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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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陳走後。

    梵音的心隱隱有些不安,她緩步來到門口。

    特警伸出胳膊攔住她,“頌小姐,您是重要人證,不能踏出這間房。”

    梵音麵色微白,站在門口,微微探出頭向外看,隻盼著小陳能早些把大黃牽回來。

    可是,沒有等到。

    大黃失蹤了。

    小陳這次離開,足足四十多分鍾後才麵色難堪的跑回來,慌張的說,“整個醫院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頌小姐,對不起……對不起……”

    梵音臉色更白了,那股子不安在心頭無限擴大,她下意識扶住門框,借力往外走。

    特警強調,“頌小姐,您不能出去!”

    梵音繃著臉,用力推開了特警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去。

    兩名特警大步攔在她身前。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忽然推開了其中一名特警,往樓下跑去。

    護士見狀,瞬間變了臉色。

    一名特警開始給上級打電話。

    另一名特警和護士去追攔,即將追上梵音時。

    梵音忽然止步,猛的回頭,看著他們說,“你們敢攔我試試!”她的麵色鐵青,站在樓梯台階上,台階很懸,她一條腿虛空,“再這麽追我,我不保證我會不會從這裏摔下去!如果摔下去,就是你們逼得!”

    特警和護士臉色微微一變。

    誰都知道,頌梵音不僅是顧名城的掌中寶,更是警方嚴密監控保護的對方,對溫颯寒的訴訟,對鍾奎的訴訟,都需要這個女人的口供,她是重要的證人,一定不能出事。

    梵音見他們不追了,快速轉身,往樓下走去。

    她的步子走的又急又快,將大黃經常閑逛的幾片樹林走了一圈,全然沒有它的影子,大黃是西伯利亞野狼,雖然從小被人類養大,對人類沒有攻擊性,可是尋常人想帶走它,幾乎是不可能的,它的力氣和凶悍,足以跟三四個壯年男人抗衡,沒有那麽容易被人牽走。

    “大黃!”她放聲喚。

    聲音傳過醫院的混凝土高樓,像是石沉大海,淹沒在了漫漫大雪之中,特警和護士跟在她身後。

    她目不斜視的將整座醫院戶外叢林找了一遍,都沒有,她臉色慘白的來到監控室,要求調取幾個幹道和樹林裏的監控,最終在監控錄像裏看到大黃走過綠化帶,在綠化帶裏打滾刨雪的身影。

    畫麵裏,大黃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停止了打滾,趴在叢林的雪地裏虎視眈眈的望著林子深處,潛伏狀,眼裏閃著綠光,這是狼瞄準獵物時的狀態,他在叢林裏伏擊一小會兒,最後箭一般撲進了叢林裏。

    林子裏一閃而過一名魁梧的黑衣人,看身形,像是一個男人,戴著帽子,似是用鐵絲做了一個圈劃的動作,明晃晃的鐵籠閃過,大黃像是撲撞進了籠子裏,隨後,叢林裏再沒有了動靜,也未見男人出來。

    梵音的心狠狠揪起,像是丟了魂兒,一句話不說就往外走。

    護士小心翼翼的說,“頌小姐,您別擔心,可能遇上狗販子了,我已經報警了,也通知顧先生了,很快就會找到的。”

    梵音依舊沉默,麵皮很冷很僵,沿著大雪紛揚的主幹道一直走,走到醫院門口時,她又忽然轉身往回走,用力撫了一把淩亂撲麵的頭發,沒有任何頭緒的尋找,隻會浪費時間,想要她命的勢力太多了,根本無從猜測這究竟是哪一方。

    “那名姓宋的護士呢?”她沉了一口氣詢問。

    小陳慌忙說,“我去找她!”

