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他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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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四麵八方的視線,尚小苔一甩頭,衝著那些格子間裏偷看溫颯寒的工作人員說,“都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今天的業務額都做上去了嗎!”
工作人員齊齊低下頭,劈裏啪啦的敲電腦、打電話。
尚小苔走進辦公室,感慨道:“徒弟,沒想到你嘴這麽厲害,把那個大魔王溫颯寒罵的啞口無言,他居然就這麽認了?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梵音沒說話,問,“皇後送去的姑娘,鍾奎收了麽?”
尚小苔說,“沒有呢,都退回去了。”
梵音說,“再送,每天送一個,類型各異。”
尚小苔說,“噢,我一會兒跟皇後聯係。”
梵音緩緩坐在椅子上,眸底掠過一抹暗光,似乎想到了深層次的問題,她給殷睿撥打了一通電話,“現在皇後的老板什麽門路?”
殷睿似乎在忙著,電話裏傳來噗噗嚕嚕的聲音,回答的模糊不清,“新人兒,還是向北罩場子。”
“你在幹嘛?”梵音問。
殷睿說,“蹲馬路邊兒上吃泡麵,鍾奎這個案子不是一朝一夕能拿下的,上麵又給我丟了幾個案子,下放到縣城裏,蹲點蹲半月了,有事嗎?”
梵音說,“能幫我把皇後查了嗎?我要接手皇後。”
殷睿一口泡麵嗆在了嗓子裏,劇烈咳嗽起來,他從地上站起身,順勢坐在烈陽下的花壇底下,順著胸脯說,“你當警察局是給你開的?警方前麵端了皇後,你後麵接手皇後,這不明擺著替你清掃障礙麽?這麽大的動靜,牛鬼蛇神不可能察覺不到問題,容易打草驚蛇。”
梵音說,“你放心,溫颯寒肯定會接手皇後,我會從他手裏爭皇後,這樣以來,外人隻當我跟他過不去,畢竟我前麵做了那麽多的鋪墊,搶了他的生意,又在信貸這塊分了他的紅利,就算是鍾奎也會當做我搶溫颯寒的活兒罷了,我鋪墊做的足。”
那麽用心的埋頭做項目,便是為了搶活兒的時候,名正言順。
殷睿半晌不做聲,“溫颯寒這是做了你的專業接盤手了?”
梵音白皙的手指輕輕繞著耳邊垂落的散發,眉眼慵懶,“我用皇後的小姐給鍾奎做了順水人情,溫颯寒為了幫我善後,肯定會幫我把皇後的口封死,就算警方不清路,溫颯寒也會收了皇後。”
“那你等他收皇後再去爭,不是更好。”
梵音唇角一揚,“警方幫我清路才有意義,就喜歡看他恨惱我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這樣溫水煮青蛙一樣的折磨,不覺得很有意思麽,拿著刀一點一點的割,溫火一點一點的燉,可痛快了。”
“他知道你跟我們的關係?”
“他那麽聰明,自是知道的。”
殷睿沉默一瞬,“你確定他不會動你?一旦他對你下手,你是沒有活路的。”
“暫時他不會,還對我有興趣呢。”
“你要考慮另一種可能,他對你沒有興趣了,將你和我們的關係暴露在鍾奎麵前,你要怎麽應急。”
梵音搖頭,“那是後期要考慮的事情,前期他替我接盤的次數越多,一旦我在鍾奎麵前暴露了,那麽鍾奎懷疑他跟我同流合汙的可能性就越大,那時候,連溫颯寒都無法順利脫身,一旦溫颯寒和鍾奎生出間隙,你們警方不就有機可乘了麽?無論怎麽看,最後的贏家都是你們。”
無非是握著一份感情的籌碼,押上了所有的身家賭注。
