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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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錦嫿帶著幾人從後院出去的,也不敢找客棧住下,便躲在了離七皇子不遠處的一個破舊空宅子裏。

    但林錦嫿猜得果然沒錯,很快官府的人便將之前那宅子包圍了,但林錦嫿已經跟阿寶離開了,留下的墨雪靠著之前布置的身份撐著,何況她在錦朝的身份本就是隱秘的,所以西夏也在短時間根本查不到,即便他們將整個宅子圍了起來,也依舊沒找到任何的證據。

    趙榮還算鎮定,因為有墨雪陪著。

    他看著被在屋裏四處亂翻的官兵,也不出聲,就在屋外候著,隻等著之前那領頭的人將府裏的下人們一個一個叫去查問。

    “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十幾天前就來了,那會兒老爺夫人都在。”丫環們均是如此回道,因為她們眼睛看到的就是如此。

    領頭的皺眉:“那這段時日可有外人來過?”

    “沒有,老爺夫人都是才來的京都,也根本沒什麽親戚朋友,不見外人。”

    “那這幾日她們的吃食分量可有變化?”

    丫環想了想,還還是搖搖頭。

    墨雪很鎮定,隻要抓不到人,這些細節都是萬無一失的。便是吃飯,她一開始就編造了大飯量,所以根本不必擔心。

    領頭的問了幾乎一個下午,仍舊是一無所獲,這才走了。

    等人都走後,趙榮長長鬆了口氣:“好險……”

    “噓!”墨雪立即讓他噓聲:“有什麽可險的,本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不是嗎?”

    趙榮這才反應過來,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說錯一個字,可能賠上的就是性命了。

    墨雪等、看著人走了,讓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來她們從搬過來開始就被人盯上了,而盯著的人隻怕就是皇帝。

    晚上,林錦嫿幾人也未回來,但心皇帝不死心,還會再次去查,便在那破舊的廢宅裏打算先躲過一夜再說。

    阿寶和墨月給林錦嫿用幹草墊了墊,又回去拿了被褥來,才算勉強歇下了。

    “今兒可真是好險,若是主子遲一步發現,隻怕就要暴露了。”阿寶將趁著夜色去買回來的食盒打開,嗅著濃濃的飯菜香,一臉的滿足。

    林錦嫿笑笑:“隻是他們非要抓著那位郝公子,才讓我僥幸看出了破綻而已,不過皇帝要抓我做什麽?討好江妃麽?可他或許都不知道是江妃派了刺客來殺我,否則以他對江妃的寵愛,直接可以全城下搜捕令了,卻為何隻是用這種法子來找我?”她想不通。

    墨月也跟著搖搖頭:“不知道,但看那群官兵動手的態度,多半也沒什麽好事。”

    阿寶也跟著點點頭。

    林錦嫿看她餓的不行,也不再多說,隻等先吃過飯以後再談了。

    林錦嫿隻吃了一點便停了,但不一會兒,就聽到房間外忽然傳來了聲音。

    幾人微微一怔,墨月忙警惕的朝門邊而去,就見一個陌生男子已經走了進來,走到院子為一一顆樹下,不知想些什麽。

    阿寶也跟著湊過去看,見他錦衣華服,有些詫異:“這到底是誰啊?”

    墨月搖搖頭,不多會兒,那男人轉過了身,一雙赤紅的眸子冷冷朝門口看來,嚇得阿寶輕呼出聲。

    “誰!”

    長孫祁燁寒聲道。

    他尋常心中情緒無法排遣時,便會獨自來這裏走走,而且這廢宅他也早就買下了的。

    阿寶捂著嘴,緊張的看了眼林錦嫿,林錦嫿隻看著墨月。

    墨月會意,小心的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才道:“小女子路過這裏,實在沒地方睡所以才想借住一宿……”

    “錦朝的人?”長孫祁燁冷冷盯著她,一看到錦朝人,他就想起阿慕,想起那日花樹下,她被風吹起的耳際長發,想起她一身紅衣瀲灩,卻冷漠至極。

    “是。”墨月孤身走了出來,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該怎麽辦了。

    正想著,長孫祁燁隻瞥了她一眼,便已經轉身走了。

    墨月驚訝的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半晌,確定他不在以後,這才轉身回房間了。

    林錦嫿和阿寶這會兒已經將被子收拾好了,道:“這裏也不安全,先回宅子吧。”

    “若是在遇到人搜查怎麽辦?”

