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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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小空間裏簡清書率先打破這份平靜:“我知道二哥為難,也知道二哥對待作品的嚴謹和認真,可是我實在不知道除了二哥誰還能幫我。”簡清書眉眼一皺,那清冷的眉眼間一股淡淡的哀愁。

    “嗯?”

    “二哥也知道,我的表演這些年越來越形式化,觀眾能看得出來,可是如今我在圈子裏的位置,哪怕演的不好,也沒有人敢說什麽,可二哥和他們不一樣。”

    “你是想讓我幫你突破瓶頸?”

    “二哥果然聰明!”

    “你既然能發現自己有問題,怎麽就不能改正問題?”簡如邇不解。

    “那些把你捧的高高在上的人怎麽可能告訴你,你很不好呢?”簡清書歎息一聲:“二哥,你總那麽單純。”

    簡二哥:……

    “我這部戲有大量裸戲。”沉思了一會兒簡如邇說道。

    這下,換簡清書怔忡住了。

    “你也不問問我要拍個什麽樣的片子,就來毛遂自薦,讓我一定心理防備都沒有。”

    “二哥,你真說笑。”簡二哥神神秘秘的,圈子裏的人都隻知道他要拍一部大作,至於大作是什麽題材什麽類型卻沒有半點透露,她正是明白,簡如邇有百分之八十不會拒絕才會毛遂自薦,這些年她在圈裏地位的確是準一線,可娛樂圈這個地方多少好看優秀的女孩子前赴後繼的湧上來,她還差一個重量級的獎項傍身,她想成為這個時代娛樂圈的傳奇,簡清書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考慮一下吧。”

    簡清書走後,巴掌大雜亂不堪的工作室又隻剩下了簡二哥一個人,抓耳撈腮的簡二哥崩潰的撓著頭,那頭雞窩更加不能看了。

    他看著桌麵上最後一次定完稿的劇本簡直想哭。

    簡清書如果真的演了他導的片子裏的裸戲,他爸他大哥他全家估計都想殺了他啊!

    簡二哥欲哭無淚的感歎道:這可是我想拿獎作品啊!!!五月初,晚夜裏已經開始有了熱風,熏人的很,簡如珠開著窗戶通過吹進來的風,呼吸著夜色裏的新鮮空氣,她熱了一杯熱牛奶,半倚在床頭,身上蓋著一層薄毯,冷硬風格的臥室,床對麵是一麵白牆,不一會兒就響起了一陣輕緩又悲傷的音樂。

    黑暗的空間裏,發散出幽幽的光芒,雜著月光,說不出的靜謐。

    電影開始了。

    一鏡到底的長鏡頭從石橋洞下成群結隊的乞兒到街道兩邊的小販一聲高呼一聲地賣力吆喝,再到茶館裏的人聲鼎沸,好一幅千姿百態。

    那些小人物的模樣有血有肉的展現在了簡如珠眼前。

    男主在影片的四分鍾出場,他偷竊了賣包子小販的幾個白麵饅頭,被小販追了好幾條街。

    那個年代糧食能要人的命,也能讓人拚命。

    體力不支的男主被小販追趕上一棍子從後背打到在地,撲倒在地,懷裏還死死揣著那幾個饅頭不鬆手。

    小販氣急敗壞一腳一腳踹上這個瘦弱的小乞丐的胸膛,一邊打一邊惡毒的咒罵。

    小乞丐始終一聲不吭,唯有那倔強又仇恨的眼神暴露了情緒。

    那是一雙能震撼人心的眼睛,他強而又力,極有穿透力。

    後來,小乞丐小心翼翼抱著那幾個碎成幾跎的饅頭一瘸一拐的走到橋洞底下,將手裏冰冷冷的碎饅頭分給其他的孩子們,那些孩子們眼睛裏的渴望,吞咽的口水以及在看見小乞丐時眼睛裏散發的希望。

    真令人揪心。

    冬天的黑夜,小乞丐抱著懷裏那一點點舍不得吃的碎饅頭渣,步履瞞珊的穿過石橋,直至他聽見一陣輕緩的二胡聲,悠遠流長的緩緩淌進他的心底。

    他越過那個瞎子的時候,悄悄撇去一眼,那破碗裏竟然還有一兩個銅幣,他臉上的掙紮,痛苦和下定決心的模樣演繹的恰到好處,他惦著腳輕輕靠近,一隻手又死死擰緊自己的衣角,他心一橫,抓過銅幣撒腿就跑。

    可是在奔跑中他不斷流下滾燙的淚水。

    二胡聲在他的奔跑裏越來越激昂。

    最後,小乞丐重新站在了瞎子麵前。

    “你不回家嗎?”

