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要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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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看著他慢慢的靠近,看著他合上眼睛,看著這張自己十分喜歡的臉,臉霎時通紅,利落的就從他胳膊下鑽出去了。
    蘇鏡洵停在原地,半晌,才收拾好心情,淺笑問她:“很討厭我靠近嗎?”
    “自然不是的。”酒兒也說不上來,她想起之前跟薑期景,明明他靠近的猝不及防,可那時候她會心跳加速,小景說,那是男女之情。
    “那是為什麽?”蘇鏡洵不解,甚至他沒想過從小就喜歡粘著他的酒兒會拒絕他。
    酒兒眉心擰起,她也想不到為什麽,就是覺得,自己不該這樣。
    她抬頭看著蘇鏡洵難過的樣子,心中不忍,卻笑道:“小洵,你不是說過男女授受不清嗎?”
    “可是……”
    “我擔心你又搬離宮去,再不見我了。”酒兒想起曾經,這件事她可一直記著。
    蘇鏡洵看著她如此,終究是心軟的歎了口氣,才笑道:“罷了,時辰不早,我送你回宮,我們走走,說說話好嗎?”
    酒兒看他不逼著自己了,才悄悄鬆了口氣,笑著點點頭,跟他一道慢慢在這皇宮裏走著了。
    她走路也不安分,喜歡蹦蹦跳跳時不時還要踢踢路上翻起來的小石頭或者摘一朵花拿在手裏玩,但跟蘇鏡洵在一起時,她格外的規矩,她知道小洵喜歡她像個大家閨秀一樣,知禮懂節。
    “酒兒?”蘇鏡洵看著身邊紅著臉乖乖走著的小人兒,淺笑喚她。
    “嗯?”酒兒抬頭看他,便見他深深看著她笑道:“就這樣跟我過一輩子,好嗎?”
    “好啊……”
    酒兒話還沒說完,他就補充道:“跟我在一起,過一輩子,不是像跟了了和太子一樣,而是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你的丈夫。”
    酒兒忽然明白他曾說過的話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說的男女之情,對嗎?”
    “嗯,還有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蘇鏡洵停下腳步,深深看著她道。
    酒兒心口微微一動,停下腳步喃喃念著這句話,下一秒便覺腰上一緊,而唇上也傳來柔軟的觸感,帶著蘇鏡洵身上的香氣,還有他的小心翼翼和顫抖。
    夜幕垂下,酒兒如今獨自居住的宮殿前,還有幽幽兩盞燈籠亮著,燈影下站著一個慵懶倚靠在牆邊的男人,男人抬手淡淡望著天上的明月,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想,直到宮牆轉角,那個小小的身影獨自回來。
    他緩緩站起身子,淺笑看她:“小丫頭,要不要出宮玩?”
    “小景?”酒兒停下腳步,她看著光影中的男人,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兒衝自己笑,便讓她覺得心內歡喜,有一種想要撲到他懷裏的衝動。
    “怎麽,三心二意到不肯跟我出宮了?也罷,城南的胭脂鵝脯,城西的鳳凰胎,城北的藕粉桂花糖糕,我自己一個人去吃就好了。”薑期景笑著說完,便提步要走。
    酒兒一跺腳:“你一個人怎麽吃得下!”
    薑期景彎起眼睛:“那你要與我一道去?”
    “那是自然,等我再去給你拿兩壇酒來!”酒兒說完,頓了頓,輕聲道:“表舅家聽說藏了兩壇子美酒,要不要去嚐嚐?”
    薑期景當然同意,很快,兩人便相攜出宮了,輕易就躍了出去,也無人阻攔。
    蘇思夢這會兒還在宮門口等蘇鏡洵出來,等了好半晌,才終於見他出來了,隻是周身的清冷似乎更加強烈了。
    她提前兩步迎上去,輕聲問他:“哥哥,公主她……”
    “回去告訴父親,我要求娶公主。”蘇鏡洵沒有告訴蘇思夢之前發生了什麽,因為他想他就是說了,她也不會相信的,畢竟看起來單純又喜歡粘著自己的酒兒,怎麽可能會早已知道男女之情,並且有可能芳心已許呢?
