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抓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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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催促他。
沈嘉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主動瘋狂過,她手指靈活的從顧名城的手中順過了手機,關機,隨後開始撕扯顧名城的衣服。
顧名城被她狂亂的樣子驚著了,大概從沒有見過沈嘉穎如此不顧一切的樣子,在床事上,她永遠都是保守的承受者,從來不是進攻者,就連姿勢,永遠都是一塵不變的樣式,鮮少有改變。
但是此刻的她,像是一團火,逼得顧名城後退了兩步,他扶住她的肩膀,“嘉嘉。”
沈嘉穎直直的將毫無防備的顧名城逼得退至牆邊,聽聞他喚她,她抬頭。
顧名城怔了一下。
沈嘉穎淚流滿麵,有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手指上,滾燙的灼痛了心髒,她伸手關掉了顧名城身後的燈,頃刻間黑暗襲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名城,你把我當誰都可以,今晚不要走。”
她說,“還記得大學的時候,你經常跟我開的玩笑嗎?”
顧名城沒有說話,可這對漆黑如墨的眼睛,仿佛能看清黑夜裏的一切,那麽熟悉,那麽充滿誘惑的致命。
她說,“你說要把我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要把這份美好留在每個相擁的夜晚,你說過要與我生很多個孩子,隻要女兒,不要兒子,不讓兒子與你搶同一個女人,還記得麽?”
那份年少情動,那份心情,那份青澀的炙熱,那份深愛著的占有欲,帶著生疏的懵懂情欲和渴望,都還記得麽?
他一直沉默。
沈嘉穎再一次親吻上了他的唇,淚水,到處都是淚水,哽咽,壓抑的啜泣,還有絕望。
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忽然讓顧名城悸動了一下,記憶中的蟬鳴,陽光,燦爛的笑聲撞擊在胸腔裏,最終被血淚的長夜淹沒,空氣中的指甲花,雷電嘶鳴,身體像是瞬間被點燃,說不清是什麽感受,有動容,有掙紮,有克製,漸漸淹沒在了她狂亂的淚水中。
顧名城忽然反被動為強勢的主動,沈嘉穎踉蹌後退了兩步,本是想要退至床邊,可是腳下打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痛聲叫了一下。
這一聲陌生又熟悉的尖叫讓顧名城猛的一震,他的吻停留在沈嘉穎的頸項間,粗重的喘息,混亂動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名城……”她喚他,手輕輕的撫摸他赤裸的後背。
顧名城身子顫了一下。
沈嘉穎輕輕喚他,“名城,你是愛我的吧,你還愛我對不對,如果你愛我,今晚陪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要去,如果你踏出這個房間,就證明我們曾經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如果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名城……”
她流淚。
顧名城火熱的身體漸漸冷卻下去。
沈嘉穎心裏浮起一絲恐懼,她急切地抱著他的身體,“名城,我們從出生那一刻,就在同一個軍區大院,一起長大,步入婚姻,沒有什麽能把我們拆散,名城……你還記得五歲那年……七歲那年……十二歲那年……”
似是想要喚回顧名城沉睡的記憶,她聲淚俱下到了即將崩潰的地步,指間的流沙流的更快了,無論怎麽抓都抓不住,那些光陰,那麽純粹的愛戀,那麽美好的曾經和祈願。