    “今晚不睡,盯著就是,一旦有人過來,我們立即出來。”林錦嫿現在也沒法子了,但儼然在這裏被長孫祁燁發現的危險更大。

    墨月看她心意已決,點點頭,便帶著她快速離開了這裏。

    長孫祁燁回去後,依舊是一夜的不眠,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的全是她的影子,現在他的房間裏依舊沒有一絲火光,在這冷寒的冬季,這兒就好似個冰窖一般,冷的沒有一點人氣。

    長青就守在屋外,看著天上堆積著烏雲遮去夜裏的光,悠悠歎了口氣,若是那日百草園,七皇子沒有遇上阿慕就好了。

    一夜去,常青還靠在門邊打盹了,便見他從屋裏出來了,還換好了一身得體的衣衫。

    “七皇子,您這是……”

    “今日使臣要到,本皇子自然要過去。”他淡淡說完,已經提步往前去了。

    常青不想讓他卷入這些鬥爭裏,上前勸道:“七皇子,您何必……”

    “你若是不想去,不必跟來。”長孫祁燁打斷他的話,直接轉身走了。

    常青哪裏能放他一個人走,趕忙要跟上去,就發現方伯正從廚房走來,臉上還滿是笑意。

    常青腳步停了停,他這麽高興?他不是跟阿慕關係很好麽,阿慕死了,他怎麽會笑得這麽開心?

    方伯也察覺到了常青正在盯著自己,忙收起了笑容,上前問道:“常侍衛,你盯著奴才做什麽?”

    “方伯很高興?”常青笑問道。

    方伯聞言,知道他是懷疑了,也不再刻意藏著笑意,笑道:“對啊,因為家裏兒媳爭氣,又添了個孫女兒。”

    常青看他不似說謊,又見長孫祁燁的馬車已經出發了,這才沒繼續問,趕緊跟著上去了。

    穿過巷子時,瞧見離七皇子府不遠的趙府下人正在打掃,還特意多看了眼,才走了。

    林錦嫿昨兒在府裏等了一夜,到四更天的時候,官府的人果然又來了,還特意檢查了墨雪跟趙榮是不是住在一起,不過好在他們的房間的確是一個房間,所以簡單搜查一番後,便才走了。

    林錦嫿這才得以安心睡上一覺,等到下午醒來時,已經有煲好的湯送來了。

    墨雪在一側還笑道:“奴婢已經安排好了,等您的胎兒穩了以後,咱們就可以出發去找王爺了。”

    林錦嫿邊喝湯,邊想著之前看到的藥方,道:“我們要先找到仙靈草和七星蠱。”

    “找這些做什麽?”墨月在一側不解道。

    “是治病的藥。”林錦嫿笑看著幾人:“能治好王爺的病。”

    “可是之前那大夫說,這仙靈草在百毒穀最毒的地方……”

    墨雪話音未落,趙榮便從外頭來了,還跑得氣喘籲籲的。

    他今兒本是要假裝談生意去外麵溜達一圈的,便瞧見了市集有人在叫賣仙靈草。

    “當真是仙靈草?”林錦嫿有些激動。

    趙榮連忙點頭:“小的不敢撒謊,那公子就是在說要賣仙靈草呢,而且就一棵,他自己還拿毒蟲試了,那毒蟲根本都不敢靠近仙靈草,小的看,怕是真的。”

    林錦嫿聞言,準備掀開被子的手微微一頓,半晌,才搖搖頭:“不對……”

    “怎麽不對了?

    趙榮不解。

    林錦嫿隻看著他問道:“為何我才說要仙靈草,就有人出來叫賣了?”

    “可能是巧合。”

    “這個巧合也太巧了,而且那人還是在市集叫賣,市集來往的人,哪裏會去買他的藥?他若想要銀子,去最大的藥鋪就行,不僅能賣出高價,還能讓其他想要買的人更加相信那就是仙靈草。”林錦嫿道。

    趙榮不解,隻道:“會不會他壓根就沒想到?”

