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生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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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城默了一瞬,說,“上次周醫生從西藏給小頌帶回來的滋補參藥,也給嘉嘉和小蝶帶點去,對女性身體有好處。”停頓了一下,他說,“別說是我的意思。”
舒豐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顧名城接著說,“以後嘉嘉送來的東西,不要出現在這裏,豐叔如果慣是喜歡做待人接物的事宜,不妨去公關部報到,不用留在我身邊了。”
舒豐笑容一僵。
雖說顧名城說的風平浪靜,但是這些話已經對舒豐說過不下五次,而這一次,話說的卻是最重的。
舒豐訥訥的搓了搓手,本以為顧總和沈小姐青梅竹馬的情分總會有轉機,哪怕三年前離婚鬧的最凶時,顧總對沈小姐的事情到底還是上心的,不然沈小姐的牢獄飯就算有沈家打點,少說要坐個一兩年,顧總是廢了很大的精力才從周炳嶸手裏要了人的,為了擺平頌梵音手中對周炳嶸、沈小姐不利的證據,沒少動心思才將這件事撫平,讓頌梵音那個難纏的女人閉上了嘴。
可是盡管這樣用心,可顧總就是沒有與沈小姐和好的意思。
舒豐不是很理解這些紅塵男女,既然在意彼此,何必生的這般冷淡,不見麵,不溝通,連對方的好意都不接受。
想不通的時候,舒豐便將這些罪過全怪在了梵音的頭上,都是這個女人迷惑了顧總,橫梗在顧總和沈小姐之間,讓有情人不得眷屬。
舒豐悻悻的將湯碗端了下去,他和崔秘書在門口打了個照麵,兩人眼神交流,便知舒豐又是碰了一鼻子灰。
崔秘書心裏有數,舒豐這麽積極的幫忙調和,多半因為陶董的緣故,陶董對沈小姐親睞有加,三年前陶董被哥哥陶埲捅傷,重傷入院,彌留之際對顧名城說的最多的就是不準他離婚,如果他跟沈小姐離婚,就與他斷絕母子關係。
有她陶喬在的一日,這輩子頌梵音都別想踏進她顧家的大門!
陶埲鋃鐺入獄,陶董九死一生,也算撿回了一條命。
崔秘書拿著文書走進來,工整的說,“首京國際珠寶展初步定在咱們的瑞塞爾大廈會展中心一號館舉辦,主辦方計劃借用展覽場地21萬平方米,房產部提交上來的場地審批手續和文件,您過目。”
顧名城接過文件。
崔秘書說,“主辦方是香港紀梵國際珠寶公司,這家公司兩年前成立於香港,在珠寶行業異軍突起,發展的很快,兩個月前在美國上市,立足資本市場勢頭迅猛,這次在大陸舉辦珠寶展,應該是想要進軍大陸珠寶市場。首京國際展覽有限公司及首京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也是主辦方之一,根據申報上來的資料,目前已有21個國家和地區的1000多家廠商參展,預估到場參觀和采購的人數逾萬,原本以為隻是一場國內珠寶交易的大型交流活動,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國家的珠寶廠商參與,應該都是瞅準了國內的市場,這樣估摸,這次活動的影響力和規模都是世界級的。”
顧名城說,“主辦方的實力。”
崔秘書說,“我調查過香港紀梵國際珠寶這家公司,資料很少,唯一可以查到的資料是這家公司的實際控股人姓紀,紀寒。”
顧名城皺了皺眉。
崔秘書說,“這次活動非同小可,我也擔心對方實力如果不夠,在我們的地盤上如果出了大亂子,我們便有推脫不了的責任,但是主辦方有三家,首京國際珠寶展覽有限公司的老總找我詳談過,應該沒什麽問題。”
顧名城半晌不言語,他沉吟一瞬,說,“紀寒什麽來頭。”
“基本沒有他在國內活動的跡象資料,據說他從小在國外長大,紀家隻是中產階級,隻是這個紀寒,手腕很厲害,白手起家,兩年前突然在珠寶業嶄露頭角,又以迅猛的速度在美國掛牌上市。”
“有照片嗎?”顧名城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崔秘書搖頭,“沒有,沒有任何新聞報道,這人性格比較孤僻,從不接受媒體的采訪,行蹤不定,但是他喜歡賽車,有自己的賽車隊,玩賽車的時候挺猖狂。生活上很低調,我特意去警局查了他的個人資料,華僑,護照上的照片是個清俊的年輕人,年齡在25—35之間,跟他合作過的人說,紀寒經常帶著帽子,看不清臉,也很少說話,屬於沉默寡言的性格。處事風格先禮後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顧名城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崔秘書說,“字麵上的資料,是正經清白的商人,跟咱們沒有利益衝突,這次讓他借用咱們的場地舉辦珠寶展,也算是賣他一個人情,往後都是一個商業圈子裏的人,早有見麵的那天。”
顧名城不言語。
盛夏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將人籠罩在淡淡的炙熱光暈裏,忽然有芒刺在背的危機感,這股子危機感來源於精準的第六感,說不清道不明。
他遲遲沒有回答。
另一人一直候在一邊,輕輕詢問,“頌小姐那邊,就這麽定了?”
