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昭隱隱感覺到昨天的事和EK有關，顯然他的小淵早就心知肚明，“不是應該很忙嗎？”

    “再忙還能耽誤我約會嗎？”榮青淵不屑，跑過去打開房門左右瞧了瞧，縮回來朝他招手，“徐叔叔，過來，把我那頂帽子寬沿拿過來。”

    徐靈昭拿了帽子依言過去，她一下拉住他的手，帶他輕車熟路的從酒店的北門跑了出去，拐了幾下才慢下來。

    “去哪？”

    “去玩啊，不是你說的嗎？玩夠了趕緊回去。”

    徐靈昭讓她氣笑了，“還挺記仇。”

    榮青淵嗤笑，“什麽叫記仇？我怕記不住，大小仇能當場報了的一般都當場報。”

    “所以剛才把我撞成這樣。”徐靈昭把手臂伸給她看，紅了一大片，中間一條青色。

    榮青淵看一眼，瞳孔地震，“你怎麽這麽不禁撞……怨我。”

    徐靈昭看她那懊悔的樣子，笑的大眼濕漉漉的，特別有神，摟過她的肩膀，“好了，逗你的，也沒有很疼。”

    “你以前來過羅馬？”榮青淵仰頭問。

    “沒有，北美和中東去的比較多，”徐靈昭答道，而後不經意歎了口氣，“在美國呆了很久。”

    榮青淵被這聲輕輕的歎息激的心尖一顫，她猜到他在美國的這段時間，應該就是他中槍之後恢複的這段時間，這是他最不願意記起的，不敢記起的，他到現在為止所有的痛苦和悲傷的總和，那是他人生調不開的濃暗。

    徐靈昭看她不出聲了，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榮青淵回過神，笑了，眼裏有星星，“那正好，歐洲我常跑，今天我們羅馬一日遊！”

    徐靈昭也眉眼含笑，“好。”

    兩人牽手往馬格塔街走，吃早餐喝咖啡，聊天曬太陽，徐靈昭覺得日子過得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什麽事都可以暫時忘掉，不牽掛不記掛，一身輕鬆。

    榮青淵最喜歡就是這兒了，以前她幾乎每天下午都在這呆著，閑來無事和那些還沒出名的畫家聊聊天，看別人畫的倒比自己畫的還多，有時候也聽浪漫多情的詩人講講情史，運氣好還能有幸看見幾個懷才不遇的作家的手稿，那才是無憂無慮。

    徐靈昭拉著榮青淵的手，摩挲著她的手背，歎口氣歪頭瞧她，“小淵，我好像真的老了，希望過平靜的日子，有愛人有花香，陽光正好的，人群也熙熙攘攘，就像現在這樣。”

    “那我們私奔得了，私奔一天。”

    “好，現在就走。”

    榮青淵抿唇笑，笑到眼裏去心裏卻突然落寞荒涼的寸草不生，她不可抑製的動心了，毫無辦法，可愛情不需要根基，四目相對一見鍾情就能夠轟轟烈烈的愛，但是長久平靜的日子，安穩美好的未來，一定是需要的。

    兩人往西班牙廣場走，一路上榮青淵像個稱職過度的導遊，小嘴一張一合嘟嘟比嘟嘟比根本停不下來，哪哪個地方之前是歌德、雪萊、司湯達這些大咖住的，哪哪之前又是歐洲什麽貴族呆過，如數家珍，八卦講起來也是引人入勝。

    要是以前徐靈昭聽誰在他旁邊說這麽多話早叫人把她扔出去了，這會兒不僅一臉癡漢笑，還聽的叫一個津津有味，嗬，男人。

    榮青淵說著說著忽然停住指向廣場的台階，“看見沒，那就是赫本坐著吃冰淇淋的地方，因為模仿的人太多，那都不讓吃冰淇淋拍照了。”

    “拍照片也管嗎？”

    “石頭一天被坐幾千次，石頭也很絕望啊。”

    徐靈昭笑，“有你替石頭打抱不平，石頭應該很欣慰。”

    “希望石頭能想開點吧。”榮青淵說，順手買了束鮮豔的紅玫瑰，邊走邊拆，她把拆出來的花一絲不苟的綁在帽子上，綁一圈，像花環一樣，比花環看起來更加的優雅莊重。

    徐靈昭接過她編好的花環帽子，像王冠一樣鄭重地戴在她頭上，“我們小淵真漂亮。”

    榮青淵笑得燦爛，手裏握著剩下的兩枝玫瑰，已經沒有刺了，就這麽任人握在手裏，不吵不鬧，“這話你跟很多女孩子說過嗎？很會哄人開心？”

    “沒有。”徐靈昭牽著她的手，悠閑漫步，“隻是覺得…比如我喜歡你，就要告訴你，我覺得你真漂亮也要告訴你，希望跟你分享我認為美好的一切，你開心我就高興。小淵，我愛你，想讓你知道。”

    “人說我愛你，其實目的都是想要被愛。”榮青淵扭頭看他。

    “誰說不是呢。”徐靈昭點頭笑道，“你對很多人都說過？”

    榮青淵翻個白眼，“對啊對啊對啊，我對很多人都說過，這叫博愛。”

    徐靈昭微笑，“一般情況下，博愛的家夥們對真正愛的人反而說不出愛。”