    “都說仙靈草生在極險惡的地方,敢去摘而且摘到手的人,沒有過人的膽識,怎麽可能?可他卻以最沒有常識的方法在賣。”林錦嫿道。

    墨雪也皺起眉頭來:“他用這樣的法子,會不會是故意引主子出去?”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林錦嫿道。

    “那要不咱們就不出去,不上他這個當!”阿寶道。

    林錦嫿搖搖頭,麵色沉重:”仙靈草百年才長一株,極為難得,若是不要,我們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下一棵。今日這藥便是陷阱,隻怕也要去試一試了。”林錦嫿說完,看向趙榮:“你打發人去問問這藥多少銀子,怎麽交易,隻問問就行,看看他會不會賣給別人,不要露出破綻。”

    “是。”趙榮連忙點頭便出去找了個小廝,給了他二十兩,道:“去問問那仙靈草能不能賣?若是二十兩能買,就買回來。”

    小廝沒有多疑,連忙去了,畢竟趙榮現在的身份是個商人,做買賣也是無可厚非,著重點也好似不在仙靈草上了一般。

    市集處。

    男人安靜等著來問價的人,每一個來的人,他都會聊上一兩句,卻開出了天價,直到趙府這個小廝過來,道:“我家老爺問你,二十兩能不能賣?”

    “能。”男人直接應下。

    周圍一片嘩然:“我願意出一百兩!”

    “我願意出一千兩!”

    小廝也是嚇了一跳,但老爺吩咐了,二十兩能買就買。

    他把銀子給了那公子,便小心抱著仙靈草道:“你們想買,就去趙府門口等著。”小廝還覺得自己聰明,自己二十兩買來的,居然有人願意花一千兩買。

    但他還未走,那公子便跟他道:“這花帶回去,順北給你們主子帶個消息。”

    “什麽消息?”

    “拿了我的花,便欠我一個人情,可是要還的。知恩圖報,以後的事兒才好辦。”男人道。

    小廝不明白他什麽意思,自己老爺就是個綢緞商人罷了,有什麽好報答的?

    不過既然他這麽說,自己也就這麽應,很快就抱著花走了。

    男人看著他離開,臉上才有了些許的笑意。

    旁邊的小童子忍不住道:“師父,這麽好的東西就這樣送給了她,會不會太不劃算了?”

    “師父的盤算,不會錯的。”男笑著人說完,便轉頭離開了。

    小童子見他這樣說,也不好再問,跟著他後麵趕緊走了。

    不過他才走,立即就有人跟上了他,在這西夏京都裏買菜似得沿街叫賣仙靈草,想不被人盯上都難。

    林錦嫿見到趙榮捧著仙靈草回來時,自己都怔了下:“二十兩就買到了?”

    “那人留了話,說是送的人情,還說什麽以後記得要還之類的,也不知是什麽意思。”趙榮道。

    “許是他已經知道我就在這兒的意思。”林錦嫿看了眼墨雪:“仙靈草這樣光明正大的送過來,少不得有更多的人要盯著這裏了,你們這幾日細細注意著,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即來報。”

    “是。”

    不過京都盯著仙靈草的人不少,西夏是用藥之國,也更加知道仙靈草的珍貴。

    皇宮,弦月坐在江妃的宮裏,麵色也略有些凝重:“若是猜得不錯,一定是他回來了。”

    “當年將他驅趕出西夏,到底是仁慈了。”江妃淡淡道。

    “可父皇一定要留他一條生路怎麽辦?”弦月提起這事,心裏隻諷刺父皇的優柔寡斷和爛好心,任何時候都想著給人留條生路。

    江妃也知道皇帝這性格,這也是為何當年她會選擇野心更大的錦朝皇帝的原因。

    她看了眼弦月,淡淡道:“這麽些年,我們在暗處處置人,你父皇便在明處救人,既然如此,此番你就親自去處理吧,不能再出紕漏。”

    弦月應下。

    走時,忽然問道:“七皇弟想要迎娶南疆公主,兒臣怎麽覺得,七皇弟好似也要卷入到這些爭鬥中來了一般?”

