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殺人是有選擇性的，隻有符合特殊條件的某一類人才會成為他下手的對象。”方銘瀚站起來，笑著說道，“好歹也算是解決了我的一個疑問。”

    “為什麽這麽說？”徐琛依舊不解。

    “無論是十幾年前的那幾名死者，還是最近兩起案子被害的校長和過氣演員，腳踝上都有著紅色圓圈的標記，可是為什麽，這位被殺死的漁民腳踝上並沒有留下任何標記？”

    “難道說……隻有被選為目標的人才配擁有那個標記？”

    “可以這麽說，這位漁民隻是凶手行凶到拋屍過程中的小插曲，而並不符合他選擇被害者的條件，因此這名連環殺手雖然講他殺害了，可卻並沒有留下標記。”方銘瀚低下頭，看著躺在腳邊的屍體，“當然，我們也不排除這位漁民是死在第三者手上的可能性。”

    徐琛也跟著低下頭看著屍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徐琛。”

    “啊？”

    “這條線就交給你來跟了，調查一下這位漁民的關係人，把有嫌疑的人找出來，再一一進行調查。”

    說著，方銘瀚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放進嘴裏。

    “老大，漁民的這條線你不跟啦？”

    “直覺告訴我，這條線似乎不會有太多線索。”方銘瀚點燃香煙。

    聽見方銘瀚這麽說，徐琛隻是低下頭“哦”了一聲，一想到方銘瀚每次都將不重要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丟給自己，徐琛便覺得有些不舒服。

    方銘瀚似乎看出了徐琛的心思，又從煙盒裏抽了一根煙，遞給徐琛：“我辦的第一起案子，死者是被捅死在一條小巷子裏，當時那附近並沒有監控，死者身上有一架手機，一個空了的錢包，一罐啤酒，一包香煙，和一張名片，你能想到什麽？”

    “這……被捅死在路邊，錢包空了，很有可能是搶劫殺人……應該能夠通過手機和名片得知被害人的身份。”

    “說的不錯。”方銘瀚點點頭，“不過，搶劫殺人，範圍很大，你打算怎麽查？”

    “這個……先查監控，再詢問附近的人看看有沒有目擊證人……”徐琛撓了撓頭。

    “案發地點是在一個村莊，除了街頭和街尾各有一個監控以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沒有，案發時間又是在夜裏，並沒有找到任何目擊證人。”方銘瀚將打火機遞給徐琛，“我們查了兩天，卻一點線索也沒有。那時候正好在那一帶連續發生了好幾起搶劫案，我的上司就把這起案子和那些案子合並在一起。後來搶劫犯抓到了，但他堅決否認殺人。”

    “那……然後呢？”徐琛用打火機小心翼翼的點燃了香煙。

    “事實是，的確不是那個搶劫犯幹的。”方銘瀚笑著聳了聳肩，“問題出在那一罐啤酒上。”

    “啤酒？一個男人在街上走路，手裏拿著一罐啤酒，這不奇怪啊。”

    “可事實是，被害人在便利店買啤酒的時候，被便利店的老板不小心看到了他裝在錢包裏的一萬元大鈔，誰知道到了晚上，正好被老板遇上被害人，便尾隨其後，原本隻是想搶劫，卻沒想到失手殺了人。”

    “竟然如此，警察當時應該查到這家便利店才對啊。”

    “那條街上，能買到啤酒的便利店加上飯館，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二三十家，大家都認為被害者隻是覺得渴了順手買了一罐啤酒，就沒有追查這個細節。”

    “所以，最後是老大您發現了這個線索，抓到嫌犯的對吧？”徐琛笑著問道。

    方銘瀚搖了搖頭：“不，是我一個前輩。當時我也認為凶手一定就是那個搶劫犯，隻有他堅持要找到那罐啤酒的來源，於是一個人挨家挨戶的問過去，但凡能買到啤酒的地方他都不放過，這才查出了真相。”

    “這……”徐琛被方銘瀚的話震住了。

    “很多時候我們查案都容易被主觀意識所左右，可事實並不一定會按照常理來發生，哪怕是細小的線索也可能引導向完全不同的真相。”方銘瀚拍了拍徐琛的肩膀，“調查關係人，再一一排查的工作的確很繁瑣，但對於查案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環。”

    “老大，我知道了！”徐琛被方銘瀚教育了一番，已然大徹大悟，緊緊握著方銘瀚的手不放，“我一定會盡全力調查的！”