    “你餓嗎?”

    “你的曲子真好聽啊。”

    小乞丐蹲在瞎子旁邊,掏出懷裏的碎饅頭,拔一些放在了瞎子手裏。

    原來,瞎子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瞎子的碗裏還靜靜地躺這那兩枚銅錢。

    這是男主們的相遇,也是兩人羈絆的緣起。

    後來,瞎子教男主讀書認字,教會了男主這亂世浮生,也教會了他家國大義。

    無數個白日,他們在街頭賣藝彈奏二胡,無數個黑夜,瞎子在一盞油燈下陪伴小乞丐讀書,小乞丐念錯了,瞎子手裏的戒尺便敲一下桌子。

    亂世裏,他們相依為命。

    小乞丐不再髒兮兮不再去偷竊。

    小乞丐有了名字,叫“桐枝。”是瞎子起的。

    隻是安逸裏伴隨著一次次的驚險,桐枝不是沒有察覺,瞎子不願意讓他知道,他隻能偷偷的給瞎子幫忙,一次次的冒險一次次與死亡的擦肩而過,可命運不會次次眷顧他們。

    終於,漢奸和日本軍還是抓到了瞎子,在他們到來的前一刻,瞎子將手裏最重要的一封情報交給桐枝:“別回頭,往前跑,去西大街勝狀藥房,把它交給掌櫃的!”

    原來,瞎子即不瞎也不是啞巴。

    在那個時代,瞎子的名字叫紅軍。

    他顧不上桐枝不可置信的雙眼,也來不及囑咐他更多,甚至是一個擁抱,一句解釋都來不及說。

    在寒冷的黑夜裏他拚命把這個孩子往外推。

    後來,桐枝的信送到了,日軍的一場戰役被破解了,瞎子也死了,他被吊在城牆上日日夜夜的晃蕩著,他是被活生生吊死,凍死的。

    春天到了,紅軍打來了,日軍狼狽的逃離開了這座小縣城,瞎子的屍體還在城牆上,直到有一天,那具屍體終於不見了。

    高高的山坡上,綠油油的棒子田裏,那個依舊瘦弱的身軀伏著一具快看不出人形的屍體,他沉默的,堅毅的前進著。

    許多年後,兩個穿著灰軍服的紅軍捧著一個骨灰壇找到了那個山坡。

    伴隨著悲傷的二胡獨奏,影片也結束了。

    簡如珠很多年沒流過眼淚了,她一向理智的可怕,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全程,無數個場麵,她控製不住的淚水,悄然流下。

    那哀傷從心底傳至四肢令人悲痛不已。

    顧南予,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十六歲的你究竟經曆了什麽,竟能讓你將“悲”演繹的如此淋漓盡致。

    白麵牆壁上是新一輪的播放,簡如珠拿起手機搜索起這個人,竟意外的看到一則混剪短視頻,日期一直到今年。

    原來,這個人沒有消失,他一直都還在娛樂圈裏,隻不過在大大小小許多部劇裏打醬油。

    十七歲,華語曆史上年紀最小的影帝,為什麽會淪落到這副境地?簡如珠百思不得其解。

    顧南予的長相完全不符合當下娛樂圈的審美,甚至將他往一眾男明星堆裏一放,顧南予是那麽平凡無奇,讓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可就是那雙眼睛,讓他一身正氣,當他注視你時,又仿佛所有溫柔都傾注於你。

    簡如珠沒有找到顧南予太多照片,唯一幾張還是十七歲的顧南予在頒獎典禮上的照片,很模糊,剩下的也是幾張是在《今冬》的劇照。

    意外的還有一張軍裝照,明明當時才十六歲的顧南予穿上那一身紅軍裝,卻沒有半點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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