    “他不會的。”

    “可是他已經……”

    “你以為和親之事這麽簡單麽?況且到現在他都沒能克服當年的陰影,就憑他的心性,如何能爭。”江妃提起長孫祁燁,眸中也隻有淡漠,對於這個兒子,她有心保護,但他卻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即便是她這個母妃也進不去,讓她十分受挫。

    弦月見她竟然如此說,也不再多問,轉身便走了。

    隻不過七皇弟想要跟南疆聯姻,是想獨占南疆的勢力,跟懷琰來爭嗎?隻可惜,他一輩子也爭不過。

    長孫祁燁就站在江妃的宮外,弦月出來時瞧見他,還淺笑:“七皇弟來請安麽?”

    “有些事情,你們非要做的這麽絕麽?”長孫已經知道,那日的刺客就是她們安排的,是他們殺了阿慕。

    弦月看他好似對自己生氣了的樣子,唇角冷冷勾起:“七皇弟,你為了一個才認識不過幾日的女子,要跟皇姐和江妃娘娘生了嫌隙嗎?”

    長孫祁燁拳頭緊握,弦月見他不說話,隻冷淡轉身離去,卻聽他道:“皇姐,你們永遠以為我隻是一個躲在角落偷偷舔傷口的無知孩童嗎?”

    “難道不是嗎?”弦月回頭略有幾分諷刺看他:“不過七皇弟,皇姐可以告誡你一句,你隻要安安心心做你的七皇子,依然可以備受寵愛榮華富足的過完這一生。”

    長孫祁燁冷笑一聲:“你自以為了不起,能看透我嗎?”

    弦月聽著他反駁的話,聽著他的諷刺,臉上的笑意終於徹底淡了下去:“江妃娘娘要的東西,你應該很清楚,若是你敢出手破壞,就算你是她親生的,也該知道後果是什麽吧。”

    長孫祁燁沒出聲,直到看著弦月從眼前消失,才沉著臉往皇帝的勤政殿去了。

    江妃其實知道他就在宮外,也知道了他跟弦月的對話。

    旁的嬤嬤道:“娘娘,您是不是要管一管?”

    “他若是真的有野心,也就罷了,可居然隻是為了個區區女人而已。”江妃帶著些諷刺的說完,才道:“吩咐下去,加倍人手,搜查林錦嫿,一旦找到,殺無赦。”

    “是。”嬤嬤連忙應下走了。

    勤政殿裏,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七皇子,也隻是歎了口氣:“燁兒,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和親,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皇子間的爭鬥也會牽扯上他,讓他再無寧日。

    “兒臣明白。”

    “那若是朕告訴你,你想要的慕白畫,根本還沒死呢?”皇帝說完,捂著嘴重重咳嗽起來。

    長孫祁燁卻是愣住了:“沒死?”

    “對,就在京都某個地方,她沒死。即便這樣,你也要跟南疆和親嗎?”

    皇帝喝了口茶,壓下不適,才問道。

    長孫祁燁微微皺眉:“兒臣……”

    “不必急著回答朕,燁兒,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皇帝說罷,便打發他出去了。等他一走,他便一口血吐了出來,倒在了榻上。

    長孫祁燁尚不知道身後發生了這等事,他一路走出皇宮,心裏的感覺都是複雜的。阿慕沒死,那常青找回來的屍體,難道是她故意弄的,她為的就是要瞞天過海逃出去嗎?

    常青等在宮門口,見他麵色十分不好,擔心的上前道:“七皇子,您怎麽了?”

    長孫祁燁看了看他,到底沒把阿慕沒死的事告訴他。

    常青看他堅持不說,也不好再問,想到今兒方伯的異常,又怕是自己猜錯了,便也沒出聲。

    隻是二人才準備上馬車之前,忽然又人八百裏加急傳來捷報,常青一瞧,再見七皇子,果然七皇子的臉都黑了。

    趙懷琰取得了勝利,他一定也不想看到。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忽然有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靠近了來,跟長孫祁燁恭謹行了禮,才道:“七皇子殿下。”

    “你是誰?”