    梵音顯然有些不淡定了,心裏亂成了一團麻,摻雜著未知的恐懼,她在醫院四通八達的道路上穿梭,被武警強行堵回。

    最終她重新回到監控室。

    小陳把宋護士帶來。

    宋護士嚇得戰戰兢兢。

    梵音問,“為什麽要說我出事了,為什麽要把小陳從大黃身邊支走。”

    宋護士帶著哭腔搖頭,急道:“頌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出事,也沒有把小陳從大黃身邊支走,是有個小護士慌慌忙忙跑過來,說你出血了,她說她有個手術要趕,讓我幫她傳話給小陳,通知小陳趕緊回去,我以為是醫院通知她轉告的,情急之下,才跑去找小陳的。”

    梵音說,“哪個小護士,哪個科室,叫什麽。”

    宋護士一愣,想了許久,竟然對那個護士的臉全然沒有印象,“我……我不認識……不知道哪個科室的……以為是新來的護士,或者別的科室的,就沒多想……是……是張陌生的臉孔……記不清了……”

    話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

    梵音繃著臉,“為什麽要找你傳話,她為什麽不自己傳話。”

    宋護士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急的快哭了。

    “我知道了!”小陳忽然插話,“我和小宋關係好,別人通知我回去,我一定會懷疑,因為您是我照看的病人,不可能由外人通知我您出狀況了,那些人沒有機會靠近你!但是小宋是我的好朋友,她告訴我這些,我慌神兒的情況下,沒有考慮那麽多,隻當是醫院讓她轉告的!”

    梵音看著小陳,這麽說,帶走大黃的人連日益照料她的近身護士身份都調查過了?連小陳身邊的朋友都調查了?

    小陳說完這些話,忽然一陣心虛,急忙低下頭。

    梵音將監控查看了一遍,確實看到了宋護士指證的那名穿著護士服的姑娘,隻是姑娘一直低著頭,看不到臉,與宋護士打了一個照麵以後,便徑直從醫院南門離開。

    武警又接連來了兩撥,這件事甚至驚動了王院長,王院長慌忙趕來,“頌小姐,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協助警方找到您的愛犬。”

    武警嚴正警告,催促梵音回病房,否則將強製帶她回去。

    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讓梵音心煩意亂,她趁機換掉了小陳,“留著這樣的護士在身邊,我怎麽能放心,王院長,給我換個護士吧。”

    先不說小陳是一個多麽嚴謹精明的護士,就單看小陳的背景和人際關係網被人摸查清楚,就不能再留在身邊。

    小陳嚇得大氣不敢出,宋護士偷偷抹著淚。

    王院長說,“換換,換,是我們的護士失職,醫院方麵會與顧先生協商賠償事宜,顧先生現在聖彼得堡,等他回來,醫院立刻將後續賠償方案提上日程,彌補您的損失。”

    梵音沒有言語,這個王院長一口一個顧名城,顯然將顧名城當成了金主,典型的狗腿子。

    武警再一次催促。

    梵音要求給蔡局打一通電話。

    武警拒絕,喝聲道:“這件事已經上報上級,首京市天京區派出所接警立案,會很快給頌小姐一個交代。”

    梵音不肯動,她不相信警方,不相信顧名城,不相信外人,在這些人眼中,大黃不過是一條無關緊要的狗,誰會在乎一條狗的死活!除了溫……

    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了這個人,這個她抵死不願意去想念的人,可是這個念頭那麽奇異的冒了出來,赤裸裸的產生在腦海裏。

    她忽然抿唇,除了溫颯寒會把她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誰還會把大黃當成她的家人。

    武警最後一次警告催促,甚至有護士防止她再一次拿胎兒威脅她們,傷及腹中胎兒,有些護士拿著繩子,隨時做好了捆綁她的準備。

    梵音僵著臉,被逼回了病房,像是丟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她來回在緊閉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整夜整夜睡不著,心焦的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有誰嚐過丟了孩子的痛苦和焦慮。

    電話不能打,外人不能見,無從知曉大黃的死活。

    比死還要難受的焦急。

    醫院給她換了新的護士,是個四十餘歲的護士長,親自看護她。

    瞧她這幅樣子,老護士不敢給她打鎮定劑,怕對孩子影響不好,所以特定使用的進口安胎藥時,略微加大了計量,試圖將梵音陷入疲倦的睡眠中。

    可是梵音不配合,她丟掉了所有的藥,拔掉了針孔,推翻了那些裝著藥瓶的托盤。

    甚至在那名護士叫了幫手,強行給她用藥時,梵音一口咬在幫手的胳膊上,反手重重甩了那名老護士一個耳光。

    護士被打愣了。

    梵音的戾氣很重,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手持一塊碎玻璃,抬腳將那兩名按住她的護士蹬開,激動地渾身顫抖,“不準碰我!滾!”