    方銘瀚笑了笑，強硬的將手抽出。

    “可是，老大，如果凶手殺人是有規則的，那麽他的規則是什麽呢？”徐琛又問道。

    “關於這一點……”方銘瀚低頭沉思了一會，“除了十五年前第一起案子的兩個死者以外，剩下的幾名死者或多或少都曾經是有一定名氣的人，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聯係了。”

    “可就連這唯一的聯係，也還是有兩名死者不符合條件，哎。”徐琛說著，歎了口氣。

    “對了，徐琛，今天幾號？”方銘瀚突然問道。

    “今天？八月二十七號，怎麽了？”徐琛看了一眼手機，回答道。

    “八月二十七……應該已經開學了。”說著，方銘瀚拿出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喂？我現在在景江上遊的一片荒地這裏，你馬上開車接我。”

    “老大，你要走啊？”

    “恩，這裏就交給你了。”方銘瀚一邊掛電話，一邊回答道，“我要去一趟江城大學。”

    江城大學。

    大三的課突然變得多了起來，才開學沒兩天，顧知漫已經感到無盡的課業壓力。

    “下午的課，聽說是我們學院的老教授上的，那名教授特別嚴格，平時遲到早退什麽的都會記錄平時分的！”吃完午飯回宿舍的路上，黃昭熙正和顧知漫討論著下午的課程。

    “隻要我們老老實實的上課，我想這個教授也不會拿我們怎麽樣吧？”

    “可是我聽說這個教授期末給的分也不高，除非你上課特別積極的舉手回答問題，期末考又能在九十分以上。”黃昭熙一邊喝著手中的奶茶，一邊分析道。

    “那他的掛科率呢？”

    “那還用說？但凡曠課兩次以上，基本可以不用來了，反正期末都掛定了，這老師的掛科率也是出了名的高呢。”

    顧知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總之，我們老實一點就不會錯啦。”

    顧知漫和黃昭熙走到宿舍大門口，一抬頭，竟然看到方銘瀚一動不動的站在台階上，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黃昭熙似乎察覺到兩人眼神的交流，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顧知漫：“你認識？”

    “恩……他……”

    “我等你好久了。”顧知漫正想向黃昭熙解釋方銘瀚的身份，卻被迎麵走來的方銘瀚打斷。

    “等我？我們今天有約嗎？”顧知漫一臉詫異的看著方銘瀚。

    “沒有，不過我有急事找你。”說著，方銘瀚一把抓過顧知漫的手腕。

    “可是……我下午還有課……”

    “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誒……等等……”

    沒等顧知漫弄清楚怎麽回事，方銘瀚已經拉著她走遠了，留下黃昭熙一個人愣在原地。

    方銘瀚拉著顧知漫一直走到距離宿舍樓不遠處的奶茶店，停了下來。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啊？”顧知漫甩開方銘瀚的手問道。

    方銘瀚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顧知漫看了方銘瀚一眼，也跟著坐了下來。

    “兩杯檸檬水。”

    等服務員點完單離開後，方銘瀚方才開口：“關於案子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案子？你是指我們學校那件殺人案嗎？我已經把我那天看到的經曆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了，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幫上什麽忙。”顧知漫的語氣有些無奈。

    方銘瀚看著顧知漫：“不，有一件事情非你不可。”

    顧知漫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來方銘瀚上一次來學校食堂找自己的時候和自己提過關於父母的死，又說道：“你是指我父母的死？”

    方銘瀚點了點頭：“種種跡象表明，發生在江城大學的這起殺人案和你父母當年被殺害的案子有著某種聯係。”

    “行了，你別說了，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種種跡象’是什麽，或許我上次喝多了之後和你說過一些什麽，但那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顧知漫的表情很認真，“我，現在，哪怕是有那麽一秒想到我的父母，都會感到心痛和喘不過氣。”

    “可是你……”

    “我，並沒有完全好轉。”顧知漫打斷了方銘瀚的話，“不是說時間是治愈傷痛最好的藥嗎？可這十幾年過去，我都沒有得以痊愈，難道僅僅你出現的這兩三個月，我就能完全康複了嗎？”

    顧知漫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她的聲音甚至已經開始哽咽，方銘瀚看著顧知漫的神情，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方銘瀚站起身，從錢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桌麵上：“但我不會放棄。”

    說罷，方銘瀚轉身離去。

    顧知漫看著方銘瀚的背影，猶豫了片刻，也站了起來，離開了奶茶店。

    服務員端著兩杯檸檬水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已經不見兩人的蹤影，隻留下桌麵上的錢。（m.101novel.com）