    “是跟您差不多身份的人。”鬥篷裏裹著的男人淺笑道。

    長孫冷嗤一聲:“裝神弄鬼,常青,殺了他。”

    “七皇子就不讓引林錦嫿出來麽?不,或者說叫她慕白畫。”男人淺笑道。

    “你到底是何人?”常青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劍,宮門口守著的侍衛也立即圍了過來。

    男人卻隻笑道:“我有一個法子,能保證林錦嫿會被引出來,就看七皇子願不願意一試了,若是不願意,便罷了。”男人說完,轉身就要走,長孫祁燁卻叫住了他,揮退了圍上來的侍衛,寒聲道:“什麽辦法?”

    男人轉過頭,陰冷一笑:“萬無一失的辦法。”

    林錦嫿這幾日已經不大有嘔吐的反應了,倒是食量大了些,酸的甜的都能吃一些,最愛的還是湯鍋子,隻是怎麽做都做不出翠嬸兒的味道。

    晚上晚膳過後,她算著月份,不知不覺,竟已是六個月了。西夏這邊不似錦朝還要過年關,如今已經是翻過年來,再過幾月天兒都要暖和了。

    六個月的肚子已經不小了,尤其是她還懷著雙胎,她現在睡覺隻能側著睡,腳還時不時抽筋,讓她好幾天都沒能歇好。

    今兒天一晚,阿寶便主動留了下來要給她揉揉腿,林錦嫿隻淺笑:“不打緊,讓你們去周邊縣城購買的藥材都買好了嗎?”

    “都買好了,還有一路通行的腰牌也準備好了,幹糧,衣物和人手現在都在城外候著呢,隻等您這兩日好些了,咱們就可以出發了。”阿寶笑道。

    “主子此番離開,可千萬要小心些,您肚子裏兩位小主子可嬌嫩的很。”墨月在一側叮囑道。此番她不能跟著一起去,因為她要去南疆找七星蠱。

    林錦嫿笑著頷首:“我知道的。”她輕輕摸了摸肚子,無奈笑笑,如今要不是這京都冒出的人越來越多,她還想等到幹脆生下了孩子再走,畢竟月份越大,身子越沉,有時候白日她才吃過飯走了幾步,就困倦不已了。可越是如此,她才越要走,不然被人發現,她可就真的逃不了了。

    一切準備好,就隻等過兩日安排好就出發了,可眼看著到了這節骨眼上,還是出事了,京都的城牆樓上,忽然掛上了一男一女。

    墨雪去看過,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就是墨風和高稟。

    她跟趙榮從外回來時,沒有提城樓的事,看著坐在暖榻上跟阿寶一起學著做小孩兒衣裳的林錦嫿,笑道:“主子,一切安好。”

    “那就好。”林錦嫿繡好一條小肚兜,笑眯眯的左右看著,未曾發現她的異常,隻道:“再安排下,我們早些出城去。”

    “是。”墨雪睨了眼欲言又止的趙榮,暗暗示意他不許說之後,才悄悄拉著墨月出來了將這件事跟她說了。

    墨月的第一反應跟她一樣:“決不能告訴主子!”

    “我也是這個意思,有人這樣做,分明是要引主子現身,主子現在身懷六甲,若是出去目標也太大了,到時候被人抓住了稍有不慎,兩個孩子怕都要出事。”

    “這件事我私下安排人處理,你今夜就帶主子出城去吧。”墨月道。

    墨雪看了眼她,緊緊抓著她的手:“保重!”

    墨月頷首。

    夜裏,計劃如期展開了。

    好些個馬車從四個城門分別出去,暗處的人即便每個都盯著,也盯不仔細了。

    林錦嫿已經化妝成了個身形臃腫的老太太,坐在馬車裏不言不語,遇到官兵搜查時,阿寶也隻滿眼淚花的說是奶奶重病,那些個官兵們也就沒多查放行了。

    長孫祁燁就在城牆上,看著被吊著的人,等了半晌,才道:“怎麽還不見人來?”