    他不確定酒兒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但酒兒這樣的傻姑娘,別的男人也許花言巧語就能把她給騙回去,與其看著她被騙,倒不如先把她娶回來,至於情愛之事,她以後就會明白的,她不會後悔的。
    蘇鏡洵直到上了馬車,整個人都沉浸在之前他鼓起勇氣去吻酒兒,卻兩次被她躲開的事情裏。
    他聽著馬車開在路上,車輪發出的聲響,終究是閉上眸子,不敢再想。
    而這會兒的酒兒,已經跟薑期景到了徐程青的府上。
    徐程青今晚還在跟寶珠做夫妻間要做的事,絲毫不知道自家的酒窖進了‘客人’。
    “小聲些,表舅十分寶貝這些酒,咱們隻能喝一點點。”酒兒小心的貼著酒櫃子慢慢往裏走。
    “好。”薑期景笑著應下,隨著她小心的進入這酒窖,聞著這裏濃濃的酒香,看著酒兒道:“這裏酒味太濃,你小心些,別醉了。”
    “知道知道,我的酒量很好的。”酒兒一個瀟灑轉身藏到另一處的酒鬼後麵,一雙大眼睛警惕的聽著周圍的動靜,確定真的沒人發現後,這才領著薑期景到了一個大木箱子前,這大木箱子用的是上等的檀木,可見重視。
    她打開這箱子來,就看到兩大壇的酒小心翼翼的被放在裏麵,四周都包裹著軟布和幹草。
    “就是這個!”酒兒深深聞了口,酒香醇厚,她朝身後招招手,就立即打開了其中一壇,瞬間,那濃鬱的香氣冒出來,酒兒的小心髒都激動的要跳出來:“好酒啊!”
    薑期景看著這個小饞貓,人家小姑娘也就喜歡些茶啊湯的,她唯獨喜歡酒,看來以後他們生的孩子可不能叫這樣的名字了,說不定叫茶茶挺好的。
    他瞧見她臉色微紅的樣子,眉梢微挑:“酒兒,你的酒量……”
    “放心,千杯不醉。”酒兒笑眯眯道。
    “是嗎?這裏可是混雜著各種各樣的酒。”薑期景好心提醒道。
    酒兒小嘴一撅,哼了一聲,抱著酒壇自己個就去角落找了兩個碗來,給自己倒了一碗,又給薑期景倒了一碗,才將酒壇封存好放回去了。
    “你不喝我就自己喝了。”酒兒說完,一碗酒咕咚咕咚下肚。
    薑期景眉心微微一跳,他怎麽覺得,今天酒兒這丫頭要出事。
    正想著,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的那碗酒已經被她咕咚咕咚灌下去了。
    “好酒!”她嘻嘻一笑,仿佛是開了胃,轉頭包裹櫃子上一壇幾十年的陳釀,拔開瓶塞對著酒壇就開始喝起來。
    一壇沒喝完,又去嚐另一壇了,好不快活。
    她喝得高興極了:“好久沒這麽痛快了,小景,快來,都是好酒!”
    她聲音不小,外麵的守衛終於聽到了動靜,立即朝裏麵嗬斥道:“誰在裏麵!”
    這氣勢洶洶的一聲嗬斥,薑期景本以為酒兒肯定會收斂,誰知她竟然委屈起來了,眼底含淚楚楚可憐的看他:“小景,他凶我嗚嗚嗚……”
    薑期景沒想到她竟會這樣,想笑又忍住了,道:“再不走你表舅就要來了。”
    “表舅……表舅!”酒兒立即清醒了些,拉著薑期景就要跑,隨手還甩了手裏的酒壇,劈啪一聲,立即驚動了外麵的侍衛。
    薑期景看著喝得暈暈乎乎的小姑娘,幽幽一歎,抱著她就飛速往出口而去,那些侍衛哪裏是他的對手。
    他很快就抱著酒兒出來了,直接越過屋頂,不過片刻,就將追出來的人給甩開了。
    “沒事了。”他輕輕一笑,就看到雙手圈著自己脖子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哪裏有喝醉的模樣?
