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青淵醒過來之後，Belenus立刻帶她回了羅馬的老巢，現在這可不是條小龍吐珠了，醜小鴨能變成白天鵝，龍吐珠也能變成食人鯊，這條食人鯊受傷的消息盡管沒有外傳，難保別人聞不見血腥味兒，畢竟金瞳卡特聲名在外，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緊盯，還是盡量在自己的老巢修養比較好。

    宋嘉禾和何彧年也去了羅馬，宋嘉禾是有事要辦，何彧年看不見榮青淵活蹦亂跳就是純賴著不走，在Belenus那混吃混喝，有他在，向來沒什麽人氣的古堡都洋溢著一股溫暖柔和的氣息。

    榮青淵雖是撿條命醒了過來，但仍然精神不濟，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睡著。

    到了換藥時間，Caspar帶人進了她的房間，等了一會兒榮青淵才幽幽轉醒，因失血過多臉色還是沒有恢複過來，病懨懨的蒼白。

    “卡特小姐，你現在變得遲鈍了。”Caspar難得敢對著她說句玩笑話，“我都進來15分鍾了你才醒，要是以前我站在門口你都準備好拿槍指著我腦門兒了。”

    他扶著榮青淵起身，“今天感覺怎麽樣？”

    榮青淵緩慢地眨動眼睛，還在緩神，半晌說，“把我的手機給我。”

    Caspar依言把手機遞給她，她像是不認識眼前的人了一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換藥吧。”

    Caspar立刻叫人拿藥過來，親自給她換藥，她不清醒的時候換藥倒沒覺得有什麽，她人清醒再換藥……看著她筆直的鎖骨圓潤的肩頭，感覺氣氛就有點微妙，臉紅的跟番茄一個色。

    “你怎麽樣？這段時間一直跟死神的鐮刀搏鬥，很辛苦吧。”榮青淵突然說。

    Caspar被她嚇得手都一抖，立即否認，“沒有。”換完了藥站在她身前，有些猶豫走還是不走。

    “還有事？”

    Caspar讓其他人出去，蹲在她的床前，“你為什麽不想活著？你知道這有多讓人傷心嗎？”

    “誰傷心？”

    “Belenus先生，宋先生還有何先生，還有我們……我們大家。”Caspar看著她的眼睛，鼓足勇氣繼續說，“我們大家這麽愛你，我們不想失去你，可你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放棄自己了呢？”

    榮青淵挑眉。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數據是最直觀的，整個過程你身體和大腦顯示的數據表明你求生欲望並不強，這一點我沒有跟Belenus先生隻說，但他也一定知道。”

    榮青淵眼神暗了暗。

    “卡特小姐，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這隻代表我個人的意願。”Caspar目光灼灼，似乎暗含無窮的力量，“火人燃燒的時候，何先生對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他說，你看，你沒有失去生活，你的前方還有一整個未知，充滿想象力的未知。”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懷著希望你從今以後可以好好生活的心情，擁有自己的生活，新的生活。“他說著聲音低了一些，“雖然我覺得你以前的生活也沒什麽不好，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可以站在你的高度上，跟你眺望同樣的遠方。

    Belenus先生那麽愛你，他是王者，你一個人占有了他全部的溫柔和寵愛，我以為你會高興，可你隻想離他越遠越好，我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痛苦你也痛苦……其實無論你想怎麽樣都好，我隻希望你能開心一點。”

    榮青淵霎時眼裏蒙了層霧氣，朝他伸出手，Caspar立刻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以為自己說錯話，滿臉通紅，鼻尖都冒汗了，“對……對不起。”

    榮青淵搖頭，笑了笑，“Caspar，謝謝你。”

    Caspar開始發愣，傻乎乎地看著麵前的人，呆了。

    “我累了，先出去吧。”

    Caspar立刻帶上了一個醫者該有的專業素養，又囑咐了幾句，退了出去。

    榮青淵看看手裏的電話，打給了黃音書，才響了一聲黃音書好聽的聲音就傳過來，“聽彧年說你們去火人節玩了？”

    “嗯。”

    “怎麽樣？開心嗎？有什麽新的收獲啊？”

    “聽著像老師收秋遊作業。”

    黃音書笑了起來，溫潤又治愈，大冬天的直暖到人心窩裏，“我可不收作業，現在是綠薇收作業，批到手軟。”

    “綠薇在你旁邊嗎？”

    “在呢。”

    然後是汪綠薇對著電話抱怨，“我跟你說這一個個小屁孩，論文的格式都弄不對，還問我他們大學生就隻能寫論文嗎？再好的脾氣也要被他們氣到半死。”

    “大學生不論文，難道論武嗎？”

    汪綠薇一卡殼，緊接著大笑，爽朗的笑聲聽的人滿心滿肺的舒爽，“得嘞，學習了，活到老學到老，下次我就這麽懟回去。”

    榮青淵淡淡地笑，黃音書接著問，“你在外麵玩的也夠久了，什麽時候回來？”

    “過一段時間吧，我今年想回羅馬陪我哥過聖誕節。”

