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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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穎僵硬在沙發上,半晌,顫聲說,“你既然調查出來了,何必來問我!沒錯,是我做的,你想拿我怎麽辦?你不是說我做什麽你都會原諒我嗎?”
顧名城驟然繃緊了倨傲的下顎,麵色陰沉下來
沈嘉穎被顧名城強硬的態度刺激,心底的怨恨戰勝了恐慌,前塵往事紛至遝來,她沉下了心頭屈辱的氣,抓起那三張照片,揚手,底氣十足的恨聲,“是!我剝了那條畜生!活剝的!還做成了狗肉湯給頌梵音喝!她吃的津津有味兒!半點不剩!說到底是頌梵音吃了那條狗!”
“嘶”的一聲,顧名城倒抽了一口涼氣,像是被針紮了,身子不經意的顫了一下,鐵青的麵色陰沉下風雨欲來的怒意。
房間裏沒有開燈,漆黑一片,看不清彼此的臉,亦看不到兩人鐵青麵色下決裂的光影,連往昔粉色甜美的記憶都照不見,那些記憶恍然從未存在過,隻有眼前決裂的憎怨才是真實的。
“你是衝著那條畜生去的,還是衝著頌梵音去的。”沈嘉穎將照片輕慢的甩在桌子上,恨聲說,“難道在你心裏,我還比不上頌梵音養的一隻畜生嗎?”
顧名城似乎從她開口承認的那一刻起,便不再說話了,像是沉入了無邊的大海中,沒有回響,也無波瀾,隻是他的下顎寸寸緊繃,如同他隱忍的情緒,漸漸收斂到了極限,似是退潮的海水全麵退入了大海之中,收到了一定程度,便是滔天的海浪席卷。
他總是這樣,真正生了氣便像是變成了一個啞巴,不反駁,不開口,任憑對方說什麽,他都沉默如頑石,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樣子,這意味著,他是動了真格的了,他是行動派,從不是語言派。
沈嘉穎的手有些抖,大抵被顧名城這般沉默的樣子嚇著了,她顫聲說,“顧名城,你還要殘忍到什麽地步。”
“我是沈嘉穎,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姑娘,曾經是你的戀人,現在是你的妻子,頌梵音算什麽,那條狗什麽!她們究竟算什麽!”
“我才是你的妻子啊!你背著我跟頌梵音廝混的時候,婚內出軌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你讓她懷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曾經流掉的那個孩子!”提及孩子,沈嘉穎便悲傷的不能自己,“那個孩子還沒有成型,就那麽沒了!溫颯寒和頌梵音究竟幹了什麽啊,我們又有什麽錯!我又有什麽錯!孩子又有什麽錯!你現在居然為了一條畜生,便這麽對我……”
“大黃不是畜生。”他隱忍的語氣略微有些僵硬,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和克製方才說了一句完整平穩的話。
沈嘉穎身子瑟抖了一下,這算不算他對出軌的默認!對婚姻背叛的承認!她說了那麽多話,控訴了那麽多,可是顧名城,便隻聽到了“畜生”兩個字。
難道她們失去的那個孩子,還不如那條畜生嗎?
心寒,一陣陣的心寒,冷到了極致,她到底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如今,他終於將十六年前的那種處事態度,拿來對付她了麽?
該是說悲哀,還是憤怒。
“你為了頌梵音,連她養的一條畜生都當親兒子,比親兒子還親。”沈嘉穎冷笑連連,淚水滿臉,“原來我還比不上她養的那條狗,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還比不上一條畜生!好好好……顧名城,你真好!你去找頌梵音陪你演夫妻恩愛的把戲,去讓她陪你對外公關營造模範夫妻好男人的形象,這戲我演不了!我們沈家也演不了了!”
沈嘉穎哭著往外跑去。
顧名城暴怒的遏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猛地扯了回來,重重丟回了沙發上。
沈嘉穎猝不及防的跌倒在了沙發上,有一瞬間眩暈,半晌,她披頭散發愕然的望著他,他居然對她動手?沈嘉穎望了他許久,“你對我動手?顧名城,你還是當初我愛的那個顧名城嗎?還是說你本性如此,是我瞎了眼看上了你!”
顧名城的怒意噴薄欲出,薄唇繃緊,依舊不言語。
就是這種讓人抓狂的沉默態度,不解釋,不反駁,像是被無形的鞭刑拷問,讓人崩潰而又瘋狂,沈嘉穎淚流的洶湧,她從沙發坐起來,“是了,你本性如此,十六年前,是你讓我說沒看見,是你讓我不承認,是你讓我說了謊,是你害死了陶夕阿姨,把颯寒害成了如今這幅樣子,現在,你為了一條狗,僅僅是頌梵音的狗,你就這麽對我!”