    “酒兒……”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男,女子好逑。”她嘻嘻一笑,還不等薑期景反應過來,她便又哭起來。
    薑期景看著這奇怪的醉酒之態,哭笑不得道:“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想要如廁……”酒兒似乎有很傷心的事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薑期景聞言,耳根也是微微一紅,連忙就帶著她回了自己家,最要緊的是她喝醉了,還不允許自己離她太遠。
    侍女們服侍著她方便完,她才被扶著搖搖晃晃出來了,小臉都紅透了,可見是今兒亂喝酒真的喝醉了,就連薑期景都分別不出她之前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的樣子,究竟是不是真的。
    “先打熱水來,服侍小姐沐浴。”他沒有說出酒兒的身份,而且伺候的侍女都是他的心腹,他倒也放心。
    “是。”侍女們應下,酒兒卻是趔趄往前幾步,抱住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笑眯眯道:“小景。”
    “嗯?”
    “我想問你個問題……”她滿臉的疑惑認真道。
    “說罷。”
    酒兒嘻嘻一笑,才道:“為什麽你有小尾巴,我沒有?”
    薑期景:“……”
    很快熱水打過來,侍女們立即就帶酒兒進去沐浴了,不過酒兒今兒真是醉得厲害了,被帶走的時候哭喊不停:“小景,我要小景嗚嗚嗚嗚,小景你欺負我……”
    薑期景頭大的很,這小丫頭今兒是受刺激了不成?而且自己如今年紀也不小了,男女之事早已知道,況且方才她貼在自己身上時已經讓他起反應了。
    他努力的克製著自己體內的不穩定邪氣,閉著眼睛不聽不問,就想等她清醒些再說,忽然就聽到裏麵一聲尖叫,而後才是人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他嚇了一跳,立即就跑了進去,才進去,就看到酒兒乖乖坐在浴池裏,摔在地上的也不是人,而是一側的侍女,她一臉無辜的看著突然闖進來的薑期景,奇怪道:“小景,你怎麽來了?”
    “這是……”
    “是奴婢方才腳滑摔了,還請王爺恕罪。”侍女忙起身行禮,但這一跤明顯摔得不輕,臉都白了。
    薑期景聞言,隻打發她下去了,這才看著乖乖泡在水裏等人伺候的酒兒,又不想驚動其他人,又將屋子裏另一個人給打發走了,這才道:“酒兒乖,等沐浴完,我帶你去城中玩。”
    酒兒微微歪著頭看他:“小景。”
    “嗯?”
    “男女有別。”她提醒道。
    薑期景:“……”不是你嚷嚷著還要叫我來伺候的嗎?
    他看她這傻乎乎的樣子,都怕一會兒她自己把自己給淹死在這水裏,隻得道:“男女有別,但我們兩不一樣。”說完,拿過一側自己寬大的浴袍來道:“自己能起身嗎?”
    “能。”酒兒乖乖點頭,卻是不解的看他:“可我們有什麽不一樣呢?”
    “等你嫁給我,我們就要赤誠相對。”薑期景桃花眼微微眯起。
    酒兒不知道他的赤誠相對跟自己的赤誠相對是不是有區別,但現在她很興奮,心裏一百個想出去玩,想抱著他,想親親他……
    她羞澀一笑,薑期景看著她這樣子,是不敢再看,隻張開浴袍擋住自己的眼睛,才道:“起身來,我帶你出去。”
    “好。”
    酒兒應下,接著就是水聲嘩嘩,薑期景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裹在了浴袍裏,白白的手臂還伸了出來將他給抱住了,小臉還在他脖頸蹭了蹭,笑道:“小景,我覺得,我想嫁給你。”
    薑期景好笑起來:“你知道嫁給我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跟你恩恩愛愛一輩子,跟你生孩子,跟你相扶到老。”她抬起眼睛看他,眼神裏隻有清明:“小景,十年前的事我都記得,你說過的,要娶我。”
    薑期景看著她好似清醒了過來,臉色微微一紅,卻因為她一用力,他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而她也壓在了自己身上。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也在加速,他輕輕喚她:“酒兒……”
    沒回應。
    他動了動,繼續喚她,可還是沒回應。
    他微微起身看去,才見她居然已經睡熟了。
    他長長呼了口氣,罷了,方才那些話她約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過若是真的,是不是說明這小丫頭心上已經有自己了?