    “好，那我們等你回來過新年。”

    “嗯。”

    榮青淵掛了電話，眼淚湧出眼眶，這麽多的人在等待著她，等她回去，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覺得好難過。

    她緩緩起身下床，傷口痛的人都跟著痙攣，站在地上安靜了一會兒適應痛感，一步一步朝窗口走過去，把窗簾拉上去一些，望著窗外。

    下雪了，入眼是一望無際的銀裝素裹，漫山遍野連綿不絕的白色，安然又純淨，像是在一塊畫布上任性地畫出一片淨地。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白雪覆蓋住所有凋零的生命，讓它們在自己的保護下待春天來臨時蓬勃蘇醒，心裏也下起了皚皚白雪，落了片白茫茫大地，掩埋住過往，讓一切在雪水融化之後煥發生機。

    “小淵，你看，你沒有失去生活，你的前方還有一整個未知，充滿想象力的未知。”

    何彧年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清晰明澈，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

    忽然有人敲了敲門，宋嘉禾走了進來，看見她站在窗前一怔，快步走了過來，“怎麽起來了？”

    榮青淵看著他的臉，覺得好耀眼，容顏依然鮮嫩豔麗，隻是眼神滄桑深沉了許多，可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她動了動嘴唇，“我還沒說請進。”

    宋嘉禾有點懵地在她和門之間來回看了兩遍，突然笑了，有些無奈地攤手，“很抱歉。”

    榮青淵眼淚又毫無征兆地掉下來，“對不起，我隻是覺得很難過，好像每天都很難過。”

    宋嘉禾微笑著擦掉她臉上滑下的金豆豆，笑著說，“那我們不過每天。”

    榮青淵淚眼朦朧地看向他。

    他笑裏的溫柔像是要溢出來，柔聲說，“我們隻過今天和明天。”

    何彧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端著個托盤站在門口，一身清澈的甜意，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臉上也帶著笑，又萌又暖，“對，還過後天和大後天，好不好？”

    榮青淵心裏忽然柔軟的一塌糊塗，雪水似乎已經開始融化，有涓涓細流經過。

    何彧年進來放下托盤，像在介紹什麽珍寶一樣，“這是水，這是藥，這是粥，最後是我跟Daniel學做的小蛋糕，現在全部都是你的了。”

    她不想吃藥，看向了宋嘉禾。

    宋嘉禾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扶著她坐在床上，笑道，“當然了，這個順序是先吃粥，然後喝水吃藥，小蛋糕最後。”

    榮青淵低下頭，翻了個白眼。

    宋嘉禾跟何彧年差點笑出聲，正巧Belenus進來了，他們兩個同時朝他點點頭，走了出去。

    “哥。”榮青淵叫了他一聲，再不說話，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小口吃粥。

    Belenus拉過椅子坐下，看她吃的費勁，輕聲詢問，“我喂你？”

    榮青淵搖頭，“我不想變成廢物。”

    Belenus笑笑，“好。”

    安靜的看她吃了小半碗粥，拿過藥和水遞到她手裏，“我必須看著你吃下去，不然我可不知道你會不會隨手扔掉然後說自己已經吃完了。”

    榮青淵直皺眉，“怎麽會。”

    “怎麽不會，你小時候吃藥不就是這樣的嗎？”

    “那我現在長大了，長大了就不會。”

    Belenus煞有介事的點頭，看著她那眼神就是‘那你還不快點把藥放進嘴裏’，榮青淵話都說出去了，沒辦法，像上刑場一樣把藥吃了下去。

    “Caspar跟我說，你再有兩個月左右就沒事了，如果你想早點回去的話，到時候我可以安排你回去繼續修養，你放心，一切交給我。”

    榮青淵驀然看向他，Belenus心裏一刺，勉強勾起嘴角笑了笑，“還是你想現在就回去，我也可以馬上叫人準備。”

    她立刻搖頭，垂下眼，“不，沒有，我今年……想留在這裏陪你過聖誕節。”

    Belenus做夢也沒想到她會做這樣的決定，驚喜的無以複加，回過神來一連答應，“好，好，那就留在這，我們一起過聖誕節。”

    榮青淵也沒什麽表情，“嗯。”

    “休息吧，我不吵你了。”Belenus起身，扶著她躺下，安頓好她，“需要什麽按床頭電話吩咐或者叫我來，跟以前一樣。”

    榮青淵閉上眼，覺得有些頭暈，沒多久就睡著了。

    Belenus把Caspar叫到書房，Caspar有些拘謹，“是有一些抑鬱的傾向，不過好在我們發現的早，隻是輕微的可以控製，而且她自己還不知道，我已經在把藥加在每天她吃的藥裏了，她不會發現的。”

    “嗯。”Belenus淡淡地應了一聲，眼底跟冬天一樣的冷色仍舊揮之不去。

    “卡特小姐全部好起來隻是時間問題，您放心。”

    “好。”Belenus舒了口氣，擺了下手，Caspar立刻退了出去，拍拍胸口一顆心也放進了肚子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