    “要麽就是她還不知道,要麽就是她根本不在城中。”鬥篷裏的男人篤定道:“她最是重視身邊這些人,一旦她身邊人出事,她一定會出來相救的。”

    “你認識阿慕??

    “不僅認識,還很熟悉呢,她可是個狡猾多端的女人。”男人低沉一笑,垂眸瞧著城樓下進進出出的人,目光清寒。

    但沒過多久,他期待已久的黑影終於出現了。

    黑衣利落的割斷了城牆上吊著人的繩子,可周圍立即就出現了無數的暗衛朝她而來。

    “留活口!”長孫祁燁忙道。

    “七皇子不必著急,她並不是林錦嫿。”男人說完,暗暗看了眼四周,並不見可疑之人,而且來營救的也隻有一個人,難不成林錦嫿不在這附近麽?

    他正想著,底下的人已經被抓住了。

    長孫祁燁第一個趕下去,看著被押住的人,手微微顫了顫,才上前一把扯開了她的麵罩,但的確不是林錦嫿。

    “你是……”長孫祁燁認出她來,她就是那晚在廢宅裏出現的人。難不成她是阿慕的人?那麽說,那晚阿慕有可能就在那間房裏?

    墨月見他怔住,咬牙便掙開了身上押著的手,看了眼暈過去的墨風和高稟,抽出劍擋在他們身前,寒聲道:“七皇子當真是卑鄙無恥,知道主子最痛恨這等法子,你就用這樣的法子引她出來!“

    長孫祁燁手心微緊,抬眼看她:“阿慕現在在哪裏?”

    “我不會告訴你的!”墨月說完,提步要走,卻忽然聽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而後就是一大群高舉著火把的士兵。

    長孫祁燁回身一看,見騎在馬上而來的人居然是太子,臉瞬間冷了下來。

    太子卻是輕笑:“七皇弟要抓人呢,怎麽不通知皇兄呢,皇兄可以幫你抓!”說完,冷冷道:“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帶走!”

    墨月見已經是救不了人,隻得先獨自逃開,但在離開時,也看到了站在城牆上朝下看的人,趙傾!

    她瞪大眼睛,趙傾卻朝她露出了笑意,而後放出了手裏的弩箭,狠狠射穿了墨月的肩胛骨。

    墨月失力便直直往下掉去,若是從這麽高的位置摔下,必死無疑。

    她甚至沒有力氣再轉個身,卻在落地之前,被人攬住腰抱在了懷裏。

    “當著本皇子的麵殺人,你以為你是誰?”長孫祁燁冷冷看著城牆上的人,寒聲道:“把他給我抓起來!”

    說完,暗衛們立即朝趙傾而去,而趙傾卻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一般,冷笑看著長孫祁燁:“你真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七皇子,你今生想要的東西,一輩子都得不到。”說完,轉身便朝城牆另一側跳了下去,消失在了黑夜裏。

    長孫祁燁的拳頭緊緊握著,回頭睨了眼太子,第一次對他露出鄙夷的神情:“我的事,不需要太子操心。”說罷,將墨月扔給身後的常青,冷冷離去。

    太子被他這樣不給麵子,一張臉都青了,卻在他走後也隻是冷笑一聲:“自以為是不自量力的可憐蟲!”說罷,也帶著人離去。

    離這兒不遠處,夜生看到這番場景,也知道林錦嫿走了。透過城門看向城外的那一刻,目光變得陰鷙起來。

    林錦嫿一路出城,都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等到了下一個縣城換了水路後,才鬆了口氣。

    “從這兒走水路,一直到錦朝,您都是安全的了。”墨雪拿了吃食進來,瞧見她還在繡孩子的衣服,輕笑:“您做的衣裳全是粉色的,萬一生了兩位小公子可怎麽好?”

    “不會的。”林錦嫿確信,畢竟孩子一路都這麽乖,若是男孩兒,豈不是要吵瘋了去.