    他嘴角微微揚起,終是不再多說。
    第二天天色大亮時,酒兒才從夢裏醒來,但頭疼欲裂。
    “公主,您醒了!”小梨快步過來,放下手裏的醒酒藥,忙將她扶起。
    酒兒皺皺眉,想了想昨天的事,臉驀地就紅了,忙低頭去看自己的衣裳,還好,已經換上了衣裳……
    等等,那是誰給她換的衣裳!
    她忙拉住小梨道:“昨兒我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昨天奴婢睡得很沉,一早醒來,您就好好躺在床上了。”小梨說完,還低聲道:“公主,您昨兒做什麽去了?跟誰喝酒去了?”
    酒兒努力的想了想昨晚的事,好像她還說了些話……可說了些什麽呢,她怎麽不記得了?
    她頭有些疼,瞧見一側的解酒藥,先灌下一碗,才坐起了身來,可想了想,又覺得不會發生什麽,畢竟她也見過小景光光的樣子,也沒發生什麽。
    這樣一想,她又稍微輕鬆了些,準備起身來,就發現枕頭底下還壓著張紙條。
    她抽出來一瞧,便見上麵寫道‘昨夜無事’。
    無事,就是什麽事也沒有了?
    酒兒心上的石頭也落下來,還好還好。
    她嘻嘻笑笑,便起來去洗漱梳妝了。
    等梳妝好,就見小玲快步走了來,瞧見她先是行了禮,才笑道:“公主,娘娘讓您過去呢。”
    “怎麽了?”酒兒想起昨晚還喝了表舅家的好幾壇酒,聞言,還以為是母後發現了這件事呢。
    小玲忙笑道:“是定北侯和定北侯夫人一起來宮裏了,聽意思,是想求娶公主您呢。皇後娘娘想聽聽您的意思,若是您答應,她可就要答應了。”
    酒兒一聽,立即站起了身來。
    小玲還以為她是高興呢,忙道:“公主自小就喜歡跟蘇公子一起玩,如今終於得嫁,您一定會答應吧。”她可是喜歡蘇公子的,自小就是滿腹才華,人雖然看著冷,心裏卻是熱的。
    酒兒聞言,也是有些愣,她自己也分不清那些感情。她是喜歡小洵,可也同樣喜歡小夢,喜歡定庵,喜歡了了……
    說起來,有不同嗎?好似有,又好似沒有。
    她沒有跟小玲一般高興起來,隻沉默想著,直到到了林錦嫿的宮裏。
    到時,林錦嫿正坐在上首的位置,笑著跟底下的定北侯和侯夫人說話,蘇思夢和蘇鏡洵也在,蘇鏡洵還是那麽好看,身上帶著些許的清冷氣質,今兒他換了身墨色的衣裳,看起來更加成熟穩重,也更加的俊美。
    酒兒看著他朝自己笑時,想起昨晚他忽然的靠近,臉微微有些熱,上前行了禮。
    林錦嫿見她來,隻笑道:“酒兒,母後喚你來,你可知道所為何事?”