顧名城眉頭皺的更緊了,許久之後,他應了聲,“讓尚小苔多給她帶幾件衣服。”
那年的冬水不僅腿凍出了毛病,一到下雨天就發軟,也讓梵音見不得涼,以至於炎熱的夏季,狹小的公寓裏不能開空調,尚小苔和妖姐一個個熱的像是條死狗一樣癱在地板的涼席上,開著風扇,將濕毛巾蓋在風扇上,吹一點涼風,依然汗流浹背的。
梵音見她們午覺都睡不安穩,便把空調打開,她裹著毛毯蹲在地上把行李裏一件件清點好,裝了幾本書,眉眼皆是溫順的樣子。
空調隻是開了一小會兒,她就開始咳嗽起來。
尚小苔聽見動靜,爬起來就把空調關了,說,“徒弟,你還吃著藥呢,不能開空調。”
梵音說,“這麽熱的天,我也悶得受不了,開著涼爽些。”
“可是你一見涼就咳嗽呀。”尚小苔脫掉了大T,隻穿一件小背心盤腿坐在地上,瞪著她,“你可不能再出什麽岔子,我收了人好處費的,要好好照顧你,監督你按時吃藥,你在我在,你不在我亡,徒弟,你愛惜你自己,就是愛惜我呀。”
梵音被她逗笑了,說,“就你考慮問題跟人不一樣,一套一套的。”
尚小苔環胸,鼻子翹上了天,“那是,我師叔都說我的思想異於常人,天生適合佛道呢!”話說到這裏,她又氣鼓鼓的看著梵音,“師叔到底什麽時候從國外回來呀,殷睿哥哥說師叔定居國外了,可是為啥連個電話都不打給我呀,也不接我電話,天天關機,還有麻工,手機號都成空號了!哼!換了手機號也不告訴我!果然是有難同當,有福不能同享呀!”
梵音微笑說,“早晚會回來的。”
“見不到師叔和麻工,為啥我連那兩個聾啞師哥都見不到了,好家夥,都跟著師叔去國外快活了嗎!”尚小苔越說越氣,“這幫壞家夥!出去玩不帶著我!還玩什麽失聯!哼!看我下次見到他們怎麽打他們!”
梵音笑而不語。
尚小苔說,“徒弟,你啥時候把大黃牽回來讓我看看呀,我可想死他了,殷睿哥哥說大黃去做警犬了,媽的,做個警犬有什麽了不起,兩三年都不回來見見我們,真是有了爹忘了娘!”
梵音說,“你隔三差五的就要念叨。”
尚小苔說,“我想他們呢,可是他們好像一點也不想我,是不是死了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哪有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了的,真不負責任,氣死我了!”
梵音拿著一本書往行李箱裏放,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手停頓了一瞬,如同心髒顫抖的頻率。
不等她說完,妖姐抬腳便踹在了尚小苔的腦袋上,“去你丫的,嘚吧嘚吧嘚了一中午,還讓不讓老娘睡覺了!你這張破鑼嘴老娘真想給你撕爛!”