    她安安心心繡著衣裳,一路北上,沿途除了食物補給,幾乎很少上岸,直到再次停在一處碼頭。

    這兒是此行最凶險的地方,不但聚集了水匪這等窮凶極惡之徒,還毗鄰南疆,又靠著百毒穀,靠著碼頭的小鎮裏,不是買賣蠱蟲的,就是買賣毒藥的,沒有好人。

    之前林錦嫿沒走過這裏,所以路過時也十分小心,該給的保護費一分不少的全給,隻求少惹麻煩。

    墨雪交了保護費回來,看著林錦嫿坐在床邊神色警惕,隻笑道:“主子,您休息會兒吧,咱們交了錢了,今晚在這兒歇會兒,明天一早再走。而且一直留在江南的徐程青徐大人也跟鄭穹一起過來了,再走幾日水路,等上岸,怕是就能遇見他們了。”墨雪笑道。

    林錦嫿聽到徐程青的名字,心裏忽然有些想念。好幾個月不見,也不知道現在父兄和舅舅一家怎麽樣了,皇帝會不會放過他們。

    想著歸想著,她也沒有放鬆警惕睡下,隻依靠在床頭笑道:“我不睡了,讓大家今晚辛苦一些,連夜走吧,等過了這裏,我們明日再休息。”

    墨雪看她堅持,也不再多說,立即就去安排了,原本停泊著的大船也慢慢開始動了起來。

    阿寶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就見林錦嫿刺繡的手忽然一頓。

    她詫異抬頭:“主子,怎麽了?”

    林錦嫿已經感覺到手腕處赤虹玉開始發燙了,這說明有蠱蟲正在靠近。

    “等會兒留在我身邊,半步都不要離開。”她囑咐道。

    阿寶看她神情嚴肅,立即道:“要不要奴婢去告訴墨雪姐姐?”

    林錦嫿感受著手腕處的顧滾燙,眸色微寒,再睨著忽然被風吹得搖曳起來的燭火,不等阿寶再說話,便猛地抽出枕頭下的匕首,朝一個方向扔了過去。

    阿寶輕呼一聲,林錦嫿卻隻趁機吹滅了蠟燭,整個房間瞬間變得漆黑起來,隻剩下船外些許的嘈雜聲。

    阿寶緊緊跟在林錦嫿身邊,大氣也不敢出,眼珠子使勁兒的盯著周圍,就怕有人忽然靠近,林錦嫿卻慢慢將赤虹玉捏在了手心。

    控製蠱蟲才是最有用的,那她就看看能不能控製這裏的蠱蟲!

    想罷,暗處忽然傳來一聲悶哼,而後便是陶罐被摔碎的聲音。

    阿寶捂著嘴忍住輕呼,慢慢的,就聽到男人壓抑而痛苦的聲音傳來了。

    林錦嫿的手越抓越緊,那男人痛苦的喊聲便越來越大,直到房門被人推開。

    墨雪進來後瞧見房間漆黑不已,卻也感受到了暗處的陌生氣息,拔出劍上前便將人處置了,而後才道:“主子,我們被包圍了。”

    “不是已經交過保護費了嗎?”阿寶忙道。

    “那些人根本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拿走我們所有的錢,還要帶走我們的人。”墨雪說完,上前扶著林錦嫿:“主子,你先跟阿寶先從船尾坐小船走,青山寨的人會一路跟著你的。”

    “那雪姐姐,你呢?”阿寶擔心道。

    “我先拖他們一陣,放心,很快我就會來找你們的。”墨雪說完,便帶著他們去了船尾,但卻在這時,一團大火從甲板上燒了起來,那些凶惡的水匪們也殺了過來,並且人數也並非他們之前所看到的區區十來人,是有將近有百十個人,河麵上停泊的船隻,絕大部分都是他們的。他們就是專門跟養蠱和用毒之人聯合打劫過路人的,至於河麵上那些沒有主人的船,是因為主人全部被殺了。

    有人往船艙裏殺來,墨雪隻能提前先去擋,而後才跟林錦嫿道:“主子,你先走!”

    林錦嫿挺著個大肚子,來人又不是蠱師,她不敢拖累墨雪,隻得拉著嚇傻了的阿寶趕往船尾而去,但此刻在等著他的青山寨人也已經被水匪殺了。

    “主子,你上船,奴婢替你擋一擋!”阿寶視死如歸般撿起地上的刀,便朝眾人喊起來:“你們有本事衝我來,別打孕婦的主意!”