    “兒臣知道。”酒兒應下,但不知道為何,她在明白了嫁娶之後,知道自己要跟喜歡的小洵共度一輩子,卻沒有格外興奮的感覺,甚至……還不如昨晚去偷酒喝的高興。
    “那你……”林錦嫿才要問,蘇鏡洵卻開了口:“公主微臣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你長大,如今來的唐突,還請公主不要怪罪微臣情之所至。”
    酒兒側過身看著他,看著他眼底滿滿的期待和希冀,她脫口欲出的話也滯住了。
    蘇鏡洵看她看向自己時,眼底的迷茫,已經猜到她方才要說什麽了。可是他不能……也不忍就這樣放棄,他相信,隻要她留在自己身邊,自己會慢慢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也相信,她對自己,必然不是全無情的。
    他淺淺一笑,笑著拿出一塊玉佩來,道:“十年前,微臣送給過公主一塊跟這個一模一樣的玉佩,也答應過公主,一輩子不離開公主。”
    酒兒看著那玉佩,想起曾被自己小心翼翼收起來的另一塊,心裏一絲異樣的感情浮上來,讓她自己也糊塗了。
    而且,她看著這樣的小洵,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
    林錦嫿隻默默看著,她這些年來,把女兒保護的太好了,什麽選擇都暗中替她做了,唯獨終生大事,她不能再插手,畢竟蘇鏡洵一樣是個很好的男人,穩重有擔當,而且自小跟酒兒青梅竹馬,對她所有的調皮任性都能包容,還很愛她。
    林錦嫿淺淺一笑:“看來酒兒你一時做不出決定,不若過幾日再給定北侯回複可好?”
    定北侯自然不能不答應,連忙起身應是。
    蘇鏡洵也站起身來,溫柔看著酒兒道:“你不是曾喜歡定北侯府的那個秋千嗎?我已經命人重新修繕好了,你隨時可以過來。”
    “嗯。”酒兒點點頭,想起曾經一起玩的快樂時光,淺淺笑起來:“謝謝你小洵。”
    蘇鏡洵嘴角微微揚起,林錦嫿也沒再多說,隻讓他們都退下了。
    走時,蘇鏡洵略有些遲疑,看著依舊是平靜的酒兒,終是離去,隻是心上卻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他走後,林錦嫿才跟看起來愣了一般的酒兒笑道:“酒兒不想嫁?”
    “兒臣隻是不明白。”酒兒看向林錦嫿,覺得溫暖極了,笑著走到她身邊坐下,倚在她身邊,才笑著問她:“母後,到底什麽是男女之情呢?”
    “酒兒不明白?”
    “不明白。”酒兒搖頭。
    林錦嫿便問她:“你喜歡小洵,跟喜歡小景,是一樣的喜歡嗎?”
    這一問,酒兒就眨了眨眼,抬頭看她:“好像不一樣。”她沒多少猶豫,因為這個問題,她昨天就想過,她對小洵,更像是對親人,對哥哥一般的喜歡,而小景不同,他是很好的夥伴,每次見到他,她的心跳都會加速。
    林錦嫿淺淺笑著攬著她,才道:“母後跟父皇是因為相愛才在一起的,所以你看,母後愛父皇,希望占有他,讓他隻跟我一個女子好,可相對於他隻對我好,我情願犧牲這些,隻要他好。”
    酒兒似懂非懂:“喜歡,就是願意犧牲?”
    “並非如此,犧牲隻是狹隘的一麵,詩中寫直教人生死相許,詩中寫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都隻是片麵的理解。喜歡一個人,是希望自己好,也希望他好,其中滋味,隻有嚐過的人才知道,而且每個人的都不一樣。”林錦嫿看著如今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兒,也隻覺得恍惚,沒想到她也這麽快就到了要出嫁的年紀。
    酒兒看著她問道:“母後,酒兒明白了。”酒兒笑道。
    林錦嫿捏捏她的小臉,看著她心裏跳躍著的光,彎起眼睛。
    整個下午,酒兒都在宮裏琢磨怎麽跟小洵說,可這件事沒想明白,她總是會想起薑期景,那個躺在船尾看河燈看煙花的夜,那個暴打老王八的夜,那個一起躺在屋頂數星星,還有他第一次親吻自己的夜……
    她半撐著腦袋,嘴角噙著笑意想著。
    小梨領著蘇思夢進來的時候,她還在笑。
    “公主,蘇小姐來了。”小梨提醒道。
    酒兒這才抬起頭來欣喜道:“小夢,你怎麽忽然來了!”等才說完,便發現她眼眶紅紅的。
    酒兒略怔住了,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忙起身道:“小夢,你怎麽了。”
    蘇思夢拉著她的手,想說,又覺得不該說,可她的手卻因為恐懼而不斷的顫抖著。
    酒兒連忙拉著她焦急道:“你先別急,出了什麽時候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蘇思夢這才道:“下午哥哥出門後,遭人刺殺了,現在在府內,生死未卜,而且中了毒,臉也被毀了。他不讓我來告訴你,可我擔心……我擔心若是在不告訴你,會見不到你最後一麵……”蘇思夢說完,整個人已經癱坐在了地上痛哭起來,她想不到為何會這樣,定北侯府素來不與人結仇,哥哥又不會功夫,竟招人如此殘忍的刺殺。
    酒兒的臉也一下子白了,但她好歹鎮定,立即跟小梨道:“去傳太醫……不,去把了了找來,帶上解毒丹,我們立即去定北侯府!”
