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和她娘到老楊大嫂家已經半個來月了，老楊大嫂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這兩張嘴也夠她嗆，她男人就靠著做點零工來養活他們一家子，家裏還有個孩子，吃的也不能緊著。

    鐵蛋從住進她家以後就徹底不上工了，他和他娘就靠著吃老楊大嫂的，和管李相默要點錢來活著。

    老楊大嫂不好說什麽，畢竟都是親戚，可是就這麽養活著兩人心裏也不得勁，家裏的錢快要見了底，夥食也越來越不好，孩子整天纏著他說吃不飽，她看著著急，也說不出趕這兩人的話。

    後來還是她男人實在挺不住了，說了一句，鐵蛋她娘裝作沒聽見，也沒搭話茬。

    她有她的打算，家裏已經拖人給鐵蛋說了一門親事，聽說女方的條件不錯，比那李相默不知道強多少倍，等到那邊媒人有信了，這一家子就是求著她留下來，她也不會留的。

    想著到這兒出門去打了一個電報，想要問問那邊的情況。

    回來的時候遛彎到了天安門前，就見擠滿了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湊過去看上幾眼，除了黑壓壓的一片人腦袋，什麽也不看不見，打聽才知道好像來了什麽大人物。

    她可不關心這個，她隻惦記鐵蛋的親事快些定下來，自己也能揚眉吐氣一把。

    1924年12月31日，孫中山抵達北京，在天安門前受到十萬群眾和學生的歡迎。

    當然這些群眾和學生裏並不包括李相默，此刻她正在街上四處叫賣，生意不好，賺來的錢除了供一家子吃飯的，還要搭鐵蛋娘倆，吳佩兒走了不來要錢了，這次又換成了鐵蛋和她娘。

    李相默的生活舉步維艱，晚上的時候還要給人洗衣裳，勉強能夠度日。

    日子這麽一天天的過，轉眼就到了春節，1925年到了。

    李相默出來後，第一次一家人團聚，攢下來的錢買了點肥肉和白麵，準備回家包餃子，剛走到門口，就撞見鐵蛋和她娘兩人高高興興的出門，身上還背著包袱。

    “嬸子，鐵蛋哥，你們這是幹啥去？”

    兩人看了一眼李相默，誰也沒搭茬，繞過她就走了。

    李相默覺得奇怪，這往日鐵蛋她娘看見自己甭提多熱情了，今兒個這是怎麽了，也沒在意，拎著東西進了屋。

    朱氏剛打完牌回來，見李相默拎著肉和麵，照例又罵了一句她敗家，李相默也沒搭話，這大過年的難得一家人高興，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去包餃子。

    李福來沒回來，朱氏就催著李相默去找，包好了餃子，李相默又去了賭場，可是找了一圈也沒見著，於是就想著是不是先回去，就趕忙往家走。

    可是剛出了賭場沒多遠，就被人堵住了去路，許久沒見的阿生再一次出現在了李相默的麵前。

    “李相默真是好久不見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在哪都能遇到啊。”

    “阿，阿生……”

    李相默看見他就想起了那天被他差點打死的情景，心裏有些害怕，轉身就想跑，但是突然反應過來，在這兒見到阿生，那麽吳佩兒呢，難道他們不是一起走的嗎，想著要問清楚吳佩兒的消息，強忍著心裏的恐懼，對上了他的目光。

    “佩兒呢，佩兒去哪了？你們沒在一起？”

    “吳佩兒？嗬，我哪知道，那個死丫頭一身不吭人就不見了，我還找她呢，你和吳佩兒關係那麽好，是不是把她藏起來，她可是還欠我錢呢，現在她跑了，這帳是不是得你替她還了？”

    阿生一臉的奸笑，一步步逼近了李相默。

    李相默想要呼救，可是今兒個是大年三十，街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哪有人能管這檔子閑事。

    眼中布滿了恐懼，身子一點點朝後退，直到抵到了牆角再無退路，才停了下來。

    “你，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你不清楚嗎，我隻要錢的，怎麽許久沒管你要錢，忘了？”

    阿生一隻手抵在李相默的身後，另一隻手則是掐住李相默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李相默覺得下巴都快被他捏斷了，死勁的掙紮著。

    “你放開我，放開我，在不放開我，我就喊人了。”

    “好啊，喊吧，我喜歡聽你喊，隨便喊，大點聲。”

    阿生露出了一個怪笑，下一秒身子就欺了上來，一雙手緊緊的抱住了李相默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李相默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來，不好的預感浮了上來，四肢不安分的踢打著上方的人，但是卻無濟於事。

    “阿生，你放開我，放開我，求你了，放開我，佩兒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阿生那讓人作嘔的氣味讓李相默難受極了，可是無論她怎麽反抗就是推不開他。

    “嗬，吳佩兒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男人身子底下快活呢，能管你，李相默，打第一眼我就喜歡你，比起吳佩兒你可比她強太多了，長得好看，還是個雛兒，還能賺錢，嘖嘖嘖，這麽一說還都是好的，這麽好的人我咋能不喜歡呢，隻要你跟了我，我保準會對你好，你瞧瞧吳佩兒對我死心塌地的樣，就知道我多疼女人了。”

    阿生說完頭就湊到了李相默的麵前。

    李相默急了一口就咬住了他的鼻子，無論阿生怎麽打她，就是沒有鬆口，鮮血順著她的口中流了下來，倆人身上的衣裳都被這血色浸成了紅色。

    李相默感覺阿生的鼻子可能被自己咬下來了，才鬆了口。

    “媽個巴子，你這個臭婊子。”

    阿生氣瘋了，也疼瘋了，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拿起角落的一個木棒朝著李相默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就在那木棒馬上要落到李相默腦袋上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一隻手來緊緊的握住了那跟木棒。

    李相默捂著腦袋，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而是對麵的阿生發出了一聲慘叫。

    李相默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一個男人背對著自己，拿著棍子正在一下一下的朝著阿生的身上招呼著，阿生捂著鼻子，顧得上這個就顧不上那個。

    他想起來，可是剛站起來就被男人一腳踢倒，他打不過這個男人，隻能抱著腦袋認命的讓他打。

    直到感覺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那男人才收了手。

    “滾，再有下一次讓我看見你欺負她，我就弄死你。”那語氣盡是警告。

    阿生被打得連站起來都費力，嚇得抱著腦袋直點頭，見男人沒在打他，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奮力的起身撒腿就跑了。

    李相默站在原地就那麽傻傻的看著那抹背影，在那男人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李相默就覺得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眼中隻有眼前的這個身影，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自己幻想著這一幕，眼淚奪眶而出，心裏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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