴的燒餅。”

    李相默一到了這裏，就開始叫賣了起來，可是剛喊了幾聲就被一個男人給製止了。

    “去去，這裏不讓擺攤。”

    李相默沒想到這裏竟然不讓賣東西，朝著周邊一看，發現並不是沒有擺攤的，也有幾個和她一樣抬著扁擔叫賣的。

    “大叔，他們不是也在擺攤嗎？”

    “他們都交了錢，你要交錢也能在這兒賣。”

    那男人不屑的打量幾眼李相默，就將頭扭到了一邊。

    “交錢？”

    李相默沒想過自己賣東西還得交錢，一下子愣住了。

    “去，去，瞧你一個賣燒餅的，也賺不到什麽錢，交完錢我看你也不剩什麽了，別在這兒搗亂了，趕緊回去。”

    那大叔見李相默還要說什麽，一臉的不耐煩的朝著李相默擺了擺手，讓她趕緊離開，然後轉過身朝著裏麵走。

    李相默不舍的望了望公園裏的人，這一大幫要是都來買她的燒餅，她得賺多少錢，可是有了之前在前門大街的教訓，也不敢明知道不讓賣還頂風上。

    隻能一步三回頭的看，隻是剛走幾步，就停了下來，眼神在不遠處的一個涼椅前停了下來。

    阿生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身旁一個打扮妖嬈的女人，那女人的年歲看上去要比他們大上許多，穿著講究，脖子上還戴著最流行的珍珠項鏈，應該是有錢人家的。

    而兩人的手在桌子下麵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阿生的另一隻手還不規矩的在那女人的大腿上來回撫摸，那女人不但沒有生氣，還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一幕刺痛了李相默的眼，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阿生，你在幹什麽？”

    阿生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的窘迫，反而一臉的淡定看著來人，臉上掛著還沒來及收回的笑容。

    “你怎麽在這兒？”

    語氣帶著輕飄，抬頭看了一眼李相默，還不忘朝著那女人笑了笑。

    “你，你這樣對得起佩兒嗎？”

    李相默急了，將扁擔扔到了地上，然後走上前一步，一臉窘迫的看著坐著的二人。

    “阿生，她是誰啊？”

    女人皺了皺眉頭，眼神迷離，身子朝著阿生那邊靠了靠，一隻手就攀上了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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