    “是!”小梨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忙去叫人了。
    很快酒兒就帶著已經哭到上氣不接下氣的蘇思夢一道出宮去了,林錦嫿沒有阻攔。
    阿忠站在一側,道:“查清楚了,刺殺的人是一群窮凶惡極的匪徒,也不是有意針對蘇公子,隻是不巧公子那時剛好路過,便被他們給盯上了。現在人全部抓起來了,隻等官府斬首。”
    林錦嫿聞言,輕輕歎了口氣:“你遣人去盯著,小洵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別真的出了事。”
    “是。”阿忠應下,很快出去了。
    林錦嫿看著碗底的茶湯,想了想,終是吩咐一側的小瓏道:“去將解毒的藥丸多拿些過去,若是連了了和禦醫們也解決不了,立即來報本宮。”且不論定北侯府滿門的忠心,就是淡淡針對蘇鏡洵,她也不能讓他就這樣可惜的死了,隻是酒兒此番過去,也不知道會不會犯糊塗。
    酒兒現在也管不得別的了,一想到蘇鏡洵可能會死,她就忍不住紅了眼睛,等好不容易到了蘇鏡洵的房間,才看到他正躺在床上,如玉的臉慘白,左臉上更有一道猙獰的疤,屋子裏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
    定北侯頭發花白了不少,下人們一個個哭得不行,好在了了和禦醫都說那毒不是什麽難解的毒,隻是傷重了些。
    “公主,侯爺放心,隻要接下來半年內公子沒有情緒的大波動,好生修養就能恢複,臉上的傷也能治愈。”太醫道。
    了了在一側也點點頭,叫人去拿了解毒丸化了水又給他灌下一碗,才鬆了口氣。
    “皇姐,小洵哥哥沒事呢。”他笑道。
    “那就好。”酒兒這才鬆了口氣,轉頭安慰嚇壞了的蘇思夢。
    蘇思夢感激的看著她:“多虧你及時把太醫和小皇子都叫來了。”
    酒兒淺笑起來:“我們是好朋友嘛。”
    說完,禦醫們也過來了,還特意叮囑道:“此番蘇公子的傷口在心脈附近,還好及時治療,不過半年內若是有大的情緒波動,恐有性命之憂,還請侯爺一定萬分注意。”
    “是。”侯爺自然要應下,這才親自送禦醫出去了。
    了了也跟著到:“皇姐,既然都出來了,我想去找定庵。”
    酒兒笑著拍拍他的小腦袋:“去吧。”
    等了了也走了,蘇思夢才看了眼似乎在沉睡中的蘇鏡洵,悄悄跟酒兒道:“我們先出去吧。”
    酒兒點點頭,剛要跟她走,就聽到蘇鏡洵輕聲喚起來:“酒兒,不要走……”
    酒兒回過頭,看他臉上有些紅,明顯是發燒了,但眉心緊鎖,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她立即走了過去忙道:“小洵,我在呢,我不走。”
    “不要走……不要走……”蘇鏡洵輕輕呢喃著,蘇思夢悄悄拭淚,悄悄走了出去。
    等她走後,酒兒想去給蘇鏡洵倒杯茶來,手卻被他給拉住了。
    她詫異回頭,才發現他眼睛微微睜開了些。
    “小洵,你醒了!”