殷睿沉思片刻,說,“皇後可以給你,但你要記住,接手皇後,便意味著接手了一個燙手的山芋,黑黑白白無法分辨,你所做的任何事情必須要跟我提前報備,我會記錄成臥底行為,唯獨有一點,不能碰,人命。堅決不能背上人命,無論你有怎樣大義淩然的借口,都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明白嗎?這是底線,一旦你碰了,我會親自逮捕你。”
梵音沉默,“明白。”
皇後浩浩蕩蕩的掃黃又開始了,隔三差五掃一次,月初月尾掃一次,越掃越頻繁,黃賭毒一並掃,掃的皇後做不成生意,客戶也都怕被局子傳喚,紛紛避之不及。
很顯然,皇後這樣的娛樂場所,若沒有強硬的靠台背景,絕對是經營不安生的,很快的,這一屆皇後的老板便撐不下去了,急急忙忙的將這個麻煩甩包了。
與梵音預料的一樣,溫颯寒接盤,打算買下皇後,但梵音提前摸清了溫颯寒的底價,以高出一倍的價格暗中與那位老板簽下了協議,搶在溫颯寒之前,成為皇後的新一任老板。
她做事總是這麽精狠,要麽不做,要做便用最大膽精妙的走局。
溫颯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同生意夥伴打高爾夫,晴空萬裏,雲卷雲舒,笑容疏朗,那一杆子揮下去,準準的打在了球兒上,將球兒打上了天際遠方。
周圍鼓掌聲傳來。
小奧繼續說,“先通了電話談好價格,昨兒個晚上頌小姐與皇後的周先生碰的頭,現金交易,周先生樂的爽快,當下就簽了協議,頌小姐應該是早有預謀。”
溫颯寒眉眼不動的拎著高爾夫球杆,很標準的打擊動作,又一記帥氣漂亮的揮杆,將球打了出去。
圍觀的生意夥伴鼓掌附和。
範衛遠遠的跑了過來,正逢溫颯寒要打第三杆,範衛湊近他,喘著氣說,“祖宗,又黃了一個,灣仔那邊填湖開區的項目,咱們又落榜了,這次還是顧名城中的標。”
溫颯寒皺了皺眉頭。
範衛說,“他每次的價格都比咱們高一塊錢,卻成為頂尖兒的價格,就這麽把項目拿下了,這次填湖開發經濟區的項目是今年首京市的龍頭項目,又……”
“這是第幾個了?”小奧低聲問了句。
範衛說,“第三個!商業街的項目,經濟開發區的項目和上次從澳洲過來的大客戶,全都被顧名城拿下了。”
小奧噤聲,自從顧名城回來以後,看似悄無聲息的,卻暗地裏栽了溫總好幾個大跟頭,這不明擺著公然作對了麽?是宣戰的意思?
溫颯寒眉眼冷淡的拎了拎高爾夫球杆,又一記漂亮的球打了出去,他隨手將杆子丟給一旁的服務人員,拿過手帕擦了擦手,緩步往貴賓樓走去。
範衛急的團團轉,本來一個頌梵音就夠讓人頭大了,搶客戶不說,現在也開始搶項目了,偏偏他家祖宗吃這套,要什麽給什麽。現在又多出來一個顧名城,這位大少也是範衛看著長大的,動起真格的,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範衛越看越覺得形勢趨向糟糕,他胖胖的身體跟在溫颯寒身後,“小祖宗,快想想辦法啊,這兩人是不是合起夥來對付咱們了?”
溫颯寒低眉進了大樓,按照平時的習慣,應該上樓衝涼洗澡,但是今天,他徑直出了大樓,上了車,坐定以後,他說,“做這幾個項目的團隊都撤了,換新的團隊上,範叔,項目人員你要親自把關。”
“已經都換了。”
溫颯寒把玩著手機上那顆串著的野桃核,“顧名城的病怎麽樣了?”
範衛說,“基本穩定,下個月打算跟沈小姐大婚,時間很急很趕,名城或許是想把這些年落下的東西,都拿回去。”
他迎著陽光,將那顆紅紅的桃核放於指間,眯起眼睛看著光暈中的那點紅,像極了早八點的豔陽,“他的病情都有什麽注意事項?”
範衛說,“聽說受不得刺激,要定時吃藥,主要是腦中有血塊壓迫了視覺神經,手術難度太大,所以一直做不成手術。”
“受不得刺激麽?”溫颯寒唇角一勾,他將桃核握於掌心,沉思一瞬,說,“把所有能刺激到他的事情,給他上演一遍,從陶喬開始。”
範衛愣了一下,大驚失色,“陶董……”
“顧氏集團新晉總裁顧名城,大婚前夕,舊病複發不治身亡。這條新聞標題會不會很有意思。”溫颯寒打斷他的話。
範衛變了臉色沒吭聲,下了車,小奧低聲問他,“範總,真要對陶董下手嗎?”