沈嘉穎指著他,指尖顫抖的厲害,“顧名城,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和頌梵音逼得!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對我!你背叛我的時候,可有半分愧疚?如今我隻是動了她的狗,你就恨不得吃了我,如果上次我撞死了她,你會不會親手殺了我?”
“哈!”沈嘉穎冷笑了一聲,“你敢!”
曾經她有多驕傲,麵對婚姻有多卑微,如今骨子裏的傲氣反彈的便有多尖銳!她漸漸沉下了足夠的底氣,眼神冷定又挑釁,“你有什麽了不起!沒有我們沈家,你顧名城能有今天的成就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顧氏集團這七年究竟虧損到了什麽地步?一旦沒有我們沈家的資金扶持,顧氏集團崩塌隻是一夕之間的事情!這就是你不肯離婚的理由!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吃著碗裏的,你還敢看著鍋裏的,我沈嘉穎,不是那麽好糊弄利用的!為了一條狗,你敢這麽對我!”
她憤怒的跑去臥室,重新翻出了一個手機,當著顧名城的麵給沈母打了一通電話,流著淚說,“媽,今晚我去你們那邊住,我跟顧名城過不下去了!”
沈母不知道說了什麽。
沈嘉穎語氣不穩,“我到底還是不是你們的女兒!我現在就回去!”她自顧自的跑去臥室,一邊流淚一邊收拾行李,拖著行李箱從家搬走。
這一次,顧名城沒有拉住她,沉默如深海,任由她離開。
他在客廳的黑暗中站了一夜,如雕塑般紋絲不動。
沈嘉穎回娘家的第二天。
顧氏集團全麵撤資所有與沈家有合作的公司及項目。
顧名城名下與沈家有關係的股權全部轉讓!拋售!
崔秘書傻了眼,社會各界嘩然一片,這無疑是自殺式行為!
如今顧氏集團之所以屹立不倒,便是因為沈氏龐大的資金注入,無論是瑞士那邊的沈氏私營銀行,還是國內沈家商界財閥親友傾力投資,尤其是全球連鎖酒店的沈氏兄弟,更是給與了最大的資金支持,足以支撐起顧氏集團名下各大項目的開發以及企業的正常運作。
顧氏集團名下與沈氏合資注冊的子公司,皆成為暴利行業的中流砥柱,以資養債,讓搖搖欲墜的顧氏集團弄潮風浪中屹立不倒。
這些公司裏顧名城是第一大股東,絕對控股,沈氏兄弟為第二大股東。
如今顧名城忽然撤資轉讓股權,便是拋棄了這些養活顧氏集團旗下原有企業的暴利食糧,便是將顧氏集團重新陷入了經濟危機之中。
撤的幹幹淨淨,走的幹幹淨淨,如同他一向的作風,從不拖泥帶水。
事後,顧名城毫不避諱的宣告倒閉集團旗下數家原有企業,七年前,由於陶埲的胡鬧,導致顧氏集團國外的企業盡數倒閉,如今國內的集團接二連三的被宣布關停。
儼然大廈一夜傾塌,不僅陷入了巨大的債務危機中,還陷入了龐大的借貸危機中。
這種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顧名城質押了顧氏環球影業及黃金樓盤的股權,不僅如此,顧名城拋售了多個盈利產業,質押及拋售所獲龐大套現資金用於彌補顧氏集團出現的資金鏈,並迅速與多家行業大佬簽訂項目合作協議,利用人脈關係,重新建立起利益網,加上溫天景的及時援手,傾力資金支持,方才讓顧氏集團不至於全麵崩盤。
顧氏環球影業和黃金樓盤算是顧氏集團旗下最為撈金企業,全部用於套現。
可是如此以來,顧氏集團旗下真正意義上存留且盈利的公司不足四個,其中,隻有一家製藥上市公司。
顧名城的身價在名流圈不足中等富豪階級,甚至負債累累,債台高築,可是,他卻是這麽做了,讓人瞠目結舌,如此決絕的自殺式行為,圖什麽,為什麽。
名流圈驚訝了。
這一暴風行動,再次體現了顧名城處事的魄力和強硬,以及破釜沉舟的行事風格。
不僅讓崔秘書亂了陣腳,也讓沈家人傻了眼,在商家圈子裏如同七級地震。
沈氏兄弟慌了,他們投入了巨大資金與顧名城合作的上市公司股票狂跌,即將跌至破產的地步,市值蒸發價值無法估量,這一巨大的損失誰來彌補!