    “酒兒,陪陪我好嗎?”蘇鏡洵期盼的看著她,他知道,之前在宮裏,她就要拒絕自己了,方才生死邊緣他就在想,自己死了,她會不會很難過,可是到了現在,他還留著一條命,她也來了,他便不想讓她走了。
    他知道,她一旦走了,就真的回不來了,心回不來了。
    酒兒挨著床邊坐下來,摸摸他的額頭,明顯發熱,隻道:“我去叫禦醫回來再看看……”
    “隻要你在,我就沒事。”蘇鏡洵艱難的道,身體的疲乏不斷的拖拽著他,將他拉回去。
    “我在,我不走,我今兒都不走行不行?”酒兒安慰他道,因為以前自己生病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陪著自己守著自己的,她現在自然不能離開。
    蘇鏡洵終是露出笑意:“好,不要走……”他聲音漸弱,終是沉沉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了,屋子裏隻有一盞燭火幽幽亮著,很是安靜。
    他以為酒兒終究是走了,心中一空,可是轉頭,就發現床邊趴著個熟睡的小姑娘。
    她許是太累了,臉色微微有些白,就趴在自己床邊睡著了。
    他還是第一次這麽晚看到她熟睡的樣子,安靜的好似隻貓兒,乖巧恬靜,長長的睫毛垂著,在搖曳的燭光下也投下一片陰影。
    他試著抬起手,才發現她睡得很熟,一點也沒察覺。
    他顫抖著手,輕撫了下她的臉龐,感受到她的溫度,便很快收回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再看看她,嘴角揚起,眼底藏著些許的竊喜。
    “酒兒,你我就這樣,不好嗎?”他喃喃問出聲,忍著身上的痛,緩緩坐起身來,想替她蓋上被子,卻終是驚動了她。
    酒兒揉揉眼睛,看他終於醒過來了,才欣喜道:“小洵,你終於醒了!”說完,還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確定他已經退燒了,才長長舒了口氣,道:“你餓了嗎?我去叫人給你煮粥來。”
    “你可曾吃過了?”蘇鏡洵拉著她的手問道。
    “放心,我早就吃過了,小夢給我準備了我喜歡繡球乾貝和掛爐山雞,吃的很飽。”說著,酒兒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蘇鏡洵瞧見她這模樣,淺笑起來,道:“我不餓,就是想跟你說說話。你困嗎?來床上睡,我去睡暖榻……”
    酒兒聞言,隻忙將他摁住道:“大夫說了,你傷得重,暫時還不能動,要好好休息。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回宮休息……”
    “這麽晚了還要回宮嗎?酒兒,能不能……”蘇鏡洵猶豫了一下,換做以前,他會擔心流言蜚語,擔心自己太過唐突,擔心很多很多,可是這一次,他隻想拋開這一切,留下她。
    他看著正疑惑望著自己的酒兒,笑道:“能不能留下來,跟以前一樣,在定北侯府暫住幾日,就當是留下來玩,好嗎?”