    榮青淵眼神暗了一瞬，忽又笑嘻嘻地打趣，“這是什麽道理？我先說了，你可以以此反證我不是真的愛你？”

    徐靈昭心裏刺了一下，但畢竟比眼前人多食了幾年人間煙火，穩得住，“小淵，我說過，我愛你，不能換位思考，同樣，你真心愛誰，不是一道推理證明題。”

    “我真心愛你我的徐叔叔，你一出場就是頂配我都沒法再升級了。”榮青淵聳聳肩拉著他的胳膊胡說八道插科打諢，沒走幾步聽見一陣小提琴噝噝啦啦試音的聲音，接著是一曲《愛的致意》，深情幽婉，情緒不複雜，但卻有一絲不確定夾在裏頭。

    徐靈昭停下來仔細聽，榮青淵四下張望，拉著他找過去，“徐叔叔，你覺得這曲子怎麽樣？”

    徐靈昭邊走邊微笑說，“聽起來缺乏一點勇氣，我猜大概是想去向心愛的人求婚，但是不敢。”

    榮清淵眼神一亮，顯然想到一塊而去了，“我們去驗證一下。”

    他們很快就找到拉小提琴的正主兒了，一個意大利小帥哥，穿著黑色長褲和耀眼的白襯衫，皮膚也白的透亮，栗色稍長的頭發微微有點卷，閉著眼睛眉心微蹙，看起來像個有點憂鬱的小天使。

    榮青淵手肘碰了碰徐靈昭，示意那小帥哥旁邊還有一把小提琴，或許真的是在等誰。

    徐靈昭點點頭，他們安靜的聽完這一曲，跟著一起聽曲子的人鼓掌，榮青淵忍不住上前跟他說話，意大利語徐靈昭一句都聽不懂，就是看見那小帥哥的表情有些驚訝，然後他臉紅了……

    說完榮青淵拎著小帥哥的小提琴回來，“BachD小調雙小提琴協奏曲第一章，這個小帥哥點的曲子，我們試試？”

    徐靈昭站那不動，盯著她笑道，“這麽多人看著，搞砸了怎麽辦？”

    “反正也沒人認識我們，快，拿著。”榮青淵不由分說把琴塞進他手裏，自己又去取了另一把，而後朝小帥哥眨眨眼，眼神帶勾，神采飛揚，一回頭看見徐靈昭眯起來的眼和繃起來的臉，摸摸鼻子嘿嘿傻樂。

    徐靈昭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

    榮青淵捂著腦袋，嗔怪，“是不是仗著個高欺負人？”

    徐靈昭一挑眉毛，那意思分明就是‘是你能怎麽樣？’

    榮青淵“嗷嗚”一聲亮出了一口整齊細白的牙。

    徐靈昭一下笑出了聲。

    榮青淵看著他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光華流轉清潤如玉，感覺自己魂兒要被他吸走了，臉上的笑容放大，“第二小提琴準備開始，徐叔叔，我追著你，天涯海角，我都追著你。”

    她穿著小紅裙子，戴頂綴一圈紅色玫瑰花的寬沿帽子，那張看起來未經世事的天真的臉，笑顏純真又燦爛，眉眼彎彎，眼神明亮動人的無可比擬，是真的心無旁騖在愛呢，天生會愛的人，就像為愛情而生的。

    徐靈昭情不自禁過去輕吻她的嘴角，“好，我們開始。”

    這首曲子非常活潑歡快，雙小提琴的節奏和旋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徐靈昭開頭，第5小節開始榮青淵進入合奏，音符靈動纏綿，追逐嬉戲，仿佛漫山遍野一路玫瑰怒放，花叢間豔麗無匹的雙蝶流連翩躚，新藤抽芽相互纏繞肆意生長，清溪裏雙魚遊戲取樂，曠野上的小鹿親昵繞頸……

    聽的出來，這不是天長日久磨合出來的默契，而是，靈魂契合。

    曲畢，徐靈昭和榮青淵對視一眼，笑了起來，半晌，爆出一陣掌聲，還琴的時候小帥哥的眼睛有些濕潤，榮青淵拍了拍他的頭，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話，小帥哥眼睛瞪圓，有點震驚的樣子，又聊了幾句道別時他伸手輕輕的擁抱了她一下。

    “你跟他說什麽了？”徐靈昭牽著她的手，邊走下台階邊問。

    “隻說，其實這是我們第一次合奏這首曲子。”

    榮青淵讓他先走，自己一級一級台階往下蹦，繼續說，“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演奏的好，但好不好真的重要嗎？就像你愛一個人，好不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愛他，而且這一切都是真的。”

    徐靈昭站在台階下回頭望著她，她手裏還拿著那兩枝沒了刺的紅玫瑰。

    四目相對，榮青淵忽而笑顏如花，“徐叔叔，我嫁給你吧。”

    徐靈昭笑著說，單手放在兜裏，站姿真是好看，點頭答應，“好，就這麽說定了，我，徐靈昭，非榮青淵不娶。”

    “好，就這麽說定了，我，榮青淵，非徐靈昭不嫁。”榮青淵跑下台階跳到他身上，摘下帽子擋住側臉，吻了他的唇。

    徐靈昭抱著她，從兜裏掏出一枚素戒，悄無聲息的套進她的左手中指。

    榮青淵感覺到手指上的涼意，刹那心花怒放，“哢嚓”一聲單反快門的聲音在近處突兀炸響，她想說什麽一下子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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