沈家將所有的怒氣全部發泄在了沈嘉穎的身上,她和顧名城的婚姻不僅僅是感情結合,更是利益的捆綁!
如今顧名城這一係列暴風行動,根本不給沈氏商洽和緩和的機會。
顧名城輸的起!他甚至能輸的一無所有!因為那七年早已讓他嚐過一敗塗地的感受,他擁有足夠強大的心髒卷土重來,哪怕隻剩下一個公司,亦或者身無分文,他亦能不動聲色,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可是他們沈氏輸不起!
這份毅力和決心,沒有經曆過地獄般七年的人不會懂得。
沈家人的電話狂轟亂炸的打給沈嘉穎,質問她究竟是怎麽回事,警告她不準接近頌梵音,為什麽她不聽!
沈嘉穎也懵了,之後徹底慌了。
仿佛一直支撐著她胡作非為的底氣猛的被人毫不留情的抽空,她呆了很久,慌亂的往外跑去。
金港湖灣的家裏沒有人。
雙子大廈保安攔截。
他不肯見她。
她守在家裏,他不回家。
電話無人接聽。
短信不回。
這種動了真格的陌生感覺讓沈嘉穎恐慌不已,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名城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負氣行為,也沒有料到他會寧願一無所有,也要破釜沉舟。
沈家人唯恐她再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將沈嘉穎關在家裏,狠狠訓斥,大意是說她名校畢業的高才生,名門將後,如何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人不人鬼不鬼,一點自我都沒有!尊嚴都去哪兒了!為什麽要被頌梵音那個下賤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沈嘉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滿腔怨念的女人,隻是恨意來臨時,會讓人失去理智,沒有經曆過骨子裏的失去和背叛的人不會懂得。
那些張口閉口勸她算了的人,亦或者勸她放手的人,根本不會懂得被老公冷落,小三卻猖狂的懷上老公的孩子,而這個小三,還是她曾經的閨蜜,這種像是吞了一隻蒼蠅,被人玩弄利用的憤恨感,誰能體會?
難道就該裝聾作啞,讓那對狗男女踩著她的頭上雙宿雙飛?難道就應該跟顧名城離婚,成全那對傷害了她的狗男女逍遙快活?這種無法排解的苦悶和委屈,誰能懂?
沈家人接二連三的給她上政治課,沈嘉穎最終頂不住了,說,“名城沒有跟我離婚,他隻是生氣時的衝動舉動,還會有轉機的……”
這句話說完的三天後,顧名城的離婚協議書委托律師遞給沈嘉穎,他已經簽了字,隻等沈嘉穎簽字。
沈嘉穎看到這份離婚協議書時,險些昏厥,癱軟的直往地上坐去,崩潰隻是一瞬間。
他連名譽都不顧及了麽?模範夫妻也不經營了麽?任由網絡上對這對婚姻的猜忌和詆毀麽?他真的什麽都不要了麽?
她不相信他會真的這麽對她,哪怕他吼她,怒她,惱她,可打心底裏,她覺得她還擁有足夠拿捏他的籌碼,足夠讓他妥協的底氣,還可以逼他退讓。
可是……
沈嘉穎不顧家人的阻攔,來到了雙子大廈下,零下三十多度的溫度,整整站了一夜,不等到他出來,決不罷休。
沈父沈母唯恐她凍壞了,將她綁回了家,勸說,“現在你們兩人都在氣頭兒上,等氣兒都消了,再好好談談。”
沈顧兩家鬧的正凶時,梵音去過了派出所,當時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員看到她來了,臉色都變了,遲疑的將那隻灰白色的西伯利亞野狼給梵音牽了來。
當梵音想要擁抱它時,那隻西伯利亞野狼忽然露出瑟瑟獠牙,低吼著拒絕她的靠近,凶光乍現。
於是梵音的笑容便那麽僵在了臉上,眼神死灰下去,這不是她的大黃,她蹲在地上許久,起身離開。
不回醫院,徑直往她的公寓去了,她先是回到家,拿了錢,去了一趟手機專賣店,買了一個手機,辦了電話卡,再次回家。
有人將她一係列行為電話告知顧名城,詢問怎麽處理頌小姐的手機。
顧名城沉默一瞬,“不管她。”
這種妥協源於一種恐懼情緒。
當人的情緒壓抑到了一定程度,你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如此刻的梵音。
所以,他不敢再圈養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