    酒兒的看著他的眼睛,裏麵似乎裝滿了痛苦和傷心,她不忍,她淺笑:“好啊。”
    蘇鏡洵心裏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些,笑道:“酒兒,謝謝你,你若是就這樣離開,我一定很傷心……”
    “不行,你不能傷心,情緒波動不能太大,不然你的命都要保不住的。”酒兒急忙道。
    “公主舍不得我死嗎?”蘇鏡洵笑著問她。
    酒兒當然不舍得,點點頭:“你要長命百歲,我們大家都要長命百歲。”
    蘇鏡洵瞧著她眼睛亮晶晶的,有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溫柔和同情,就是沒有男女之愛。
    他輕輕道:“酒兒,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話?”酒兒依言俯身靠近,卻不想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輕輕的,很溫柔。
    不等酒兒離開,他就鬆開了,輕聲道:“我愛你,酒兒。”
    酒兒的對上他好看的眼睛,裏麵是滿滿的深情,他溫柔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耳邊,讓她心中一陣悸動。
    她臉色微紅,連忙後退了幾步,帶著羞澀道:“小洵,時辰不早,你先休息。”說完,轉頭就跑出去了。
    蘇鏡洵看她如此,他知道,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酒兒還是一張白紙,他不想玷汙,可想她留在自己身邊,他隻想永遠跟她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自私了,他甚至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他會讓酒兒幸福的,讓她一輩子都無憂無慮,永遠如現在一般開心。
    酒兒出了房門後,就回了以前她常住的院子,因為總來侯府,侯夫人特意給她備下的最大的一個院子。
    她回到院子後,就停下腳步了。
    她不明白,方才那算什麽。八月底的夜晚才下過小雨,有些涼了,她一個人默默的往回走,心中覺得很複雜,已經完全超過了以前所有事情的處理難度。
    才走上台階,就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小酒鬼今兒不喝酒了?”
    “小景?”她抬起頭,便看到廊下走出來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男子,微弱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是讓人舒服又安心的感覺。
    白色的影子掠過,阿念便到了她的懷裏。
    她笑看著懷裏乖巧的阿念,才笑著抬頭看著薑期景:“我們一起喝酒吧。”
    “好。”薑期景笑眯眯的,直接拿出兩壇子酒來:“就當是告別酒。”
    “告別酒?”原本高高興興的酒兒瞬間怔住,心中有些急:“你又要走了嗎?”
    “原本來大齊,是為了娶媳婦的,結果現在媳婦要成為別人的了,我隻能回北燕去了。”他淺笑著看著不明白自己心意的酒兒道。
    酒兒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她覺得鼻子一酸,眼眶就濕了:“你要娶的人,嫁人了嗎?”
    薑期景笑著搖搖頭,深深看著她:“沒有,不過她想不明白我的心意,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不想她為難。”
    “可是……可是你告訴過她了嗎?你要娶她?”酒兒不知為何這麽急,可是這次知道他要走,就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她不想他走。
    “也是,我還沒告訴她,可是萬一她拒絕了,我以後豈不是都沒臉跟她做朋友了?”薑期景道。
    酒兒忍不住擦了擦眼淚,才道:“是不是你隻要娶一個姑娘,就不走了?”
    薑期景嘴角瑉起笑意:“可是誰肯嫁給我呢,我隻是小小一個王爺……“
    “我願意,我嫁給你,你別走,別娶別人好不好……”酒兒終是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怎麽那麽傷心呢,一想到他要走,她就忍不住眼淚,她也不想當愛哭鬼,可心裏就是好酸,還好痛,一陣一陣的,讓她難受的什麽也不想了,隻想留下他。
    薑期景看她哭成這樣子,終是笑起來,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好,我答應你。隻要你嫁給我,我就不走了。”
    酒兒聞言,心裏那些酸楚才慢慢消失了些,隻緊緊抱著他,原來在他懷裏,竟是這樣的舒服。
    等抽抽搭搭的哭完,把眼淚全部擦在他身上,才抬頭委屈問他:“那你之前想娶的姑娘是誰啊?”
    “你啊。”薑期景看她竟還沒明白過來,不由淺笑出聲。
    低低的笑聲,溫柔的眼神,酒兒看著他,腳尖踮起了,直接就吻了上去,讓薑期景都措手不及。
    夜風溫柔,眷戀的吹過這裏的溫熱。
    蘇思夢就站在轉角的位置,聽著裏麵的話,淚如雨下,她一直都沒看錯,他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可他這麽多年,都隻是為了酒兒。
    她抬眼看著天上半露的明月,擦去眼淚,安靜的離去。
    是她犯傻了,哥哥也傻了,他們都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酒兒已經愛上了王爺,王爺也深深愛著她。
    可是哥哥怎麽辦呢,他不能受刺激,不然命也不保。
    她看著這無邊的黑夜,終於轉身朝蘇鏡洵的房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