    在她情緒鬧的最凶的時候,警方打來電話,說找到大黃了。

    老護士拿了手機給她看,一名警員給她開了視頻,現場直播給她看,告訴她,“頌小姐,您的愛犬現在天京區派出所,我們的民警已經在一名狗販子手中解救了她。”

    梵音拿著手機,用力撫摸視頻,擦去視頻上的霧氣,仔細看,黑白色的毛,大小一樣,尖嘴,細長的眼睛,那神態,與大黃一模一樣,純種的西伯利亞野狼。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機屏幕上,像是一個老母親看到失而複得的愛子的那一刻,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此時,大黃已經失蹤兩天。

    她顫聲說,“什麽時候把大黃帶來我身邊。”

    民警通過視頻,說,“辦完手續,就給您牽去,愛犬在派出所,您把心放肚子裏,不會出什麽事。”

    關掉了視頻通話,護士拿走手機,笑說,“恭喜頌小姐,終於找到愛犬了,這下可放心了,安生養胎了。”

    梵音猶自沒有緩過神兒,但情緒穩定了下來,後退了兩步坐在床邊。

    護士試探著幫她紮針。

    她沒有動。

    護士做完一係列日常看護工作,便已到了晚飯時間,護士嚐試與她拉近關係,笑說,“今天是個好日子,頌小姐有什麽想吃的嗎?”

    梵音看著那名老護士,半晌,說,“這兩日辛苦你了。”

    老護士笑說,“應該的,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能看護您,是我的福氣,您兩天沒好好吃東西了,為了慶祝頌小姐找到愛犬,今晚給頌小姐加餐,吃點好的補補,養養胃。”

    說完這句話,老護士便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不到半個小時,老護士便又走了進來,相比小陳的嚴謹,老護士要靈活很多。

    許是梵音剛入院時前期看護工作特別艱難,養成了小陳的謹慎。

    以前小陳唯恐梵音出什麽岔子,飯菜都是在這棟樓的廚房裏做,由其他護理人員送至病房門口,小陳隻負責在門口接應,三餐營養嚴格按照廚子指定的要求來。

    但是這位老護士,到底因為年紀大,懂得體貼。

    老護士進了房間門以後,便謹慎地將病房門反鎖,將餐盤放在梵音床頭櫃一側。

    梵音手上插著輸液針,許是大黃找到了,她高度集中的精神終於放鬆下來,疲憊感和饑餓感鋪天蓋地而來。

    飯菜的香味撲入鼻腔裏,梵音胃裏的饑餓感更強烈了,她對護士說了句謝謝,拿過筷子,打開了湯盅。

    很清淡的肉湯,一點也不油膩,寡淡卻香味兒濃鬱,香菇和蔥花漂在碗麵上,讓人很有胃口。

    梵音安靜的吃完了那碗湯,心裏的疑慮漸漸滋生,這一切,哪裏像狗販子會算計的?連小陳和小宋的關係都摸摸清楚了?隻為偷一條狗?

    “好吃嗎?”護士問她。

    許是病中,胃口不好,她隻是喝光了湯水,吃了兩塊肉,湯碗裏剩下三坨肉她沒有胃口吃,覺得有些膩。

    梵音忍著胃裏的不適,說,“謝謝您……”

    護士輕笑,“這……你也吃得下去?”

    梵音蹙了蹙眉,這聲音……電光火石間,一張臉浮現在腦海裏,她猛的驚愕回頭。

    那護士靠在窗前,緩緩抬頭。

    那麽驚豔美麗的熟悉麵孔,笑盈盈的望著她。

    這哪裏是老護士!分明是沈嘉穎!

    從老護士進門到剛剛那一刻,梵音都沒有將太多精力投入到護士身上,她沉浸在大黃的失而複得中,以及這一係列事件出現的疑點上,全然沒有發現,進來的人,有異常。

    沈嘉穎一身護士服,戴著白色的護士帽,白皙精致的麵孔被窗外的雪照耀的明豔極了,她笑的格外好看,緩步靠近梵音,“大黃的肉好吃嗎?”