有痛苦的氣息從顧名城體內散發出來,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臉,那些美好他記得,明媚的陽光也記得,他努力的想要抓住過,可是它們消失的那麽快,青色的淡淡的美好流年終究沒有抵過那七年血淚的糾纏,倘若說青梅竹馬是流淌在生命裏的河,源遠流長,日久生情。
那麽那七年的生死糾纏,就是大海裏的波濤澎湃,將海岸線上的礁石撞擊出了崢嶸,銘刻在了血骨裏,剜不去,流血,發炎,潰爛無法愈合。
濃烈到窒息的痛苦,帶著幾分莫名的屈辱,不是他不想碰她,不是他不想經營這段婚姻,似是對他自身的一種憎惡抗拒,又或許在這無邊的黑夜裏,身心分離,對嘉嘉的聲音,她的身體,她一切的一切,有了抗拒的情緒。
身體沒有了反應……
他的身體,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莫名的覺得屈辱。
這屈辱自然而然的遷怒於另一個女人,懊惱的憎惡,讓恨意更濃烈了幾分,他俯在沈嘉穎的耳畔,痛苦的說了句,“對不起。”
沈嘉穎全身戰栗不已。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之前一直好好的,兩人擁有和諧融洽的夫妻生活,為什麽現在不行……
“對不起。”他悲憫,聲音裏艱難的痛苦又濃烈了幾分。
“我不要對不起,名城,我不要對不起。”沈嘉穎慌亂的抱住他的背,“名城,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還愛我。”
月光皎潔,依稀可見沈嘉穎坦蕩的淚眼。
顧名城心猿意馬,他欲起身。
沈嘉穎固執地環著他的腰不肯鬆手,流著淚說,“名城,不要騙我,如果你還珍視曾經的承諾,求你摸著良心告訴我,你還愛不愛我,告訴我真話。”
顧名城看著她的臉,她的脆弱和渴望,他動了動唇,正要開口。
沈嘉穎忽然恐懼急切的說,“不要騙我,無論真相是什麽,名城,都請你說真話,不要讓我活的像個傻瓜。”
許是她流淚的樣子,讓他動容,顧名城沉默一瞬,“嘉嘉,我愛過你。”
我愛你,我愛著你,我愛過你。
這是世間最殘忍的感情變化過程。
沈嘉穎抱著他的力道忽然就鬆了,像是蒼白無力的情緒,指間的沙終於流失的丁點也無,空空如也。
顧名城起身,很快的穿衣,拿過手機,剛開機,鈴聲刺耳的傳來,他蹙了蹙眉接聽,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隱約提到頌梵音三個字。
顧名城一言不發的掛斷電話,快步往外走。
沈嘉穎緩緩從地上坐起,長發鋪滿了肩背,看著他的背影,他似是在門口換鞋。
沈嘉穎看著他,“頌梵音”三個字,刺激的她身體一陣一陣發冷,她無力而又蒼白的說,“顧名城,我們離婚。”
顧名城在門口站定,沉默許久,說,“不準離婚。”
沈嘉穎忽然笑了,落了淚,“你在完整給誰看。”
顧名城沒有說話,開了門,很快的離開。
沈嘉穎獨坐在黑暗中很久,他在完整給誰看,對完整的人生有種近乎偏執的人,到底是存了什麽心思呢。
他今晚的話不多,寥寥幾句,便抽走了沈嘉穎畢生的力氣,沒有力氣哭,沒有力氣苦,沒有力氣愛,什麽都沒有了。
名城他,是一開始就這麽殘忍,還是七年後的今天,變成了這麽殘忍的人。
她想了很久,想到臉上的淚痕幹涸,才想起來,名城,從一開始,就是冷靜到近乎殘酷的男人。
是了,因為他,她才徹底失去颯寒,她是聽了名城的話,轉而背叛了颯寒的,讓他失去了他的母親,千夫所指,誰都不相信他,是她和名城造成的這一切,逼瘋了颯寒,害死了陶夕阿姨,她和名城才是凶手。
隻是因為她愛他發了狂,所以才忽略了他骨子裏的冷漠,少女時期的狂熱,為他鍍上了良善的光輝,讓他有了王子的光芒,他也一直扮演著她的王子,陪她玩著過家家的把戲。
那時,他愛著她,所以慈悲。
滿腔愛戀的火便這樣熄滅成了冰涼的殘垣,無力地崩潰過後,是蔓延在長夜裏瘋狂的恨意,她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如鬼魅般飛快的換了件衣服,未曾開燈,像是也熟悉了黑暗那般,向著外麵跑了出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