尚小苔被踹的一個踉蹌撞在了旁邊的書櫃上,頭磕了一個大大的包。
梵音趕緊將她扶起來,看向華妖妖惱道:“下手總這麽沒輕沒重的,別拿你對付外人的態度對待自家人。”
華妖妖起身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點了根煙,“沒腦子的人,就特麽應該讓她長長腦子,同一個地方跌倒的人,就應該讓她多摔幾次,看看長不長記性!不長記性,就特麽應該摔死在那裏!尚小苔,我警告你,說話做事多用用腦子,就你這性子,關鍵時刻,就是拖後腿壞事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尚小苔眼淚汪汪的看著妖姐,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殷睿和妖姐,這兩個人打她的時候,每次都真打,她還不敢還手,明明她的身手是最好的呀,明明她打遍天下無敵手呀,可就是怕……
委屈極了,尚小苔癟著嘴就衝下了樓。
梵音起身就追去。
妖姐拽住梵音的手腕說,“別慣著她!二十多歲的姑娘了,你這麽慣著,她什麽時候能長大?”
梵音甩開她的手說,“長不長大有什麽要緊,做人開心最重要不是麽?如果長大以後不開心,我寧願她永遠不要長大。”
梵音披了件白色長款防曬衣便追了出去。
妖姐見狀,無聲的歎了口氣,咂了咂嘴,便也起身追下了樓。
“小苔!”梵音在公寓樓不遠處的公交站台前追上尚小苔,“大熱的天兒,你去哪兒呢。”
尚小苔正抹著眼淚,憋著嘴,“我去找殷睿哥哥,我想師叔了,讓他帶我去見師叔,還有麻工,還有那兩個聾啞師哥,還有大黃。不在這裏招你們煩了……”
梵音眼眶一紅,正要說話。
筆直的道路盡頭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油門聲,像是很多輛車急速行駛過來,聲音集中又轟動,震得人心髒發麻。
梵音蹙了蹙眉,拉著尚小苔往路邊站了站。
遠遠的看見七八輛超跑箭一般的行駛過來,像是賽車,一個比一個開的快,一個比一個油門轟的大,那種極重的發動機牽引力,讓路邊的行人小腿上的汗毛都輕輕戰栗。
三四輛交警騎著摩托跟在後麵,試圖將這些車攔截。
這大晌午的,街道上的車輛並不多,於是那些車飆的風馳電掣,梵音下意識拉住了尚小苔的手,又往後站了一下。
看著那些車輛一輛一輛的從麵前飛馳。
許是溫度太高,城市綠化的擦水車一趟又一趟,梵音所站的位置處於馬路牙子的邊緣,正前方有個大水窪。
其中一輛跑車原本是位於所有車輛的最前方,處於top1的位置,從地平線方向飛速駛來,在離梵音兩百米遠的距離時,那輛車忽然被後麵的車超越,於是賽車手們開始吹口哨起哄,有的怪叫起來,大概那名TOP1很少會落後於人,這次被人超越,所以成為車隊起哄的樂子。
梵音淡淡看著那些超跑,正欲拉著尚小苔轉身離開。
風馳電掣的超跑嗖嗖嗖的從她側身經過,攜來炎熱的夏風,不知道哪輛不長眼的超跑壓著厚厚的水窪而過,於是水花噴濺了梵音滿臉又一身,尚小苔尖叫一聲,學著妖姐耀武揚威的氣勢罵道:“臥槽,瞎了眼了大中午的開車,沒看到這裏站的有人嗎!”
她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往那些超跑上扔!
梵音敏銳的捕捉到了如箭一般擦身而過,疾馳而去那輛車,直覺告訴她,那輛車是故意的壓著水窪行駛,如果她沒記錯,這個車牌號應該是最開始行駛在所有車輛最前麵的那輛TOP1。
所有的車都正常行駛,有的甚至避開了水窪馳過。
唯有那輛TOP1,惡作劇般在梵音轉身的瞬間,壓著水窪而過,濺了她一身的水。
她本就衣著單薄,從家裏出來,沒來得及換衣服,內裏穿著黑色的小吊帶,牛仔短褲,外罩長款防曬衣,運動鞋,都是極薄的夏裝。
此刻,被一個急馳,淋成了落湯雞,滿臉的水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