“下什麽手!陶董是祖宗的姨母,又是顧名城的媽,真要對陶董下手了,顧名城還不跟溫祖宗拚命?”範衛冷言罵了聲,“何況陶董還是我的老朋友。”
“那咱們要怎麽做?”小奧猶豫。
範衛說,“鬧一場,算交差吧。”
於是那幾日顧名城時常收到有驚無險的消息,什麽陶董路上遭遇車禍索性人沒事。什麽沈嘉穎被陌生人帶上了車,被交警查車解救。什麽顧蝶在學校遭校園暴力,被人扇了一耳光,隻要是顧名城身邊的人,每個人都出現了差池。
像是一種變相的提醒威脅,顧名城比想象中要沉靜很多,絲毫不受任何事情的影響,像是波瀾不驚的萬年古井,深不見底。
自從眼睛看不到以後,他的感知能力、聽覺和嗅覺都空前的敏銳,發散性思維能力亦達到頂峰,很多事情,就算沒有親眼看見,隻是用腦子思考,便能前瞻性的預見估測很多即將發生的事情,或許這便是古書上常說的運籌帷幄。
生活上的不便都由沈嘉穎代勞,除了隱私不容侵犯以外,沈嘉穎成為了他的眼睛,給他念報,牽著他走路,講各種各樣的笑話逗他笑,也會把這些年她的經曆如數家珍的告知他,甚至細化到了每一天都做了什麽,小到一件衣服的紐扣,大到一次生日聚會。
顧名城每次都聽的特別認真。
她似乎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個小太陽,所有人都圍著她轉,總是快樂開朗的樣子,還記得回到首京的那天,她堅持要跟顧名城住一起,顧名城說,“我安排了家政和護工,豐叔負責我的起居,年輕姑娘家家的,未婚同居對你影響不好的。”
沈嘉穎聽到這裏,瞪大眼睛,哼了聲,煞有介事的說“啊呀,這話是我當初說過的吧,當初誰天天纏著要我搬過來一起住啊,現在嫌我老了,拿我的話來噎我,把我往外趕了。”
顧名城微笑,“想把很多的第一次留在我們結婚的那天,第一次住同一個屋簷,第一次吃你做的飯,第一次可以睜開眼在每個清晨、晌午、夜晚都見到你,第一次……”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沈嘉穎早已淚流滿麵,這些微小的祈願是她和名城從少年時期便一直盼望著的,盼望著走到一起,盼望著結婚,盼望著兩人能攜手生兒育女,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那祈願中的清晨,晌午和夜晚。
沈嘉穎堅持要一起住,趕走了護工和家政,連豐叔都趕走了,她說,“我一個人能照顧你,不用別人。”
顧名城依她。
事實上,沈嘉穎確實很努力的學做菜,第一次做菜的時候,顧名城站在櫥櫃前,口述教她怎麽做,她還是燙到了手,掉著眼淚可憐巴巴的等著顧名城幫她包紮傷口。
早料到這種結果,顧名城的消炎藥和創可貼都拿在手上。
她做了三個菜,兩個抄糊了,另外一個西紅柿雞蛋湯鹽放了好幾勺子,沈嘉穎隻吃了一口,便呸呸呸的都吐了,“好鹹好鹹,吃不成。”
顧名城眉都不皺一下的將飯菜和湯吃完了,他眼睛看不到,所以盤子離他很近,吃起來也順手,一句話都沒有說,吃的分外認真。
沈嘉穎不讓他吃,他說,“挺合我口味兒的,我喜歡。”
沈嘉穎便蹲在他旁邊,默默地看他眉目安靜的將那些難以下咽的飯菜吃完,她便又感動的稀裏嘩啦,七年,兩人整整錯過了七年的光陰,人生有幾個七年呢?這七年如果一切順利,她和名城該是創造了多少難以忘懷的記憶呢?或許孩子都好幾個了吧。
她很努力的學做飯,自從知道顧名城吃飯的口味兒比較重以後,很多調料她都會留心多放一些,讓飯菜不那麽淡,也不能太鹹了,屬於中等偏重的口味兒,她喜歡在飯菜裏放點醋和糖,這種口味兒她很愛吃,問他,“名城,你喜歡吃嗎?”
顧名城說,“喜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