    梵音緩緩睜大了眼睛,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她忽然看向那個湯碗,似是明白了什麽,驚懼閃過她的眸,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想起了幾團瘦肉的觸感,腦殼像是炸裂般的轟隆,心中一梗,像是瞬間碎裂了無數塊,她伸手便往喉嚨裏摳,想將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晚了!”沈嘉穎一把按下她的手,順勢將她推倒在床上,把立櫃上剩下的三塊肉全部用手挖了起來,往梵音的嘴裏狠狠塞進去,她繼續笑,“音音啊,你可真是殘忍,滿城找愛犬,沒想到愛犬被你自己吃了,名城要是知道你把他喜歡的那條狗吃了,你說名城會不會討厭你。”

    “大黃……”梵音用力偏開頭,沈嘉穎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手按住了梵音的肚子,像是按住了梵音的死穴,一手惡狠狠的按在梵音的嘴上,不將那些肉塞進梵音的嘴裏,決不罷休。

    梵音所有的力氣都用來護住自己的肚子,用力推開沈嘉穎按在肚子上越來越重的手,“大黃……”

    沈嘉穎笑說,“我活剝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又將它活著丟進了鍋裏,嘖嘖嘖,痛快,可痛快了,我這裏有視頻,你要不要看?”

    說完,沈嘉穎將按住梵音嘴裏的手拿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將視頻打開,隨手又將手機丟在床上。

    視頻裏,大黃慘叫聲不斷傳來,一個魁梧的男人將大黃倒掛在一個鐵架子上,從頭頂開始活活剝皮。

    大黃的嘴巴被用繩子纏住,隻能發出唇齒間溢出的慘烈低吼,雙眼血紅,掙紮,翻滾,抽搐……

    梵音就算沒有看視頻,可是聽著那從骨子裏發出的低吼,心便碎了一地又一地,像是自己被生吞活剝,痛到了骨子裏,每一寸的疼痛爬過肌膚,引起汗毛根根戰栗,她大口喘息,無聲掙紮哭泣,全身都在這巨大的變故中,癱軟到懦弱的地步。

    那隻按在她肚子上的手更用力了,沈嘉穎按住了她的死穴,讓梵音疼的隻顧抱住沈嘉穎的手臂,用力往外推。

    沈嘉穎笑說,“音音,你知道剝那條狗的手感嗎?我嫌髒,沒親自動手,但是那個皮和肉分裂的聲音,你聽過嗎?我就在想啊,活剝你的時候,是不是這種聲音呢?我告訴你,那種聲音特別的美妙,像是撕裂破布,特別過癮。”

    梵音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在沈嘉穎的刺激下,梵音眼底的恐懼慌亂痛色漸漸定了下來,死死盯住沈嘉穎,趁沈嘉穎探身拿手機的空檔,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梵音忽然猛的抬頭,一頭撞在了沈嘉穎的頭上,沈嘉穎的手在她肚子上有一瞬間的鬆懈,梵音忽然翻身而起,猛的一撲。

    將沈嘉穎撲倒在地,騎在了沈嘉穎的身上。

    梵音哆嗦的已經說不出話來,牙關打顫,滿嘴的血腥味,似是咬破了口腔,她雙手用力掐住了沈嘉穎的脖子,用了很大的力氣,說,“把大黃還給我……”

    沈嘉穎揮舞著手臂,往梵音的肚子上打去,她窒息的恨聲,“你以為安排特警保護,三餐有人試毒,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頌梵音!我就是讓你看看,剝了一條畜生,外加送你骨子裏的孽種下地獄,我就算親自把這些事情都做了!名城也不會怪我!更不會為了你跟我離婚!無論我對你做什麽!名城都會原諒我!”

    “你把大黃還給我!”梵音忽然咆哮了一句,一個耳光重重甩在沈嘉穎的臉上。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砸落在沈嘉穎的臉上。

    沈嘉穎被打懵了,她緩緩憤恨的轉臉,用力還了梵音一個耳光,“你先把名城還給我!”

    沈嘉穎開始哭,“是你逼我的!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頌梵音,你為什麽要搶我男朋友,為什麽要算計我!為什麽要硬生生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梵音像是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將沈嘉穎揮舞的雙手按在地上,咆哮,“把大黃還給我!有什麽你衝我來!為什麽要對大黃下手!你把大黃還給我!把大黃還給我!把大黃還給我!把大黃還給我……”

    沈嘉穎哭著厲聲,“你為什麽要懷上名城的孩子!為什麽要用那條狗勾引名城!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它們都是你害死的!那條狗是你害死的!胡大拿是你害死的!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憑什麽質問我!是你逼我的!”

    許是門外的特警察覺到房間裏的不對勁,敲門無果,開門無果,開始撞門。

    房間的門被反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