    那些個水匪們對視一眼,摸了摸下巴冷笑起來:“那我們就成全你!”說完,提著刀就殺了過來。

    林錦嫿抓出手裏的藥粉全部撒出去,才在那劍刺入阿寶喉嚨時,險險將她扯了過來,卻不小心撞到了肚子,當即疼得淚都出來了。

    “主子!”阿寶嚇得直接哭起來,墨雪聽到動靜,但人被纏住,根本過不來。

    水匪太多了,上百個人,她們卻隻有不足二十個人,根本打不過。

    眼看著大火就要將整艘船給吞了,林錦嫿才盯著麵前慢慢靠近的水匪,問阿寶:“你可會遊水?”

    “會一點……”

    阿寶說完,林錦嫿便把她推倒水裏去了。

    看著水匪要去追,隻冷笑起來:“錢全部在我身上,你們的目標是我。”

    水匪頭領盯著林錦嫿的臉,在這衝天的火光映照下,格外的妖冶。

    “來人,把她抓起來,打掉肚子裏的孩子,要活口!”

    說完,那些水匪們便圍了上來。

    林錦嫿暗暗咬牙,隻摸著隱隱作痛的肚子,在那些人抓住自己之前,轉頭便往河裏跳了去。

    她知道,現在的情況她跳入冰寒刺骨的水裏,必死無疑,但也比眼睜睜看著他們打掉自己的孩子好,要死,她跟孩子一起死!

    “主子!”

    墨雪尖叫出聲,轉身也要跟著往水裏跳去,後衣襟卻被人直接給抓住了:“她要尋死,你也要尋死?”

    冷漠而又諷刺的聲音,卻讓墨雪瞬間顫抖起來:“王爺!”

    趙懷琰的記憶裏有墨雪,但也僅限於她曾在王府的那些時光了。

    “又來個送死的?”水匪頭領看著孤身一人過來的人,諷刺笑起來,卻看到那男人冷靜的拔出了腰間的寒劍,一瞬間,殺氣頓起。

    墨雪不知道趙懷琰怎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在錦朝邊境嗎?距離這裏少說也要三四日的路程……

    但其實趙懷琰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他每日每夜都心痛不已,他一定要回去抓住慕白畫,讓他把解藥給自己!

    他想罷,提了劍便殺了上去,墨雪也趁機跳入湖中,將林錦嫿救了上來,放在了小船上,阿寶還未遊遠,也跟著爬了上來。

    三人乘著一隻小船,實在太過打眼,可就在那些人要追殺過來時,趙懷琰已經飛身過來,站在船頭,讓船隨著風兒快速往前而去。

    水匪們還要再追,卻被領頭的給叫住了:“方才那人,被人稱呼‘王爺’。”

    “難不成是官府的人?咱們這兒可是三不管的地方。”有人道。

    “不必再追,回去複命。”領頭的說完,轉頭就走了。

    林錦嫿落水後就嗆了大量的水,等好容易吐出嗆著的水來,就看到了坐在旁邊正皺著眉頭奇怪看著自己的趙懷琰。

    她還以為是做夢,朝他笑開:“懷琰……”

    “你是慕白畫的什麽人?”趙懷琰看著她跟慕白畫一模一樣的臉,寒聲道。

    林錦嫿微微一怔,真的是他嗎?不是在做夢?

    她再看她還是躺在小船上,才確定的確不是做夢,委屈瞬間就湧了上了,起身便圈住趙懷琰的脖子將他緊緊抱住了:“懷琰,你來了。”

    “你到底是誰?”

    “是你夫人。”

    “哼……”

    “我肚子裏都有你的孩子了。”林錦嫿忍著淚固執道。

    趙懷琰眉頭深深擰起,一把將她推開:“你是慕白畫?”

    “自然,你親過我我才懷孕的,你想不認做陳世美嗎?”林錦嫿滿眼的淚咬著唇委屈問他,趙懷琰看到她這副樣子,心痛如絞,腦子還未反應過來,手已經將她攬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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